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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鬼将 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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饿死鬼是口腹欲极度旺盛的,凡是到了他们口中的东西几乎不会有再被吐出来的可能了。
边照月忽然想到:那我岂不就是饱死鬼了,也可能是我小时候吃太多撑死的。
“阿郎哥你瞧这里是什么?”边照月指给他看。
阿郎哥的头凑在她肩膀上,道:“难不成是牙印吗?”
“不错,只不过这可不是一半人的牙印,这是饿死鬼的牙印,你看这儿,”边照月手指到一处,“这个地方的脏器只有一半,而这里更是只有几处牙印子了。”
“这有什么不对吗,吃东西留下牙印不是很正常吗?”
“人吃东西这样很正常,饿死鬼可就不正常了,这种鬼只有在一种情况下能停止进食......”边照月住了声,惹得阿郎哥去瞧她。
手指轻置在嘴唇上,眼神示意他往墙上看,这整一个大通间只有他们两个是活人,而此时墙上却有三个人影!
这个挺拔的黑影是阿郎哥,旁边这个矮一点的是我自己,那后面这个瘦瘦长长的是谁?!
还没来得及细想,那瘦长的影子突然动了起来,猛地举起什么东西向她砸来,边照月回腿用力踹去,只听“啊哟”一身闷叫,倒下去一个人。
阿郎哥用竹竿顶住那人咽喉,“女侠饶命!大侠饶命啊!”那人大叫。
边照月上前抽了他几个大嘴巴,扯开旁边一块白布团成团塞到他嘴里,“嚷什么嚷,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人?”
那人双颊登时红肿地老高,不住摇头呜咽。边照月又警告他一次,这才把白布抽出来。
“深更半夜,跑太平间来做什么!”边照月一脸凶神恶煞,唬得那人语不成声,支吾道:“你们......你们也来了呀?”
“还不老实。”边照月招呼上一拳头,换来那人几声“我说!我说!”
“小的,小的其实是卖蜡的。”
阿郎哥的竹竿又前进了寸许,“卖蜡到这里做什么,可见扯谎!”
“我的傻阿郎哥,此蜡非彼蜡,可不就得来这儿嘛!”阿郎哥听了似乎也觉得自己过于天真了,不自觉红了耳朵尖儿。
边照月盯视着那人,半晌方道:“你看过我的脸了......”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我保证一个字儿也不会走漏出去,否则不得好死!”那人似乎要挣扎起来。
边照月两指蓄力冲着那人双眼直刺而去,半空中一根竹竿格了过来,将她的手腕挡开了,那人瞅准空,一个鲤鱼打挺溜了出去。
“你做什么!”边照月怒目而视。
阿郎哥一双眼睛也是盛满了怒意,“他都保证不会说出去了,你为何还要如此残忍!”
“残忍?我没要他的命已经是仁慈了,走漏了风声,我对你也不会手软。”边照月立在一堆尸体旁,睚眦尽裂,与厉鬼无异。
“你......你......”你了半天,阿郎哥也没说出什么来,灰袍一甩,转身跑了。
“一个两个怎么都气性这么大?”边照月走在返程的路上,一脚踢飞路边的石子儿。
这路什么时候能走到头啊?
凉夜寂寂,秋虫声声。边照月猛吸两口,嗯,是人类会喜欢的新鲜味道,我现在是个人的话,那我的心脏也是在咚咚直跳喽!就像云望舒的心脏一样有力,啊!别想了别想了,赶路要紧!
云望舒和阿郎哥一样都这么爱生气,身形也像,眼神也像......
“踏踏......踏踏......”,忽然远处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马蹄声,时近时远,此时四下静寂,边照月确信自己绝没有听错,是马儿奔跑的声音,而且只有一匹。
正要凝神细听,“救命啊!......啊......”紧接着马蹄声猛然狂乱起来,有人在骑马飞驰。
在哪里?边照月变成人之后,听音辨形的功夫已是大不如前,只好凭着感觉四处寻找。
最后终于在一棵椿树下发现了具尸体,这人她才刚刚见过,正是在太平间里从她手下溜掉的盗蜡人,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跑得和兔子一样快,这会儿浑身缠满黑色的粘液,死得透透的了!
“看来这次是溺死鬼的手笔了,倒也死得不冤,”边照月想“这要是让阿郎哥看见,指不定就要赖是我干得呢!”
“照月姑娘,”这曹操来得就是这么巧,“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阿郎哥说着走上前来,看到了边照月面前这句诡异的盗蜡人尸体。
边照月梗起脖子,“不是我干的。”
“我知道。”
“嗯?你刚才不是还在生我气?”
“我是生气,但不是不辨是非,这具尸体如此情形,怎么可能是你嘛。”
边照月露出笑脸来,“这才是好阿郎哥嘛!说正事,你刚才听到些什么声音?”
阿郎哥略想一下,道:“惊呼声,嗯马蹄声。”
“这骑马者到底是谁必须得查出来才行,”边照月催促起来,“咱们赶紧离开,免得有人瞧见脱不了干系。”
一时回了茅草小屋,阿郎哥很自然地又跟了进来,很自然地挂上了门栓。
边照月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小柳儿倒是替她问了出来,“住这里?”
“啊?啊!我......”阿郎哥的竹竿右手倒腾到左手,左手倒腾到右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算了,住着吧,”边照月不在意道,“只是没床。”
“那我明天再走。”
“平安吗?”小柳儿爬了上来。
边照月望着那两只黑漆点成的小眼珠儿,笑道:“平安。”
“照月姑娘,你今天在太平间说起牙印之事是为什么?”阿郎哥坐在仅剩的一只小板凳上,瞧着怪可怜的。
边照月道:“饿死鬼确实只有一种情况会停止进食,那就是他死的时候,所以说害死赵顺的那只饿死鬼现在也不在这个世上了。”
“只是不知这与那骑马之人有什么联系。”
“骑马者也有可能只是今夜碰巧路过,要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牵扯其中,须得明晚再行探查。”
“照月姑娘你为什么非要追查这件事儿呢?”
边照月不好说她怀疑这是东岳大帝给她设下的考验,只好随意应付起来,“没什么,就是想做。”
谁知对面阿郎哥倒是极认真回道:“好,我陪你做。”
次日清晨,边照月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艰难地掀开眼皮,发现阿郎哥又和前几次一样趴在他床边睡着了,或许是因为昨日太过于劳累了,现在还没醒。
门外有人吆喝,“听说了吗,大街上又有人死了?!”换来一阵惊呼。
边照月知道这是在说昨夜之事,她还是别去凑这个热闹了,免得暴露踪迹。
“谁死了?”小柳儿伸直了还没指头长的小短腿往外瞧,阿郎哥终于醒了过来,看这姿势也知道不可能睡得舒服。
两人又来阿秀家“讨饭”,边照月虽然吃得少但是吐得多呀,人家虽然不说啥,她也觉得心里过不去。
可是她一没钱,而不会做饭,扭头望向阿郎哥,阿郎哥表示我也不会。
但是他有钱!
阿郎哥告诉边照月他从仇人手下逃出来后,没日没夜地做工攒钱,早就小有积蓄不愁吃穿了。
“有钱你不早说?!咱们还用过这么久的苦日子嘛!”边照月拉着阿郎哥先去城西木匠家买了张新床,赵木匠一瞧是他俩,道:“哟!这不是阿秀的表哥表嫂嘛,来买床啊,买床好,小夫妻其他的不重要,这床可马虎不得!”
几句话句句打在边照月的盲区里,她几时成了阿秀的表嫂了?那不就意味着她是阿郎哥的......
刚要反驳,就见阿郎哥在面具下面挤眉弄眼,只好硬生生忍了下来,“忍”这个字对边照月来说可真是惊天动地头一遭,嗯......滋味不好受。
赵木匠非常豪爽地给他们用同等的价钱换了张更好的木头床,并找了四个大汉帮他们抬回了家。
一路上边照月嘴巴和打开了机关一样,“为什么他说我是阿秀的表嫂,胡扯嘛这不是!还有你,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安得什么坏心!”
阿郎哥举手投降,“昨日衙役上门询问的时候我不得已才说咱俩是新婚夫妻,家里糟了难才在云霞镇落脚的,你要是不高兴,我这去和他们解释,毕竟我还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就这样说,对你的清誉不好......是我的错。”
阿郎哥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睫毛呼扇呼扇的,让她想起来另一个人。
“哦,不用解释了,这样也没啥。”边照月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确实也没啥,本来阿郎哥自打来这里就是住在她的茅草屋里,说不是夫妻外人才会见怪吧!再说了,夜里遇见鬼总不能指望着和小柳儿联手吧,还不够塞人家牙缝的呢!
这床买来了,两人在屋里安置好,又添置了新被子,新枕头,锅碗瓢盆,杯盘碗碟,就连晚饭也是在镇上要了两碗云吞面,阿郎哥吃起饭来仿佛身处什么皇家高级宴会厅,一碗云吞面被他吃出顶级珍馐的感觉来。
边照月呢,只有作为暗器的时候才摸过筷子,吃面不如让她去啃树皮。
没两口,便道:“老兄别磨蹭了,快点快点,咱晚上还有任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