《大谭小谭落玉盘》病树发春

9、第 9 章

　　侍者微微躬身，引领谭唯玉走向观景电梯。

　　电梯门是哑光的古铜色，内部镶嵌着波纹状的水晶壁饰。门无声滑开，又无声关闭，以一种平稳的速度上升。

　　透过一侧巨大的弧形玻璃，船体外的海港景色如同被拉开的巨幕，缓缓下沉。阳光在蔚蓝水面上洒下碎钻般的光点。

　　“叮。”

　　楼层到了。电梯门开启，是另一番天地。这里的走廊更为宽阔私密，地毯的颜色更深，壁上的艺术品也愈发抽象与静谧，仿佛每一个转角都隔绝出一个独立的世界。

　　侍者最终停在一扇双开的雕花木门前，门牌是简洁的罗马数字。

　　“夫人特意为您准备的观海套房，希望您喜欢。”他用密钥卡轻触，门锁发出微弱的“咔哒”声，自动向内开启。“有任何需要，您可以随时按呼叫铃，我们24小时为您服务。”

　　侍者完成任务，再次躬身，安静地退走。

　　谭唯玉迈步走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弧形落地窗，窗外是无垠的碧海蓝天，仿佛一幅流动的油画被嵌在了墙上。客厅宽敞得近乎空旷，家具是极简的现代风格，线条利落，用料却极尽奢华。

　　他对堂哥的眼光以及审美表示肯定。

　　他没有在客厅停留，径直穿过，推开了主卧室的门。

　　卧室的色调更为柔和，巨大的床榻正对着那片海。衣帽间里被谭母准备了好几套不同风格的衣服。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下方如玩具般的车辆和人群。这极致的奢华与宁静，却莫名带来一种被悬置的空茫感。

　　躺在沙发上，谭唯玉习惯性的想跟哥哥报备，想想还是算了，自己已经犯龌龊了。

　　收起手机，谭唯玉盯着海面看了一会儿，准备换身衣服去餐厅。

　　敲门声响了，用想也知道是谁。一开门，徐慕远和柳栖穿着打湿泳裤站在门外，笑得一脸灿烂。
　　“咋说，小二，下去游一圈！”

　　谭唯玉盯着俩人还在滴水的泳裤，“我还没吃饭。”

　　“吃啥吃啊，外面果盘都能让你吃饱！”两人说着就作势要进来架他。

　　“停停停！”谭唯玉急忙挡住想要进来的两人，“别弄湿我地毯！”

　　听到这话俩人才作罢，“那你换个衣服下来！”

　　走之前徐慕远还叮嘱一句，“快点昂！”

　　谭唯玉点头，送走俩人，很快就换好了衣服。下身是一条白色链条短裤，上身只是随意披了件花色的衬衫当作防晒外套。

　　前三颗纽扣随意敞开着，裸露出大块的白皙肤色，清晰的锁骨和一片锻炼得恰到好处的胸膛肌理。此刻在彩色衬衣的映衬下，白得晃眼。

　　顺手捞起一个墨镜，深黑镜片完全遮住了他的眼睛，只留下高挺鼻梁与天然微翘弧度的唇。

　　谭唯玉对镜子里的自己表达了肯定，他也挺白的。

　　从顶层的私人区域步入宾客活动的公共区域，谭唯玉这一身装扮，在极致的奢华背景中，显得格外松弛又扎眼。

　　无数的目光，或大胆或隐晦地落在他身上，有认出他身份的人，恭敬地微微颔首，低声道一句“谭二少”。

　　他像一道移动的的风景线，本身却仿佛对周遭的注视早已习惯。

　　直到他走到泳池区域的入口，目光在喧闹的人群中扫视，寻找着徐慕远他们的身影。

　　谭唯玉到平台时，发现眼前的景象远比他从高处俯瞰时更为鲜活生动。

　　巨大的泳池区如同一个湛蓝的心脏，水波荡漾，折射着碎钻般的阳光。耳边是节奏明快的音乐、欢快的嬉笑声以及杯盏轻碰的清脆声响。

　　泳池里徐慕远和柳栖被几个同样身着泳装的年轻男女包围着，泼水玩闹，气氛热烈。

　　“小二！这边！”徐慕远眼尖，立刻发现了他，用力挥手。

　　谭唯玉笑着走过去。他刚在池边的躺椅上坐下，一位侍者出现，将一杯冰镇好的鲜榨果汁放在他手边的圆几上。

　　柳栖看到谭唯玉坐下，最近一段时间俩人都没见面，从泳池里爬上来，随手抓起毛巾擦了把脸，拿起自己那杯饮料灌了一大口，“放假后都没出来过，没想到你们谭家出高人了，竟然能想出在游轮上办婚礼这主意？”

　　“是我嫂子策划的。”谭唯玉纠正道，吸了一口冰凉酸甜的果汁，空荡的胃里顿时舒服了不少。

　　柳栖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天！你们谭家终于迎来现代人了？”

　　柳栖一直觉得谭家的人都像古人，以往不是园林就是园林，不是四合院就是四合院。

　　想起嫂子明媚的姿态，谭唯玉唇角扬起：“何止是活人，”他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钦佩，“我嫂子说一不二。”

　　柳栖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他张了张嘴，能在谭家说一不二的人，柳栖发现自己想象不出来。

　　谭唯玉没再多说，只是抬手，向旁边静候的侍者做了个简洁的手势。侍者立刻无声地近前。“麻烦帮我取一份切好的果盘和一些蛋糕。”

　　“真饿啊？”柳栖看他两口就喝干净的果汁，凑近了些，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你真没吃午饭？”

　　“没吃。”谭唯玉向后靠在躺椅椅背上，墨镜下的神色看不真切，但声音里透出些许飞行后的倦意，“睡醒就赶着上飞机了，没来得及。”

　　“我的天，那还不赶紧的！”柳栖一听就懂了，他太清楚谭唯玉这毛病了，上了飞机就跟断电似的，全程昏睡，根本别想往嘴里塞东西。立刻扭头对还没走远的侍者扬声道，“麻烦果盘快一点！再给他加个三明治什么的，顶饿的！”

　　“又要跑出去玩？”柳栖歪着头问他。

　　谭唯玉用吸管搅动着只剩冰块的杯底，应了一声：“在家呆着我爸该让我进公司了，前几天还在跟徐大哥说给我安排实习。”他抬眼，从墨镜上方看向柳栖，“大忙人，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柳栖惬意的神色淡去，叹道：“我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咱这一圈人，也就你和小远惬意。”

　　谭唯玉对此认同：“我是享福。”

　　这确实无从辩驳，他的人生轨迹确实顺风顺水，轻松惬意。徐慕远亦然，家中有大哥和二姐在前方披荆斩棘，他乐得逍遥。

　　“有需要帮忙的别不说。”谭唯玉语气认真。

　　柳栖心里一暖，不愿在这种时候倒自家的苦水，便顺着话头岔开，故意用夸张的羡慕语气抱怨：“听说你哥给你送的表几千万？”

　　谭唯玉下巴微扬，墨镜都挡不住那股得意，语气是理所当然：“我哥一贯如此。”

　　谭唯玉生日柳栖也没赶回来，生日送来一块表。
　　但是，当看到谭唯玉他哥送的那块表的图片后，柳栖回了个泪奔的表情。

　　谭唯玉胃里有了着落，那股慵懒的餍足感反而催生出了新的活力。

　　“下去玩啊。”谭唯玉径直走到池边，纵身便是一个利落的跃入。噗通一声没入湛蓝的池水，激起一簇洁白的水花。

　　看着身边炸开的水花，徐慕远也扎了进去，一时间，泳池这个角落彻底沸腾起来，水花四溅，笑骂声和泼水声混作一团。

　　“哎呀！”周边的美女语气娇嗔，带着抱怨，“徐少！”

　　徐慕远抹了把脸上的水，从水下靠近那个抱怨的女孩，在她又一声娇呼中，一把将人从水里稳稳抱起，让她侧坐在自己的肩头。

　　他扶着莹白的腿，仰头问道：“告诉哥哥，刚才是谁溅到你，我替你讨公道。”

　　“啊！”女孩又惊又喜地尖叫，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脖颈，脸颊绯红，伸手指向不会计较的谭唯玉，“是谭少！”

　　“我就说嘛！这么没礼貌的事，我干不出来。”

　　这番颠倒黑白的话语，让泳池边顿时笑闹作一团，水花、尖叫声和起哄声此起彼伏。

　　一直到太阳西下，将天际线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这场水上闹剧才算结束。

　　候在一旁的侍者适时地为三人递上柔软厚实的浴巾。

　　他们干脆就裹着浴巾，在泳池旁的露天休息区坐下，人手捧着一盘香气扑鼻的炒饭，边吃边欣赏海上的落日余晖。

　　“你别说，嫂子找的这厨师真可以！”徐慕远饿坏了，狼吞虎咽地扒了几口，含糊不清地给予高度评价。

　　他话音刚落，目光无意间扫向下层甲板，突然像是被钉住了，猛地用手肘去撞旁边的谭唯玉和柳栖，压着嗓子惊呼：“哎哎哎！我去！快看那边！看中间那个！”

　　谭唯玉和柳栖顺着他激动的视线望去。

　　只见三位身姿曼妙的美女正说笑着从二层的栏杆边走过。中间那位气质格外出众，一头火红的长卷发如瀑布般披散，黑色的紧身包臀裙完美勾勒出窈窕曲线，脚下一双红底高跟鞋，每一步都踏出摇曳生姿的风情。

　　徐慕远看得眼睛发直，一直目送几人进到厅里。

　　“这是谁家...”徐慕远紧急暂停。

　　因为他发现谭唯玉正一副要吃人的表情盯着他，声音带着警告又好笑的意味，“好看嘛？”

　　“好..好看啊。”徐慕远被这眼神看的脊背发凉。

　　“那是我堂嫂。”谭唯玉一字一句的讲。

　　旁边坐着的徐慕远和柳栖，动作瞬间定格，仿佛被同时按下了暂停键，同时震惊出声：“卧槽？？？”。

　　柳栖目瞪口呆地看着谭唯玉，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你没开玩笑吧？”

　　“你..你确定？！那是……京昀哥的新娘子？！”

　　“对呀，不是说是南方姑娘。”

　　谭唯玉不满这句话：“这怎么就不是南方姑娘了？”

　　徐慕远和柳栖对视一眼，瞬间恍然大悟，眼神里的震惊立刻转化成了对谭京昀的深深羡慕。

　　他们都以为谭京昀这样的人，以后要娶一位百依百顺的贤妻，没想到这么孤光自照。

　　柳栖一边摇头咂嘴，故作深沉地拍了拍谭唯玉的肩膀：“理解京昀哥了，这换谁能不迷糊？怪不得直接买游轮，值，太值了！”

　　谭唯玉过年时见到这位准堂嫂顾程宁的第一面，脑子里就盘旋着这个巨大的问号，怎么会看上沉木一样的堂哥。

　　吃饱的徐慕远还想做个造型，“好了好了，走，回去换衣服。”徐慕远起身，晚上的宴会才是重头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