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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我不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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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开始疯狂的想念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好像一个中毒已深的瘾君子,明明知道那是穿肠毒药,却因为戒断的痛苦而疯狂。
变得不像自己。
我试图做点什么来引起她的注意,哪怕是一个厌恶的眼神也好。
我故意在她经过时,把书本碰掉在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她脚步未停,甚至没有侧目。
我尝试在她给别的同学讲题时,凑过去,装作也有问题要问。
她会在讲完后,极其平淡地看我一眼,问:“有事?”那眼神陌生得让我心寒。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她便会转身离开,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像个笑话。
我甚至可悲到去模仿她曾经对我的那些“好”。我买了她以前给我的那种薄荷糖。
在她值日时,偷偷塞进她的课桌。第二天,我发现那颗糖原封不动地躺在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每一次试探,都像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
她的无视,比任何报复都更彻底,更残忍。
我快要疯了。
那天下午,我魂不守舍。放学铃响,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室。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学校附近那个废弃的小公园。
那是很久以前,我和沈思诺唯一一次算得上是“约会”的地方。
那时,她还允许我靠近,还会在我笨拙地讲笑话时,露出那种真实的浅笑。
物是人非。
我坐在生锈的秋千上,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去,心里一片冰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影停在了我面前。
我抬起头,逆着光,看到了沈思诺。
她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夕阳的余晖给她周身镀上一层不真实的光晕。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问。
我几乎是懵了,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万千情绪在胸腔里翻滚,太多了,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到底该抓住哪一种和她诉说。
她等了几秒,见我不回答,便转身,似乎准备离开。
“为什么?!”来不及再多想,我猛地站起来,声音嘶哑地冲口而出:“为什么对别人都可以!为什么唯独对我……就这么残忍?!”
她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看着我。暮色中,她的眼神深邃,看不清情绪。
“我对你残忍?”她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波澜。
“你明明没有变!你还是排斥别人的触碰!你还是那个你!”我指着她,眼泪终于决堤,“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放手?!”
我不是气她对我坏,我是气她……不要我了。
沈思诺静静地看了我几秒,然后,极其缓慢地,向前走了一步。
“陆暖笙,”她的声音很轻,“是你先推开我的。”
我愣住。
“是你说,我是个疯子。”她看着我,平静的目光下透着冷意:“我尊重你的选择,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想要的是这个吗?
我想要的是她来挽回我!我想要的是她证明我对她是不同的!我想要的是……哪怕彼此折磨,也不要这种形同陌路……
“我……”我语无伦次,委屈淹没了我,“我不是……我没有……”
“你看,”她轻轻打断我,嘴角挂上讽刺的弧度:“这就是问题所在。”
“你既想要自由,又想要特殊。既害怕我的靠近,又无法忍受我的远离。”她看着我泪流满面的脸,眼神里没有一丝动容,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审视,“陆暖笙,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
“所以,”我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看着她,“对你来说,我真的……已经和她们一样了,是吗?”
问出这句话,用尽了我全部的勇气。
沈思诺没有立刻回答。她站在暮色里,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才缓缓开口。
“不一样。”她说。
我的心猛地一跳,一丝微弱的火苗重新燃起。
“你比她们,”她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更让我失望。”
说完,她不再看我,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小公园。
她的背影在沉沉的暮色中,决绝得没有一丝回头的意思。
我没急着回家,擦干眼泪,兜兜转转地走到了那个老旧小区的小花园。就是在这里,我打了她,她放了手。
我站在那棵梧桐树下,背靠着粗糙的树干,闭上眼睛忍不住开始回忆,那天晚上的一切历历在目。
脸颊似乎还能感受到她呼吸的温度,手掌心还能回忆起扇她耳光时的刺痛和之后她指尖微凉的抚触。
“我尊重你的选择。”
“你是你,我是我。”
她的声音冷静地回响在耳边。当时只觉得是解脱,现在听来,却像是最恶毒的语言。
她说的对
没有她,我什么都不是。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地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夕阳下反射着微光。我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走过去,蹲下身。
是一枚很普通的女生常用的黑色一字夹。很旧了,边缘有些磨损。
但我的呼吸却在那一刻停滞了。
我认得这枚发夹。沈思诺常用它来别住额前细碎的头发。有一次,它甚至勾住过我的毛衣线头。
它怎么会在这里?是那天晚上……挣扎时掉落的吗?还是……她故意留下的?
这枚发夹,是不是她布下的又一个饵?一个测试?测试我是否会回到这里,测试我是否……会捡起它?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惊恐地环顾四周。暮色渐浓,小花园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在无声地嘲笑我的惊慌失措。
我死死地盯着那枚发夹,它静静地躺在尘土里。
捡,还是不捡?
捡起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向她屈服?意味着我承认我离不开她?意味着我主动踏回那个陷阱?
不捡呢?就让它躺在这里,被雨水冲刷,被泥土掩埋?假装从未看见?继续在我那虚假的“自由”里苟延残喘?
我的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理智在尖叫着让我离开,远离这个危险的信物。但我的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目光无法从那只小小的发夹上移开。
它代表着她。代表着我拼命想逃离,却又在失去后痛不欲生的那个存在。
最终,在自虐的冲动驱使下,我颤抖着伸出手,极其迅速地捡起了那枚发夹,紧紧攥在手心。
冰凉的金属硌着掌心的皮肤,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也奇迹般地安抚了我的内心。
我像做贼一样,仓惶地逃离了小花园,一路跑回家,心脏狂跳不止。
锁上房门,我摊开手掌,那枚黑色的发夹静静躺在掌心。
好吧,沈思诺。
如你所愿。
我不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