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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奥迪和双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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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锁好店门,说说笑笑地出了东区。
何夕的车停在北区。待走到车前,罗璟眼疾脚快,一个箭步上前,拉开副驾驶的门就要往里钻。
谁知后领被人一把揪住,李俊阳不容分说地把他往后座塞:“跟我坐后面。”
“哎哎哎?阳阳你干嘛!”罗璟挣扎着,“我坐前面给师兄指路!”
“师兄还用得着你指路,过来吧你!”李俊阳说着就将他塞进了后座。
“阳阳你……”罗璟不满地瞪着李俊阳。李俊阳却不理会他的不满,对着车外的徐图之笑道:“图图坐前面,好好观赏一下沿途的风景。”
徐图之倒是没多想,顺从地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何夕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也坐进了驾驶室。
车内弥漫着一种干净清冽的气息,和何夕身上的味道很像。徐图之去拉身侧的安全带,扯了两下却扯不动。
嗯?
他微微蹙眉,扭过身子专注地捣鼓着那个不听话的安全带。
何夕正准备发动车子,余光瞥见徐图之的动静,侧过头轻声问:“怎么了?”
“安全带好像卡住了。”徐图之头也没抬,继续捣鼓那个安全带。
“我看看。”何夕说着,解开了自己刚系好的安全带,整个上半身便探了过来。
一股清冽气息瞬间将徐图之笼罩。
“怎么啦?”罗璟见状,坐直身子,伸着脖子问道。
“安全带卡住了。”徐图之答道。
“啊?”罗璟也扑了过去,“我看看。”
“你能看到什么,坐好吧你!”李俊阳将他拉了回去。
“阳阳你……”
“师兄在前面,方便一些,让师兄帮图图就好了。”
罗璟不屑地撇撇嘴,退回座位,抱起胳膊,气呼呼地瞪着前面那两个靠得极近的背影。
“卡住了。”何夕的声音平静,“好久没人坐过这个位置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略带歉意地看了徐图之一眼,又低头去专心捣鼓。
二人近在咫尺,呼吸相闻。徐图之能清晰地看到何夕分明的侧脸轮廓,白皙皮肤上淡淡的绒毛,挺直的鼻梁,长长的、微垂的睫毛,甚至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节奏。
这个破安全带不知道怎么回事,何夕捣鼓了半天也没弄好。温热的气息轻轻浅浅,拂过徐图之的耳廓和颈侧,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他本欲转头看看,结果刚一动,何夕正好也转头,俩人的鼻梁几乎碰个正着。徐图之还来不及开口,何夕先开口了——
“好了。”
他扯过安全带,对徐图之笑了笑,“啪”一声替他系上了。
徐图之松了一口气。
后座的罗璟也松了一口气。
李俊阳看向后视镜里的何夕,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笑容。
“师兄,我们去哪儿吃饭啊?”车子平稳地驶出校园,罗璟开口了。
“去吃一家不错的中餐。”
“哦——”
徐图之百无聊赖,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
没几步就是一个十字路口,正好是红灯。何夕停下车看向徐图之。
“图图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吗?”何夕笑问道。
“没有。”
“就是喜欢喝奶茶!”李俊阳笑着插话。
徐图之笑了笑,没说话。
“师兄,我喜欢卤煮火烧。”罗璟兴奋抓住何夕的椅背,身子前倾。
“是吗?”何夕在后视镜中看了他一眼。又问徐图之,“图图喜欢吗?”
“我不喜欢内脏。”
“图图,”罗璟看向徐图之,“这你就没口福了。我跟你讲,卤煮配上火烧,那简直是人间至美,千金不换。”
徐图之好笑地瞅了他一眼,“万金不换我也不喜欢。吃不了一点内脏!”
“啧啧!”罗璟咂咂嘴,又问何夕和李俊阳喜不喜欢。
“我也不吃内脏。”何夕微笑着答道。
“我偶尔吃,但也谈不上喜欢。”李俊阳道。
罗璟摇头叹气,一副不无遗憾的样子。
恰好绿灯亮了,何夕重新发动车子。
徐图之不经意地转头,目光恰好落在了何夕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上——皮肤白皙,骨节分明,手指修长。
这双手……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浮上心头。徐图之微微蹙眉,眼睛盯着那双手,大脑飞速运转,在记忆里搜寻着。
是错觉吗?
他看得有些出神,连何夕叫他都没反应过来。
“图图?”何夕又唤了一声,声音温和。
“啊?”徐图之猛地回神,对上何夕带着询问的目光。“师兄刚才说什么?”
何夕温和地笑道:“到了。”
徐图之这才意识到车已经停下了。李俊阳和罗璟已经下了车,他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也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李俊阳和罗璟正在打量这家看起来颇有意境的私房菜馆。徐图之走到二人身边,不经意地回头一瞧,只见一个门童恭恭敬敬地对何夕说了句什么,接着就上了车。
何夕向他们走来。徐图之本来都转回头了,突然又扭头看了一眼,这辆车……流畅的线条,沉稳的黑色,车尾那醒目的四环标志……
黑色奥迪?!
一个记忆碎片猛地闪过脑海——开学那天,那辆差点和校车相撞的黑色轿车……好像就是奥迪!
所以……那个在校园里开快车的没素质的家伙……是何夕师兄???
徐图之的瞳孔微张,难以置信地看向正微笑着和罗璟李俊阳说话的何夕。
“图图,发什么呆呢?快点儿啊!”罗璟喊道。
“哦,来了。”徐图之压下心头的惊诧,快步上前。
四人走进私房菜馆,环境清幽雅致。服务员引他们走进一个雅间。罗璟抢着坐到何夕身边,李俊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和徐图之坐在了另一边。服务员给他们倒了茶,恭敬地对何夕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菜单呢?”罗璟疑惑地看向四周。
“不用点菜,”何夕微笑道,“招牌菜都会上。”
罗璟“哦”了一声。
等菜的间隙,几人又聊起奶茶店的事。菜陆续上桌,何夕很自然地招呼三人吃饭。
一道清蒸鱼上来时,何夕用公筷夹起一块鱼肚子上的肉,放进徐图之碗里,笑道:“图图,尝尝这道鱼,很鲜嫩。”
“师兄,干嘛不给我夹啊?”徐图之还来不及开口道谢,罗璟就酸溜溜地大喊起来。
李俊阳无奈地看向他,道:“你离师兄那么近,还用得着师兄给你夹,自己夹呗!”
徐图之笑了笑,夹起一块鱼肉喂进嘴,鲜美的滋味在口中化开,他点点头,对何夕道:“很鲜美。”
何夕温和地笑道:“那就好。”
切!
罗璟撇撇嘴,自己夹起一块鱼塞进嘴里。
几人边吃边聊,品评着各道菜肴,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饭后,何夕提到奶茶店的名字既然出自“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句词,就想请徐图之把这两句写下来,挂在门口。这样一来,别人一看就能明白店名的来历,一目了然。
李俊阳和罗璟也都附和,徐图之说没问题。于是,何夕开车,四人一同前往位于西城区琉璃厂的荣宝斋。
车子驶入闻名遐迩的琉璃厂文化街,两旁是古色古香的建筑,飞檐翘角,牌匾林立,文化氛围浓郁。荣宝斋就坐落在这条街的显眼位置。
四人站在荣宝斋门前,仰望着这座气派不凡的老建筑。
这时,徐图之开口道:“据说荣宝斋创建于清康熙十一年,也就是公元1672年。最初是一位浙江籍张姓文人开办的‘松竹斋南纸店’。鸦片战争后,生意难以为继,店主就聘请了一个名叫庄虎臣的人担任经理。这位庄虎臣广交京师名士,十分有能耐。在1894年将店名改为‘荣宝斋’,取‘以文会友,荣名为宝’之意,并请来同治年间的状元、大书法家陆润庠题写了匾额。”
“图图真厉害,连这都知道!”李俊阳笑着夸了句。
“就是!”何夕看向徐图之,也微笑着附和了一句。
罗璟在一旁撇撇嘴,悄悄翻了个白眼。
四人走进店内,一股融合了陈年墨香、宣纸与淡淡樟木的清雅气息迎面而来。店内宽敞明亮,光线柔和,博古架上陈列着各式砚台、印章与文玩雅器,墙上挂着名家字画,整体氛围庄重而典雅。
一位身着中式服装、精神矍铄的老师傅见到何夕,便含笑迎了上来:“小何总,您来了。”
“刘师傅,”何夕微笑着点头致意,“今天要麻烦您,我这位朋友想选些趁手的笔墨,写幅字。”
刘师傅的目光温和地扫过何夕身旁的三人,最后落在气质沉静的徐图之身上,眼中带着专业的审度:“这位小友要试试笔?”
徐图之感受到这里专业的氛围,态度更加恭敬:“麻烦老师傅了。”
在刘师傅的引荐下,徐图之仔细地挑选起来。他先试了几支狼毫和兼毫笔,感受笔锋的弹性与聚拢度,又细细品鉴了几方端砚和歙砚,最后选定了一款荣宝斋特制的仿古松烟墨。挑选宣纸时,他的指尖在不同材质、不同厚薄的纸面上轻轻滑过,神情专注而认真。
“图图这架势,好专业啊!”李俊阳看向何夕,笑着感叹道。
罗璟站在一旁,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服气,却也不得不被徐图之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专业素养所折服。他勉强抬了抬下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毕竟练了十几年了!”
何夕没有出声,他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始终落在徐图之身上,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材料选好,刘师傅引他们到店内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案前。徐图之将精选的玉版宣铺开,用古雅的黄铜镇纸压好,然后凝神静气,执笔蘸饱了墨。
周围安静了下来。罗璟和李俊阳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何夕向前走近了一步,刘师傅则站在一旁,目光中带着期待。
徐图之悬腕运笔,笔尖在雪白的宣纸上稳健游走,动作流畅而富有节奏。墨迹淋漓,行云流水。他写下的是标准的行楷,既婉约清秀,又不失舒展开阔,结构章法恰到好处。
“好字!”刘师傅首先赞叹道,语气中带着见多识广的肯定,“笔力沉稳,结构端庄,气息连贯,很有灵气!小友功底不浅啊!”
徐图之谦逊地放下笔,微微颔首:“老师傅您过奖了,是这里的笔墨纸砚好,趁手。”
“一点也不过奖,”何夕目光灼灼地盯着桌上墨香未干的字,又抬眼看向徐图之,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图图,你太厉害了。这幅字挂在店门口,就是‘镇店之宝’!”
“就是就是!”李俊阳连连点头。
罗璟已经拿着手机在各个角度拍摄:“我得拍下来发朋友圈炫耀一下!这可是在荣宝斋写的!”
字迹需要时间晾干,刘师傅请他们到内间的茶室休息。徐图之不愿意去,他要好好参观一下。其他人便也跟他一起参观。
等字迹干透后,刘师傅将卷轴精心裱褙起来,然后卷好,装入一个印有“荣宝斋”字样的精致长形锦盒中,罗璟赶紧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
何夕向刘师傅告别,四人走出荣宝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