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生存手册》信绿

16、迟到

　　第二天要上学，叶流熬到后半夜才睡，闹钟在枕头边循环响了半宿，他愣是把自己蜷成一团，埋在被子里纹丝不动。

　　叶音子在门外敲了足足十分钟，指节敲得发麻，最后没了耐心，推门进来就往他屁股上轻踹了一脚：“赶紧起！再磨蹭我真不等你了，要迟到了！”

　　叶流把脸埋进枕头，闷声闷气讨价还价：“就五分钟，就睡五分钟行不行？”

　　叶音子皱着眉，俯身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小溯哥哥在楼下等你呢。”

　　“？！”

　　叶流跟按了弹射键似的瞬间坐起来，睫毛上还挂着点没睡醒的黏糊劲儿，揉着眼睛抬头，就见于溯倚在门框边玩着手机，屏幕光映得他侧脸线条更利落。这人抬眼瞥了他一下，语气平淡得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催促：“还有二十五分钟，校门关。”

　　“你不会先走？”叶流半眯着眼，脑子还没彻底转过来。

　　“不等你，不太礼貌。”

　　“狗屁礼貌。”叶流嘟囔着，手脚麻利地爬起来，衣服往身上一套，凉水扑了把脸就抓起书包，跟着叶音子往外冲。于溯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三个人紧赶慢赶，最终还是被关在了紧闭的校门外。

　　叶流摸了摸口袋里妈妈的备用手机，眼睛一转：“我妈还没醒，要不我偷拿她手机请个病假？”

　　于溯挑眉，语气里带着点不以为然：“就登记个名字，不至于。”

　　叶流抬下巴往门岗那边指：“你看那是谁？”

　　于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吴建背着手站在登记表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脸色难看得很。“老吴。”

　　叶流摸着自行车钥匙，一脸生无可恋：“他要是看见我迟到，能拉着我叨叨半小时，我可受不了。”

　　“……”

　　叶流转身就要往停车点走，于溯站在原地顿了两秒，伸手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往旁边的小路带。

　　叶流低头看了眼被攥住的手腕，皮肤相触的温度很实在，疑惑道：“干嘛？”

　　于溯直视着前方，语气没什么波澜，说出来的话却让叶流愣了一下：“带你翻墙。”

　　“？”

　　于溯啊于溯，你这藏得可真够深的。叶流在心里翻来覆去念叨，实在没把“翻墙”这俩字和一向规矩的于溯联系起来。可看着于溯熟稔的脚步，他还是跟着绕到了学校后方——这里荒草丛生，还有片小树林，叶流从来没来过，忍不住左看右看。

　　而于溯望着眼前两米五高的围墙，却忽然顿住了脚步，眼神里闪过一丝迟疑。

　　“应该是这儿吧，看着比想的难爬点。”

　　叶流扭头看他：“你没爬过？”

　　于溯如实回答：“没，以前当学生会代班，在这儿抓过一个翻墙的。”

　　叶流简直无语：“你怎么对自己不擅长的事，还能这么自信？”

　　于溯侧头看了他一眼，反问：“你不也一样？”

　　“……”

　　叶流竟无法反驳，踢了踢旁边的石墙，有点犯怵：“这么高，跳下来不得摔着？”

　　于溯挑眉：“怂了？”

　　“谁怂了！”

　　两人先把书包扔过围墙，于溯拍了拍手，稍一用力就翻了过去，刚想伸手接叶流，抬头就对上了吴建怒目圆睁的脸——他忘了，自己能想到在这儿抓人，吴建自然也知道这是翻墙的高发地。

　　于溯反应极快，提起书包带子就喊：“老师好！”

　　然后就被吴建拉到一边，成了现成的“诱饵”。

　　墙外的叶流没听到动静，三下五除二爬上围墙，往下看了看，挺高，可本该在下面接他的于溯却不见了。他刚想跳，就见于溯从树后走出来，张开双臂：“下来，我接你。”

　　叶流看着他伸出的手臂，反而觉得更不靠谱，抿了抿唇：“不用，你让开。”

　　“磨叽。”于溯无奈地挪到一旁。

　　叶流咬咬牙跳了下去，落地本还算稳，可抬头瞥见树后探出的吴建的半个身子，吓得一哆嗦，脚下一扭，直接跪在了地上。

　　“靠！”于溯连忙上前扶住他，又气又急：“我就不该信你！”

　　“好痛……”叶流缓了口气，想站起来，脚踝处却钻心地疼，抬头一看，吴建正从树后走出来，脸色铁青，看着就吓人。

　　完蛋，真不该听于溯的鬼话！这哥们也太不靠谱了！

　　叶流立刻换上可怜兮兮的样子，对着吴建求饶：“老师，我脚好像断了……”

　　“你活该。”吴建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是扭伤，便对于溯说：“先带他去医务室处理，晚点你们俩都来我办公室。”

　　“是。”

　　叶流被于溯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医务室走，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颈线滑进衣领里。

　　“喂，走慢点儿行不行？”叶流忍不住抱怨。

　　于溯脚步顿了顿，轻轻放慢了速度。

　　走了没几步，叶流实在撑不住了，拽了拽于溯的胳膊：“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于溯没说话，叶流深吸一口气，放低了姿态：“求你了。”

　　于溯沉默着弯腰，叶流立刻趴在他的背上，伸手捏住他的后颈，小声嘟囔：“扭伤脚的是我，你生什么气？”

　　于溯扭头看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谁让你逞强？谁让你不听我的？我接住你不就没事了？”

　　“我不是逞强，是被吴建吓的！”

　　于溯轻嗤一声：“哦，原来你怕吴建，不怕脚断？”

　　叶流急了，伸手揪住他的头发：“我是伤员！你就不能让着我点？”

　　“正好给你长个教训，以后别什么都拒绝我。”

　　“你！”

　　叶流被气笑了，低头在他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鬓角的汗珠滑下来，顺着下颌线滑进于溯的衣领，沿着脊背缓缓流下。

　　于溯仰了仰头，这熟悉又久违的轻微痛觉，像是给了他隐秘的感情一个出口。他轻声说：“咬重一点也没关系。”

　　叶流终究没舍得用力，松开口，声音软了下来：“沉吗？”

　　于溯摇了摇头，往上提了提他的腿，让他趴得更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