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黑字》屋清如

2、不要预知明天的烦恼

　　“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臭表子，是不是你把公司的机秘给他的？”
　　男人嘶吼的控诉着，面前的女人没有回答他，男人的情绪愈加的激动，这样得不到回复。在他眼里，就相当于是在默认。
　　男人单手抽出皮带，一只手拽着女人的长发，哭喊的声音掩盖皮带抽在身上的声音。却盖不住男人的恶语。
　　年纪不大的许未躲在厨房的柜子里，双手捂着五岁妹妹的耳朵，眼泪不值钱的往下流。
　　明明自己很害怕，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却不忘安抚吓坏的妹妹。
　　许未恨啊！恨当时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胆小，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他们。
　　许未明明在看手机上的时间，只是稍微晃神了一下，画面出现在眼前，直到彻底停在那个浑身发抖的许未身上。
　　而现在的他，想上前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自己就像没了身体的主动权，许未强迫着腿脚迈出一步，身体猛的往前一闪，掉下站台。
　　幸好身体立马立住，没有崴到脚，骑个小毛驴的大爷紧急刹车，头盔也彻底盖住眼睛，大爷赶紧去扶正，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娘了个腿，我都没讹你，小伙子想讹我啊，信不信我立马躺在你面前啊！反讹你！”
　　许未像是没听到他吵闹的声音，抬手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按理说公交车应该来了。
　　骑着小电驴的大爷没得到他的回复，对着他所在的方向吐了个口水，骑车扬长而去。
　　许未完全不在意，再一次打开手机，点开打车软件。七八分钟过去，竟没有人接他的单。许未看了下微信的余额剩余201，果断点追加。
　　又过去了5分钟，手机页面依然没有变化，许未关掉手机，用眼睛巡视周围的环境，平常旁边是摆着共享单车的。而今天恰巧什么都没有。周围的车，行走的路人，形形色色，许未找不到任何人求救。
　　迟迟不来的公交车，打不到的车，和恰巧没有的共享单车，命运真的要再次重蹈覆辙吗？
　　一件两件是巧合，多了让许未怎么相信，脑子忍不住多想，他在想上天给他一次重新的机会，却只是为了让他再次重蹈覆辙吗？那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回来的意义毫无。
　　许未曾听一个老先生说过，命运是多变的，人生的选择路上，虽只有一条路，但它有很多分岔口，而选择权就会多。
　　许未将手机揣进口袋里，往人行道的方向走去，没有尝试，怎知无法改变。
　　许未沿着路迈起两条腿，大步跑起来，如今这句年轻的身体还算健康，跑起来轻快自如。
　　就像身后有条恶狗追着他似的，拼命的跑，不敢停歇的跑，许未一开始还吃得消，到后面开始大口大口喘着气。
　　脸跑的通红，经过七八个红绿灯，路上原本该停这共享单车的地方，却空荡荡。
　　不可能有这么巧的事，现在也不是高峰期。这些巧合无不在暗示他。命运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改变的，命运是看不到方向。
　　此时却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阻止他改变。
　　每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都恰好在绿灯前一秒，光是等待就用了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许未才跑了一半的路，眼看着一直这样跑下去，根本不是办法，许未一边喘着气一边观察。
　　而正好停在一个面包店旁，一个大姐糊里糊涂把小电驴停好，竟忘拔车钥匙。
　　许未看着周围来回的人，这样大胆的事情让他犹豫在原地，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脑子里在做着思想斗争。
　　如果他不那么做，那他将失去他的母亲，如果失去人品能换回他的母亲，许未他愿意。
　　改写不了自己的命运，那他重生回来将毫无意义。
　　许未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小电驴旁边，快速坐上去，拧动车钥匙，车子刚启动，正好绿灯亮起。
　　许未满身是汗，车子启动时迎着风，让他觉得吹的很凉爽，要是别人心里或许泛起自责害怕。
　　在许未此刻的内心里，竟有一股说不起的刺激，前所未有的刺激。
　　身后刚走出面包店的大姐，正好看到许未远去的背影，说着一口流利家乡话，骂着：“我靠你娘，娘了个腿敢偷老子的车。”
　　而许未没注意背后的动静，一旁一个大学生骑着共享单车，车子还没锁好，那个大姐马不停蹄的坐上车，开着就跑。
　　吹着夏天的热风，半个小时又过去，许未才来到自家的小区楼下，从外观上看，小区老旧，让人看着就会说上一句：该翻修了。
　　将车子停在小区门口，
　　许未一口气爬上6楼，房门是紧闭的，却能清晰的听到里面，女人的哭喊声，和一个男人喘着气骂骂咧咧骂着。声音里夹杂着皮带抽打在皮肤上的声音。
　　许未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一顿，从手至全身发着抖，紧接着一个6岁的小女孩哭喊着声音传入他的耳里，“爸爸不要打妈妈…妈妈啊……妈妈你不要睡……我们去找哥哥。”
　　许未被这一声彻底唤醒，他急忙从裤子口袋拿出钥匙，手还在发抖，钥匙插不进去。
　　莫名的从手中滑落，许未双手猛的拍打着门，没一会里面什么声音都没了。一阵脚步声靠近门口，许未往后退了一小步，身子刚站稳，门就被从里面打开。
　　一个中年男人恶狠狠的样子，一看到来人不是其他人，便松了口气，脸上的凶狠一点都没下去，语气里满是不耐烦的说：“老子供你读书，不是让你……。”
　　话音未落，许未猛的撞开他冲进屋内，跑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旁边，而那个哭唧唧的小女孩，像是看到救命稻草，哭的更凶，上气不接下气。
　　而楼下，大姐追入小区，就看到自己的小电驴停在这栋楼门口，势必要教育一下这个小孩，踩着高跟鞋。一层一层的找，来到第6层，男人骂人的声音传来。
　　“臭娘们！别装睡起来跟我做饭，还有你许未，不上学就去给我打工挣钱！”
　　6岁的小女孩已经不再哭闹，听着许未的话端过一杯水，许未接过水，一边抱过他妈妈，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去给她喂水喝。
　　许远见自己被无视，一脚就往许未腰上踹去，怒火一下子又被点燃，鼻孔眼睛瞪的贼大，那张恶嘴一张一合的就说：“现在我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是吧？怎么！你想让我像打你妈一样打你！”
　　说完他抬脚就要再次踹上来，许未抱着人没能来得及闪躲，眼神像是要刀人似的盯着他，气势吓人的吼出一声：“许远！信不信我杀了你？！”
　　那眼神，那气势真有点给他唬住了，但也只是一下，许远气势汹汹的劲又上来，“你跟你老子这么说话，是吧！”
　　话音刚落，许远弯腰拽起他的头发，将他硬生生的拽起来，对着许未就是拳打脚踢，两人身高悬殊太大，许未一嘴咬在他伸来的手上。
　　许远吃痛的松开手，有了喘气的空隙，许未转头看到饭桌前的一个椅子上，快速拿过来，将它举过头顶，猛的砸向许远。
　　男人被砸的坐倒在地上，许未不带解气，看到饭桌下七八个空酒瓶，两手各拿一个，在许远还没缓过来疼劲时，砸在他头上。
　　血瞬间从头顶冒下，许未见了红才停下手，门还大敞着，清晰的听到门口一个女声传来，“喂，110吗？”
　　许未眼神带着杀意看向门口，那个大姐刚挂断电话，在看到地下躺着两个伤员，又立马打了120。
　　打完电话那个大姐才装作气势汹汹的样子，掐着腰往房间里走了一步：“有什么事，你就跟警察说吧，还有你偷我车的事。”
　　许未大口大口喘着气，而许远被那两个瓶子砸着头时，意识越来越模糊，这会也没动静，一只手里还转着些头发。
　　许未没有回答他的话，往回走，慢慢蹲下，在他妈妈面前停下，掀开她宽大的的上衣，才发现身下早已被血染红。
　　眼里的慌张立马浮现出来，不知道该怎么做，身体更加颤抖，双手要去拉他，颤抖的手让他碰不到。
　　在他情绪崩溃前一秒，躺在地上的女人，眼睛微微睁开，嘴巴无力的动着，微弱的气息让他发出点声音：“未未…妈妈没事…不…不哭。”
　　女人勉强的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许未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大颗落下来，小女孩也不知名的开始大哭起来。
　　许未眼前一黑，耳朵变得轰鸣起来，整个人直直的倒下去……
　　鼻尖又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噩梦惊醒，许未猛的从床上坐起来，看着非常白的墙，和周围仪器滴答作响的声音，许未转头去查看周围。
　　一眼便望到左边床上躺着的妈妈，身体没意识的从被子里抽出来下床，来到她的床边。
　　半蹲在她旁边，而女人眼睛是睁着的，由于身体被打的比较严重，没办法下床，只能躺着，嘴唇发白，脸色苍白，看着毫无血色。
　　为了不让他担心，脸上是勉强的笑容，想说话却张口都很难，许未看到他成功改变他妈妈夌玉的命运，喜极而泣。
　　眼泪大颗的砸落在手上，双手紧紧的牵着夌玉的手。
　　“妈妈，你跟许远离婚吧，带着妹妹一起走。”
　　许未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的说出这些话，而躺在床上的夌玉立马红了眼眶，即便说话艰难，也还是要说出来。“那你呢？你怎么办？”
　　如果非要让你从我的世界消失，那我希望你的消失，是去过更好的人生，而不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许未说完将头整个埋在他的手臂上，不再去看他的脸，不再去听他的争辩。
　　因为两人是夫妻，所以被警察认为家庭矛盾，没有过多介入，许未也休了半个月的学。
　　在这期间他照顾夌玉，直到可以下床，身上没什么大病，两人一出院，许未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拿给夌玉，让他们去住酒店，安排好一切，直到离婚成功。
　　许远一开始是不愿意离婚的，一想到许未那天要杀了他似的眼神就害怕，碍于许未的威胁，再加上一些激将法，许远愚蠢的同意离婚。
　　许未没有勇气去送他们离开，那天晚上跟夌玉说。
　　“我明天还要上学，你要是真想我了，可以手机上联系，等我毕业了我去找你和妹妹，如果可以，请永远不要回来这里。”
　　高铁站的等候区，许未还是偷偷来了，直到看到两人进站，车子发动许未才从高铁站回家。
　　客厅里地上到处是酒瓶子，如今没人收拾家，客厅地上，沙发上到处是脏的衣服和垃圾。许未径直往房间里走去，看都没看客厅里的人。
　　许未一进房间便反锁门，一头扎到床上，放缓了呼吸，享受着一瞬的安宁。
　　眼睛也早已哭红，一旁破旧的手机叮的发出一声。
　　许未懒得抬起一只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举起放在眼前打开，一条好友申请出现在眼前，那个头像，那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
　　手机瞬间从手里滑落，飞速的砸在他的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