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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封地叛乱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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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雾弥漫,还未褪尽,城郊的烽火台便猛地腾起一道赤色烟柱,像一柄烧红的铁锥,刺破了邬郡清晨的静谧。
霎时间马蹄声如惊雷般踏过石板路,晏青带着一万叛军冲向了西城门。叛军的旗帜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黑底上绣着的苍鹰獠牙毕露,被风卷得猎猎作响。
城门外的守卫军们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就被晏青带领的叛军拿大刀刺穿胸膛,攻城锤便带着沉闷的轰鸣声撞向朱漆大门,木屑四处飞溅,叛军们振奋地高声呐喊着:
“攻下城门!夺回封地!”
一时间,城墙上的弩箭如细雨般落下,却挡不住潮水般涌来的叛军。郡守早已安排在城楼之上的卫兵从阴影中窜出,将站在城墙边上射箭的弓箭手们一刀封喉,他们动作迅猛,蓄谋已久,瞬间就控制了城门内侧的护卫军。
西城门轰然倒塌,像一声惊雷砸在郡城上空。断裂的朱漆门轴带着木屑翻飞,烟尘中,叛军的苍鹰旗如鬼魅般涌进了城门。马蹄踏过门槛时,碾碎了守城卫兵们最后一丝侥幸。
邬郡郡守带着一群私兵赶来,与晏青的叛军前后夹击,护城的卫兵们被包围,很快溃不成军,护卫长烈珂眼睁睁看着同袍们一个个倒下,意识到郡守已经叛变,怒目而视:
“郡守你这叛徒,左将军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勾结逆贼!”
郡守冷笑一声:
“待我不薄?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今日城门已破,你们这些愚忠之辈,去地下效忠吧!”
烈珂带着卫兵们杀出重围,退到了内城。他派了几个小兵去瀛州求援。
“守住内城!等瀛州的援军!”
邬郡的内城护卫长烈珂已年近三十,双眼通红,他提着染血的长枪,声嘶力竭地嘶吼着。他身后的内城吊桥尚未完全拉起,余下一千名卫兵死死抵在护城河的桥索上,金属的摩擦声尖锐得刺耳。
晏青带领着叛军的先锋骑兵已冲到桥边,大刀劈砍在桥栏上,火星四溅。几名卫兵被连人带盾劈翻,身体坠向桥下的壕沟,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
叛军首领晏青原本是前郡守的侄子,前郡守因叛上作乱被左将军判处车裂之刑,祸连九族。晏青买通了狱卒,找了个容貌相似的死刑犯顶替,逃过一劫。时隔多年,如今他自觉羽翼丰满,左将军又远在千里之外,于是便卷土重来。
他拉着郡守走到残破的城门下,低声密谋:
“内城护卫长烈珂性子刚烈,怕是会顽抗,你熟悉府中布防,今夜三更,带我们的人潜入城东粮仓,一把火烧了,断了他们的粮草,不出三日,内城自破。”
郡守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颔首应道:“你放心,粮仓的守卫也都是我的人。只是,事成之后……”
“你放心,等我成了这邬郡领主,我答应你继续坐你的郡守之位,还有城郊那百亩良田,都是你的。”
郡守大喜。看着内城那些垂死挣扎的邬郡守城军,胜利彷佛指日可待,那时他可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半夜,郡守带着晏青的心腹吴奎,以及二十名左右精于潜行的人,借着街巷里劫掠的混乱声掩护,朝着城东粮仓摸去。
“大人,有守城军。”
“杀了。”
沿途偶遇溃散的守城卫兵,郡守一声令下,守城卫兵就被吴奎等人一一斩杀,尸体也被拖进巷尾的阴影里,悄无声息。
粮仓外围有两重卫兵守卫,外门是三名手持长枪的卫兵,皆是郡守安插的亲信。他们见郡守带人前来,为首的守卫立刻上前,压低声音:
“大人,一切都安排妥当,内门的几个老卒已被灌了酒,此刻正在值守房打盹。”
郡守点点头,眼神狠厉:“开门,动作快,别出任何纰漏。”
外门的吊锁被迅速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入。粮仓内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谷仓木板的“吱呀”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谷物香气。内门处的值守房里,果然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几名老卒趴在桌上,嘴角还挂着酒渍,腰间的钥匙串随意搭在手边。
晏青的心腹吴奎使了个眼色,两名叛军轻手轻脚地摸进值守房,片刻后便出来,冲着吴奎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几个老卒已被勒死,脸上还残留着熟睡的神情。吴奎拿起钥匙,打开内门的大锁,厚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露出里面一排排高耸的谷仓,麻袋堆得几乎顶到梁木,足有数千石粮食,是内城守军近半月的口粮。
“按照计划,分四路动手,每座谷仓都泼上煤油,东南角点火为号,同时撤离。”郡守低声下令,从怀中掏出几个油纸包,里面是早已备好的煤油。叛军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扛着煤油桶,有的拿着火把,动作麻利地分散到各个谷仓。
煤油顺着麻袋的缝隙流淌,很快便浸湿了底层的谷物,刺鼻的油味混杂着谷物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一名叛军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木勺,“哐当”一声响,在寂静的粮仓里格外刺耳。
郡守猛地回头,眼神如刀:
“蠢货!不想活了?”
那叛军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捂住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好在周围混乱未平,远处的呐喊声与兵刃碰撞声掩盖了这短暂的异响,内城方向并未传来异动。
郡守松了口气,抬眼看向东南角的谷仓——
吴奎已将火把凑近了浸满煤油的麻袋。
“动手!”郡守低喝一声。
“呼”的一声,火把落下,烈焰瞬间窜起,舔舐着干燥的麻袋与谷物。火势蔓延得极快,不过片刻,东南角的谷仓便被火光吞没,浓烟顺着谷仓的缝隙涌出,呛得人睁不开眼。紧接着,其余三座谷仓的火光也先后亮起,四团烈焰如同巨兽的獠牙,将整个粮仓笼罩在火海之中。
“快走!”
郡守见火势已成,不再停留,带着众人转身向外撤离。此时,粮仓的火光已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城西,浓烟滚滚,甚至能听到谷物被烧焦的“噼啪”声。值守房的尸体很快被火势吞噬,化为焦炭。
他们刚走出粮仓外门,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内城派来巡查的卫兵,显然是被火光惊动。
“大人,是烈珂的人!”一名叛军低声惊呼。
郡守朝身后众人使了个眼色,吴奎立刻带着叛军们冲上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与他们缠斗起来。巡查的卫兵们看着冲天的烈焰,心急如焚,却又被叛军缠住,眼睁睁看着粮仓在火海中化为一片焦土。
郡守站在远处,望着熊熊燃烧的粮仓,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浓烟呛得他微微皱眉,可眼底却满是快意——
粮草一断,内城守军便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不出三日,必不战自溃。
郡守看了看还在和卫兵们缠斗的叛军,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身后的粮仓烈焰冲天,映红了他的背影,也映红了这片即将被战火彻底吞噬的邬郡城。
而内城护卫长烈珂,此刻还在率人坚守防线,甲胄上的血迹还未干涸。突然,一名卫兵跌跌撞撞地冲进临时营帐,脸色惨白:
“护卫长!城东……城东粮仓失火了!”
“什么!?”
烈珂猛地站直身体,手中的令旗“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一把揪住士兵的衣领,眼神焦灼:
“怎么会着火?火势怎么样了?”
“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烧起来了!火势太大,粮仓已经快烧光了!”
“快随我去灭火!”
烈珂立刻召集了几十个卫兵赶到城东粮仓救火,数米高的烈焰已将整片区域笼罩,灼热的气浪逼人,烧焦的谷物颗粒在空气中飞舞。无力回天。
“完了!全完了!”
熊熊烈火映红了在场所有守城卫兵们的脸,他们的脸上充满了绝望。烈珂望着被烈火烧尽的粮仓,心里感到一阵阵悲凉,不用想,一定是郡守那狗贼干的!只有他最熟悉这城中部署!他自知粮草一断,军心溃散,恐怕连三日都撑不了……如何还能撑到瀛州的援军到来……
“粮草没了,还有人心!”
沉默片刻,烈珂很快振作起来,他的声音虽不大却带着拼死一搏的力量:
“只要兄弟们齐心,坚守内城,等瀛州的援军到了,我们就有救了!我烈珂就算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让叛军再前进一步!”
夜色中,烈珂的决心传遍了全场,原本还因粮草被烧而陷入低迷的卫兵们,眼中又重新燃起了斗志。他们振臂高呼:
“誓与邬郡共存亡!誓与邬郡共存亡!”
“传我命令,即刻清点剩余粮草,实行定量分配,就算是绝境,我们也要坚守到最后一刻!”
这时,几个卫兵抓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大人!我们抓到了郡守这个叛贼!”
他在前去和晏青汇合的途中,被巡逻的几个卫兵看见,吴奎带着手下与巡逻兵缠斗,他本想丢下他们自己回去邀功,谁知道却在路上被卫兵们抓住,吴奎他们早已不知所踪。
“郡守!你这狗贼!身为郡守,居然勾结逆贼,背叛左将军!如今还烧了粮仓,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斩了你这叛徒!”烈珂举着长枪直逼他的咽喉,郡守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地求饶。
“你求饶也没用!”
长□□穿了郡守的肩膀,郡守惨叫一声,烈珂狠狠将他踹翻在地——
“就这么让你死了,太便宜你了!将他绑起来,带回军营,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