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反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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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佳娜踩着片场的余温回到化妆室时，空气中残留着定妆喷雾和化妆品的混合香气，驱散了些许拍摄后的疲惫。
她刚推开门，就看见熟悉的化妆台旁坐着那位常给她上妆的欧尼，对方手里正整理着化妆刷，抬眼瞥见她时，脸上立刻绽开比往常热络许多的笑意。
“佳娜呀，快过来坐。”化妆师欧尼朝她招手，语气亲昵得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刚拍完戏肯定累坏了，我来给你卸妆，你好好歇着。”
这和之前每次拍完戏，对方只是玩着手机然后把卸妆棉扔给她让她自己来，甚至有时都不见人影的态度截然不同。
崔佳娜愣了愣，随即顺着对方的示意坐下，后背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紧绷的肩颈终于放松下来。
“麻烦欧尼了。”她轻声道谢，目光落在镜子里的自己，眼尾还残留着拍戏时的红痕。
化妆师欧尼拿起浸湿卸妆水的棉片，动作轻柔地覆在她的眼上，凉凉的触感让崔佳娜微微眯起眼。
“之前忙着赶进度，都没好好给你卸过妆，这次可得仔细点，不然皮肤该受罪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眼线和睫毛膏，指腹偶尔碰到眼周，带着温和的力道。
卸妆棉轻轻蹭过脸颊，带走厚重的底妆，露出底下细腻的皮肤。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崔佳娜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拿，手腕刚抬起，就被化妆师欧尼的话打断了。
“对了佳娜，恭喜你呀。”欧尼的声音带着真切的笑意，手上的动作没停，“听说你要签约management soop了？这可是大公司，以后前途无量啊。”
崔佳娜的动作一顿，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诧异，随即迅速垂下眼睫，掩盖住眸中的情绪。
她嘴角勾起一抹羞涩的笑，脸颊微微泛红，语气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欧尼你在说什么呢，没有的事呀。”
“哎哟，还跟欧尼藏着呢。”化妆师欧尼笑着戳了戳她的脸颊，动作熟稔又亲昵，“整个剧组都传开啦，金理事都跟导演打过招呼了，说等你拍完这部戏就正式签约。这么好的事，有什么好害羞的。”
崔佳娜只是抿着唇笑笑，没再否认，指尖悄悄攥了攥衣角。
圈子就是这样，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得人尽皆知，更何况是签约大公司这种事，金熙秀大概也没想过要刻意隐瞒。
化妆师欧尼见她不说话，也没再追问，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手上的卸妆动作依旧轻柔：“对了佳娜，你还记不记得郑文伊？”
“莫？”崔佳娜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无辜，眉头轻轻蹙起，像是在努力回忆，“郑文伊？是谁呀？”
“就是之前跟你搭戏，演击剑社前辈的那位呀。”化妆师欧尼提醒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之前你们还有几场对手戏呢，你忘了？”
“哦——是她呀！”崔佳娜恍然大悟般拍了下手，眼底浮现出真切的疑惑，“说起来确实好久没看见她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她怎么了？”
“别提了，怪惨的。”化妆师欧尼叹了口气，声音压低了些，像是在说什么隐秘的事，
“她前不久在家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手和腿都摔断了，住了好一阵子医院，后面的戏份没办法拍，编剧只能把她的戏份全删掉了。”
“天呐，怎么会这样？”崔佳娜猛地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遗憾，下意识地捂住嘴，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好好的怎么会摔下来……也太倒霉了吧，那她现在还好吗？”
“听说还在康复中呢，不过短期内肯定没法拍戏了。”化妆师欧尼摇摇头，继续给她卸着脸上残留的妆容，“本来她这次的角色戏份还挺重的，这下真是太可惜了。”
崔佳娜顺着她的话叹了口气，眼底的惋惜看起来毫无破绽，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甚至忍不住暗暗感叹：这5枚kk币花得真值。当初发现一张霉运卡竟然花了5枚kk币时，她还肉疼呢。
没想到用在郑文伊身上效果这么显著，不仅解决了对方可能带来的潜在麻烦，还让她的戏份被删，可谓一举两得。
化妆师欧尼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郑文伊的事，崔佳娜偶尔应和两声，脸上始终带着恰当的惋惜。
直到卸妆完成，化妆师欧尼递给她一张补水面膜：“快贴上补补水，今天拍哭戏拍了那么久，皮肤肯定缺水了。”
“谢谢欧尼。”崔佳娜接过面膜刚要贴上，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再次震动，这次她没再犹豫，拿起手机解锁屏幕。
屏幕上弹出的是朴成讯的消息，只有简单的五个字：【你出发了吗】。
崔佳娜下意识点进对话框，目光刚落下就僵住了。
输入框里还躺着那句没发送成功的【成讯前辈，剧组临时通知拍摄，改到下次可以吗????？】光标还在末尾闪烁，像个无声的提醒。
她猛地往上翻聊天记录，才发现朴成讯在她没回复后，又补了一条消息：【周日晚上七点见】发送时间正是她赶去片场的那天晚上。
而这几天她被密集的拍摄进度压得喘不过气，连打开手机仔细看消息的时间都没有，竟完全错过了这条消息。
她慌忙点开手机时间，屏幕上清晰显示着“18:30”，距离约定的七点只剩半个小时！
崔佳娜瞳孔微缩，浑身一僵，终于记起自己忘了什么！是和朴成讯的约定！
之前临时接到剧组通知，慌乱中没发成改期消息，后来又被拍摄占满所有精力，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指尖飞快敲击屏幕，回复得又急又快：【嗯嗯，我在路上啦】，
发送后立刻抬头看向化妆师欧尼，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的恳求，却刻意隐去了缘由：“欧尼，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化个显气色的素颜妆？就简单打个底、描下眉毛就行，我有急事要赶时间，现在已经快来不及了！”
化妆师欧尼愣了一下，见她神色慌张，也没多问，随即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你别急，我帮你快点弄。”
说着拿起轻薄的粉底液，动作麻利地给她上妆，手法比平时快了不少，却依旧细腻服帖。
几分钟后，一个自然通透、衬得气色格外好的素颜妆就完成了。
崔佳娜连声道谢，飞快换上自己带来的米白色针织衫和牛仔裤，抓起帆布包就往门口冲。
出门前特意戴上了鸭舌帽和口罩，将大半张脸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脚步匆匆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心里暗自祈祷：还好没彻底错过，寿司店离片场不算太远，赶一赶应该能赶上。
与此同时，朴成讯已经抵达寿司店。
他同样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线和深邃的眼眸，刚结束新专辑MV的拍摄，脸上还带着舞台妆。
脸即便被口罩遮住大半，也依旧衬得眉眼愈发清晰。
走进提前预定的包厢，他先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随手摘下帽子，指尖立刻插进柔软的发丝里轻轻梳理。
刚才戴帽子压得发型有些变形，他对着手机屏幕调整了好一会儿，直到额前碎发自然垂落，遮住一点眉眼，才满意地放下手。
木质拉门隔绝了大厅的喧闹，暖黄灯光透过纸窗洒在榻榻米上，映得桌面精致的餐具泛着柔和光泽。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壁，目光频繁落在手机屏幕上。
之前看到崔佳娜小号提过这家寿司店，说“一直想吃帝王蟹，可惜价格有点贵，没舍得”，他就悄悄记在了心里。
这是朴成讯第一次来，却提前翻了几十条点评，问了三个爱吃日料的朋友，确认这里的帝王蟹是每日空运，蘸料少放更能凸显鲜味，甚至知道玉子烧是招牌，松软不腻，醋饭用的是三年陈米醋调的，酸度刚好不抢味。
他没打算让她知道自己做了这些，只希望她能毫无负担地吃到喜欢的东西。
发出约饭邀请后，崔佳娜只回复了雀跃的应允，却没提周末具体哪天见面。
这几天，朴成讯的心情像被细密的雨丝打湿，黏腻又不安。
他知道崔佳娜在拍《二十五，二十一》，戏份密集，大概率是没时间细想，但心底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不确定：她是不是只是客气回应？会不会忘了约定？
找到她的小号其实是个意外。
朴成讯刷到崔秀冰的小号时，看到互关列表里那个熟悉的头像，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没敢轻易关注，只是默默设为特别关注，看着她碎碎念分享日常、抱怨拍摄疲惫，也看着她偶尔提起想吃却没舍得的食物。
约饭的念头盘桓了很久，直到看到寿司店重新开业的消息，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只是不知为何，他不想在她面前提起崔秀冰，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默默关注了这么久，总觉得那会打破此刻难得的平静，连带着心里也泛起一丝莫名的抵触。
等不到她确定时间，朴成讯犹豫了许久，终于敲出【那周日晚上七点见】，发送后却又开始忐忑：会不会太唐突？她要是那天没空怎么办？
消息发出去后，她没有回复，但每天都在给他发晚安。
这几天他翻来覆去看了无数次对话框，直到刚才，才终于忍不住又发了一句【你出发了吗】。
发送后他紧紧盯着屏幕，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几秒钟后，“未读”的标识消失，变成了“已读”，紧接着弹出她的回复：【嗯嗯，我在路上啦】。
他紧绷的肩膀悄悄放松，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耐心等待着。
七点差五分，包厢的拉门被轻轻拉开，崔佳娜带着一身轻快的气息走进来，米白色针织衫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鸭舌帽和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带着几分仓促的可爱。
“成讯前辈，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没迟到太久吧？”她拉开椅子坐下，语气带着一丝歉意，抬头的瞬间，目光落在朴成讯脸上，突然顿住了。
他居然没卸舞台妆，即便戴着口罩，也能看到眼尾淡淡的阴影，衬得眼眸愈发深邃。崔佳娜下意识看呆了，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惊艳，一时忘了说话。
朴成讯注意到她的目光，指尖微微蜷缩，轻声问：“怎么了？我现在很奇怪吗？”
“没有哦，”崔佳娜回过神，语气真诚，“成讯前辈很帅气。”
听到这话，朴成讯的嘴角悄悄弯了弯，眼底的阴郁瞬间散去不少，连耳尖都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粉色，却没多说什么，只是抬手叫来服务员：“我点了一些，你看看想吃什么，这家的帝王蟹和海胆饭都不错。”
崔佳娜刚要接过菜单，服务员已经推着餐车走了进来，一盘盘精致的菜品陆续摆上桌：雪白饱满的帝王蟹堆得整齐，海胆饭上铺着满满一层金黄的海胆，炙烤鳗鱼寿司淋着甜香的酱汁，还有一盘她最爱的玉子烧，松软得像云朵。
崔佳娜的眼睛瞬间亮了，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叹：“哇——”
她抬眼看向朴成讯，语气里满是惊喜，“这些都是我喜欢的菜！帝王蟹、海胆、还有玉子烧，我每次吃日料都必点！之前一直想尝尝这家的帝王蟹，可惜价格有点贵，没舍得。”
朴成讯握着玻璃杯的手微微一顿，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却带着一丝发自内心的温和：“喜欢就好。”
崔佳娜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帝王蟹，雪白的蟹肉饱满得快要溢出，蘸上一点芥末酱油，入口先是淡淡的辛辣，随即被蟹肉本身的鲜甜覆盖。
肉质弹牙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软糯，一丝多余的腥味都没有，只有海洋的清冽气息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她忍不住眯起眼睛，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太好吃了，尤其是帝王蟹，比我想象中还要鲜，完全不柴，入口就化了。”
“蘸料少放些也很好吃，”朴成讯看着她满足的模样，眼底漾起浅浅笑意，像是分享自己的体验般轻声建议，“能更清楚尝到蟹肉本身的鲜甜，不会被调料盖过。”他顿了顿，补充道，“醋饭的酸度也刚好，配着吃刚好能衬出食材的味道。”
崔佳娜点点头，照做后果然更惊艳，蟹肉的甜愈发纯粹，搭配醋饭的微酸，层次感瞬间拉满。
海胆饭更是绝，金黄的海胆铺得满满当当，入口即化，像是含了一口云朵般绵软，鲜甜中带着一丝奶香，和粒粒分明的醋饭混合在一起，每一口都是极致的享受。
她顾不上说话，只顾着埋头品尝，筷子起落间，盘子里的菜品肉眼可见地减少。
崔佳娜一边吃，一边没忘了之前的疑惑。等服务员离开后，她抬眼看向对面的朴成讯，眼神带着几分好奇与试探：“对了，成讯前辈，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ins小号的？我记得那个号没告诉过任何人。”
这个问题像一根细针，戳破了包厢里短暂的平静。朴成讯握着玻璃杯的指尖猛地收紧，脑海里下意识闪过崔秀冰的名字，那股莫名的抵触感再次涌上来。
他不想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场合提起第三个人，更不想让崔秀冰的名字出现在他们的对话里。
于是他刻意避开了这个问题，抬眼看向她，目光深邃而认真：“佳娜xi，你还准备当爱豆吗？”
崔佳娜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转移话题，眼底的疑惑更甚，却还是老实摇摇头，语气坚定：“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当练习生的那些年，汗水、压力和看不到头的等待早已耗尽了她的热情，现在拍戏才让她找到真正的方向。
“既然不准备做爱豆了，”朴成讯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为什么还要一直叫我前辈呢？”
崔佳娜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在娱乐圈，“前辈”的称呼大多用于前后辈爱豆或艺人之间，她现在专注拍戏，不再走爱豆路线，确实没必要再用这个称呼。
她犹豫了一下，试着开口：“那，成讯xi？”
朴成讯听到这个称呼，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似乎还有些不满意，但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掩饰住心里的情绪。
话题就这样被搁置，包厢里只剩下餐具碰撞的轻响和食物的香气。
崔佳娜心里的疑惑虽然没解开，但见他不愿回答，也没再追问。
反正只要能完成系统任务拿到KK币，他怎么找到小号、为什么回避话题，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从拍摄趣事聊到日常喜好，气氛轻松又融洽，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等崔佳娜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放下筷子时，手机屏幕显示已经晚上十点了。
吃到中途时，朴成讯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崔佳娜随口应了声“好”，注意力还停留在剩下的帝王蟹寿司上，压根没多想，只当他是去上厕所。
等她慢悠悠吃完最后一口，眼底还带着意犹未尽，拿起手机准备结账时，才发现服务员已经站在一旁，笑着说：“这位小姐，刚才那位先生已经结过账了。”
“结过了？”崔佳娜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可是我们说好这次我来付的。”她之前就想着，上次烤肉店就是朴成训买的单，这次理应她来买单，也不想欠人情。
正说着，朴成讯推门走进来，看到她拿着手机的样子，就知道她想结账。
“下次吧，”他走到她身边，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这次我来。”
崔佳娜抿了抿嘴，指尖无意识地攥着手机边缘。她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东西，不管是人情还是金钱，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可看着朴成讯坦然的眼神，她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能无奈地点点头：“那……下次一定我来。”
“好。”朴成讯应着，自然地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戴上帽子和口罩，“走吧。”
话题就这样被搁置，包厢里残留的食物香气还在萦绕。
崔佳娜见他不愿多提结账的事，也没再追问。只是暗自记下这笔账，琢磨着下次一定要抢先买单。
她一边跟着朴成讯走出寿司店，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刚才吃得太投入，居然忘了系统任务，肢体接触一个都没完成…
走出寿司店，盛夏的晚风带着一丝湿热的暖意扑面而来，夹杂着远处便利店的冷气和路边夜市摊的食物香气。
路灯昏黄的光晕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蝉鸣断断续续，为寂静的夜晚添了几分生机。
两人并肩走着，脚步踩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口罩过滤了部分呼吸声，只剩下偶尔的交谈和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氛围温柔又静谧。
崔佳娜摸了摸依旧胀胀的肚子，感受着晚风带来的凉爽，心里的燥热渐渐散去。
眼看时间不早了，她突然想起系统的“互道晚安”任务，眼睛一亮，趁朴成讯专注看路的间隙，悄悄放慢脚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快速解锁后点开和崔秀冰的对话框，发了一张可爱的小猫晚安表情包，点击发送后，心里松了口气。
先把2枚KK币到手，也不算完全没收获。
她的动作不算刻意，但朴成讯比她高出大半个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的手机屏幕，恰好瞥见了“崔秀冰”的备注名。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心底莫名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悦，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泛起细微的涟漪。
他不想窥探她的隐私，也不愿让这份莫名的情绪影响彼此的氛围，于是没作声，只是悄悄加快了脚步，往前走了几步，和崔佳娜拉开了一点距离。
崔佳娜发完消息刚要收起手机，崔秀冰就给她发了什么，还没来得及仔细看。
屏幕上就突然弹出一连串母亲发来的消息提示。她看到母亲的消息，心中像吃了一颗温热的糖，瞬间漫开细密的甜。
拍完高宥琳决定归化的那场戏，听着戏外高宥琳母亲饰演者碎碎念自己孩子的模样，她忍不住给母亲发了句【偶妈最近有空吗？我想你了】。
这是她长大后第一次主动说“想你”，可等了一会都没动静，她还以为母亲没看到，没想到现在突然发来这么多消息。
崔佳娜指尖带着几分忐忑的雀跃，飞快点开对话框。
可第一句话映入眼帘时，那点甜意瞬间冻结，像被突如其来的冰锥戳破。
【我刚看到你的消息。你这孩子，没出道成功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反而突然跑去当什么演员？是觉得没脸说，怕我们笑话你吗？】
“嗡”的一声，崔佳娜的脑子瞬间空白。
她下意识攥紧手机，指腹冰凉得几乎要嵌进屏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闷得发疼。
她想不通，自己鼓起勇气说的“想你”，换来的不是关心，而是劈头盖脸的指责。
她从没觉得没能成功出道当爱豆，而去当演员是“没脸说”的事，那些熬夜背剧本、被导演批评后偷偷抹泪、为了一个镜头反复打磨的日子，都是她拼尽全力的选择。
眼眶瞬间泛起热意，她咬着下唇，强迫自己往下看。
【我最近过得还行，就是你阿爸，越来越懒了！每天下班就往沙发上一躺，遥控器一拿就不动弹，家里的活全让我一个人干，说了他好几次都不听。】
【而且他记性也差，上次让他买瓶酱油，结果买成醋回来，做饭差点没咸死我们】
【前几天还把你弟弟的漫画书给当废纸卖了，气得你弟弟哭了好久。】
【他现在越来越不爱干净，袜子到处扔，衣服堆在洗衣机里好几天都不洗，说了要注意卫生，他左耳进右耳出，真是越老越让人操心。】
【还有啊，他最近迷上了钓鱼，天天早出晚归，钓不到鱼还发脾气，家里的气氛都被他搞差了，我真是受够他了！】
看到这一连串抱怨，崔佳娜心里掠过一丝无力。
母亲永远有说不完的事要抱怨，有永远偏向弟弟的心思，却从没想过问问她，独自在首尔拍戏累不累，有没有好好吃饭，会不会被人欺负。
她当初发“想你”，是真的想家了，想得到一句哪怕敷衍的关心，可现在才发现，她的思念在母亲眼里，或许只是一个“没出息”女儿的多余情绪。
指尖继续颤抖着下滑，后面的消息像一根根细针，密密麻麻扎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你弟弟这次考试进步了五名，老师都夸他了，他想要一双最新款的运动鞋，我和你爸没舍得买。】
【还有，你弟弟说想让你带他去首尔的游乐园玩，你什么时候有空呀？他念叨好久了。】
【对了，你弟弟正处于发育期，长得特别快，之前的衣服都穿不下了，你抽空给他买些新衣服寄回来吧，记得买Adidas，他最近特别喜欢这个牌子，别买错了。】
没有一句回应她的“想你”，没有一句问她拍戏顺不顺利，甚至没有一句提过她过得好不好。通篇下来，是指责，是抱怨，是弟弟的各种需求。
她想起小时候，自己想要一双舞蹈鞋，母亲说“浪费钱”；
她考了年级前十，母亲只是淡淡的一句“别骄傲”。
她以为长大后，自己足够独立，足够强大，就能释怀这些偏心，可此刻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才发现那些委屈早已刻进骨子里，从未真正消失。
原来，她在家人眼里，从来都不是需要被关心的女儿，只是一个能赚钱、能满足弟弟愿望、能承接母亲负面情绪的工具人。
刚才吃帝王蟹时的满足感荡然无存，胃里反而泛起一阵酸涩的反胃，连带着刚才品尝到的鲜甜，都变成了刺人的滋味。
她停下脚步，手指僵在屏幕上，指尖微微颤抖，连带着手机也跟着晃动。眼底的光亮一点点暗下去，像被乌云彻底遮住的月亮，只剩下无尽的黯淡。
崔佳娜把鸭舌帽的帽檐压得更低，试图遮住眼底汹涌的湿意，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口罩边缘，带来一丝微凉的湿意。
肩膀不自觉地绷紧，又缓缓垮下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无力。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以为自己能释怀，可心脏传来的钝痛感却清晰地告诉她，她还是在意的，在意母亲的不关心，在意家人的偏心，在意自己永远是那个被忽略的人。
原来，有些伤口，不管过多久，只要被轻轻触碰，就会再次流血。
朴成讯走出几步，才发现身边的脚步声停了。
他转过身，借着路灯的光，看到崔佳娜站在原地，身形单薄得像是随时会被风吹倒。
他心里咯噔一下，刚才那点莫名的不悦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担忧。
他快步走回去，轻轻唤了一声：“佳娜xi？”
崔佳娜没应声，只是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帽檐下的眼泪掉得更急，甚至能听到她压抑在口罩后的细微啜泣声。
朴成讯犹豫了一下，慢慢靠近她，借着昏黄的灯光，才看清她泛红的眼眶和口罩边缘渗出的湿痕。
她哭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反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