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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第 1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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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灯火通明,珍馐罗列,美酒飘香,丝竹之声靡靡,却掩盖不住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试探。
南境王高居主位,笑容满面,频频举杯;赵苍衢坐在下首,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毫不掩饰地在苏泽兰身上逡巡;萧祈昀端坐客席首位,神色沉稳,不动如山;苏泽兰则安静地坐在萧祈昀身侧稍后的位置。
南境王放下酒杯,捋了捋胡须,脸上堆起和煦的笑容,目光却如毒蛇般黏在苏泽兰身上:
“圣子殿下驾临,实乃我南境之幸,更是此次剿匪大业之祥瑞!本王与帐内诸位将士,皆感念殿下恩德,亦对圣子殿下心怀敬仰。只是……”
他话锋一转,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圣子殿下始终以兜帽示人,未免显得过于神秘。本王与赵苍衢首领,以及帐内诸位将士,皆心向圣光,渴望一睹圣子真容,沾沾神威,不知殿下可否……”
他这番话,将请求的对象明确指向了居于上首的太子,强调了太子的决策权,同时抬高了圣子的地位,将“看脸”包装成了“瞻仰神颜”、“壮军心”、“定信念”的正当需求。
他话音未落,赵苍衢便粗声粗气地接口,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急躁和挑衅:“正是!太子殿下!圣子既然是来助我等剿匪的,总得让我们看看真容吧?遮遮掩掩的,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是说……这‘圣子’根本就是假的?!”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叮当作响,帐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他身后的匪兵也纷纷露出凶悍之色,手按上了腰间的兵刃。
萧祈昀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杯中的酒液漾起细微的涟漪。他抬起眼,深邃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南境王那张虚伪的笑脸,又落在赵苍衢那张因急切和贪婪而扭曲的粗犷面孔上。
他心中冷笑,知道这是两人一唱一和,一个唱白脸施压,一个唱红脸激将,目的就是要逼苏泽兰显露真容。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南境王脸上的笑容依旧,眼神却更加锐利;赵苍衢则是一副“你不答应老子就翻脸”的架势。
终于,萧祈昀缓缓放下酒杯,在寂静的帐内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他并未立刻回应南境王或赵苍衢,而是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身侧稍后的苏泽兰身上,带着一丝询问,但更多的是掌控一切的沉稳:“圣子,南境王与赵苍衢首领的请求,你意下如何?”将决定权象征性地交给了苏泽兰。
苏泽兰在兜帽下微微一动。他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如同实质般灼热的目光,充满了探究、贪婪、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侧身,面向萧祈昀的方向,似乎在征询这位真正决策者的意见。
萧祈昀轻轻颔首,眼神中传递着无声的指令:可以,但小心。
苏泽兰这才缓缓抬起手,动作优雅而从容。他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捏住兜帽的边缘。帐内瞬间鸦雀无声,连丝竹声都仿佛停滞了。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手。
兜帽被缓缓摘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被深紫色诡异符文覆盖了大半的脸庞!额心那藤蔓火焰纹样最为醒目,如同活物般盘踞,散发着幽暗的光泽。蜿蜒的线条沿着眉骨向下延伸,在眼角处勾勒出锐利的弧度,又在颧骨处点缀着几枚如同泪滴般的细小符文。
这些图纹古老、邪异,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圣洁感,交织在苏泽兰原本清丽绝伦的容颜上,形成了一种惊心动魄的、令人窒息的诡异美感!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潭,在符文的映衬下,更显疏离冷漠,仿佛真的超脱了凡尘,漠视着世间一切。
“嘶……”帐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士兵们眼中充满了敬畏和恐惧,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南境王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瞳孔猛地收缩,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白,显然也被这极具冲击力的景象震撼到了。
赵苍衢更是看得眼睛发直,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惊艳和更加炽热的占有欲!
“好!好一个‘圣子’!”赵苍衢猛地回过神,眼中却闪过一丝狡诈和怀疑,“果然不同凡响!不过……”他话锋一转,声音带着刻意的质疑。
“太子殿下,单凭脸上画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能证明他是真的‘圣子’?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谁知道是不是随便找个人,画上几笔就来糊弄我们兄弟?”
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赵苍衢身后的匪兵也鼓噪起来,显然被首领的话煽动了怀疑的情绪。
萧祈昀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如寒冰般射向赵苍衢,周身散发出凛冽的威压:“赵苍衢首领,慎言!圣子身份,岂容你……”
就在这时,苏泽兰轻轻抬手,动作细微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轻轻按在了萧祈昀的手臂上。萧祈昀的话语戛然而止,他侧头看向苏泽兰。
苏泽兰的目光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决断。他微微对萧祈昀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苏泽兰缓缓站起身。
他的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素白的长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拂动,额心、眼角的深紫色符文在灯火下流转着幽光。他并未看赵苍衢,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帐内中央的空地上。
“赵苍衢首领不信,情有可原。”苏泽兰的声音清冷平静,如同山涧清泉,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不容置疑的力量,“邪教,以蛊毒惑人心智,侵蚀血肉。其邪力霸道阴毒,非寻常手段可解。”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营帐,望向远方黑石峪深处:“我身负‘圣力’,血液之中,蕴含克制焚心蛊毒之能。此力非虚妄,亦非笔墨可绘。”
话音未落,苏泽兰左手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小巧而锋利的银质匕首!他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在自己右手食指指腹上轻轻一划!
一道细小的伤口瞬间出现!一滴殷红的血珠迅速沁出,饱满圆润,如同红宝石般在指腹上颤动!血腥味虽淡,却在寂静的帐内清晰可闻!
“赵苍衢首领既疑我身份,”苏泽兰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可敢取一只焚心邪教的活蛊虫来?!置于我血中!一试便知真伪!”
帐内瞬间一片哗然!取活蛊虫?!那东西凶险无比!稍有不慎便会反噬!所有人都被苏泽兰这血腥而大胆的提议惊呆了!
赵苍衢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和狠厉的光芒!他正愁找不到机会试探这“圣子”的深浅!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好!!”赵苍衢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声音洪亮,带着一丝狞笑,“圣子殿下果然爽快!来人!”
他对着帐外厉声喝道,“去!把前日从焚心教探子身上搜出的那只‘噬心蛊’取来!要活的!快!”
南境王坐在侧位,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没想到苏泽兰会提出如此要求,更没想到赵苍衢这个莽夫竟然真的敢接招!
他心中隐隐觉得不妥,但事已至此,他也想看看这“圣子”的底牌,便没有出言阻止,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幽深莫测。
很快,一名赵苍衢的亲卫捧着一个特制的琉璃瓶快步走进帐内。那瓶子只有巴掌大小,瓶壁厚实,瓶口用特制的蜡封得严严实实。
透过透明的瓶壁,可以清晰地看到瓶底蜷缩着一只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形似蜈蚣的狰狞小虫!它似乎处于休眠状态,但偶尔蠕动的肢体和口器处闪烁的幽光,无不昭示着它的凶险!
“圣子殿下!请!”赵苍衢接过琉璃瓶,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将瓶子递向苏泽兰,“这便是焚心教培育的‘噬心蛊’,凶悍无比!沾之即入血肉,噬心蚀骨!殿下……可要小心了!”
帐内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泽兰和那只狰狞的蛊虫上!士兵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南境王也坐直了身体,眼神锐利。
苏泽兰神色平静,仿佛没看到那只狰狞的蛊虫。他伸出受伤的食指,那滴殷红的血珠依旧饱满地挂在指尖。
他示意赵苍衢打开瓶口的蜡封。
赵苍衢狞笑着,小心翼翼地撬开蜡封。就在瓶口开启的瞬间,那只原本蜷缩的“噬心蛊”猛地惊醒!它似乎感受到了新鲜血肉的气息,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嘶鸣,身体如同闪电般弹射而起,直扑瓶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苏泽兰的手指快如闪电,精准地将那滴殷红的血珠,弹入了瓶口!
啪嗒!
血珠落入瓶中,不偏不倚,正好滴在那只刚刚跃起的“噬心蛊”身上!
嗤——!!!
一声极其尖锐、刺耳、仿佛来自地狱的嘶鸣瞬间响彻整个营帐!那声音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恐惧,让所有人头皮发麻,心脏骤缩!
只见那只凶悍的“噬心蛊”被血珠滴中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滚烫的岩浆!它漆黑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翻滚、扭曲!体表迅速冒出丝丝缕缕的黑烟!它疯狂地挣扎着,试图甩掉那滴血珠,但那滴血仿佛拥有生命般,牢牢吸附在它身上,并且迅速渗透进去!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只令人闻风丧胆的“噬心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焦黑!它那狰狞的口器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在绝望地扭动!不过短短两三息的时间,它便彻底停止了挣扎,蜷缩成一团焦黑的、毫无生气的残骸!最后,连那残骸也化作一缕黑烟,彻底消散在瓶中!只留下瓶底那滴依旧鲜红、却散发着诡异气息的血珠!
整个营帐,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诡异、充满毁灭性的一幕彻底震慑住了!那滴血……竟然瞬间灭杀了凶名赫赫的“噬心蛊”!这绝非人力所能为!这是真正的“圣血”!
赵苍衢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握着琉璃瓶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南境王更是脸色煞白,看向苏泽兰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忌惮和……更深的贪婪!这力量,太可怕了!也太诱人了!
“圣子神威!我等信服!”南境王率先反应过来,立刻起身,对着苏泽兰深深一揖,语气充满了“虔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赵苍衢首领心直口快,言语冒犯,还请圣子殿下海涵!殿下快快止血!”他一边说,一边用严厉的眼神狠狠瞪了赵苍衢一眼。
苏泽兰冷冷地看着赵苍衢,任由指尖的伤口渗出微小的血珠。他并未立刻说话,只是缓缓收回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素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优雅,缠绕在受伤的食指上。那刺目的红色在白帕上晕开一小点,如同雪地里的红梅。
“嗯”苏泽兰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记住今日之言。若有下次……”他没有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和染血的手帕,足以让赵苍衢肝胆俱裂!
赵苍衢如蒙大赦,重重坐回座位,抓起桌上的酒坛猛灌了一大口,试图压下心中的恐惧,但眼神深处,那不甘和更加浓烈的欲望却如同毒蛇般盘踞——如此尤物,如此力量,如此狠绝……必须弄到手!哪怕付出再大代价!
宴席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继续。
南境王极力活跃气氛,频频向萧祈昀敬酒,言语间尽是恭维和试探,眼神却时不时扫过苏泽兰,带着难以掩饰的算计。
赵苍衢则沉默了许多,只是那双眼睛如同饿狼般,始终黏在苏泽兰身上,尤其是在看到苏泽兰在萧祈昀的示意下,偶尔会端起酒杯浅酌一口时,他眼中的光芒更盛,嘴角勾起一抹淫邪的笑意。
机会来了!
赵苍衢拎起一个硕大的酒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脸上堆起粗犷而“真诚”的笑容,径直朝着苏泽兰走去:“圣子!刚才是我有眼无珠,冲撞了您!这坛酒,我敬您!给您赔罪!您大人有大量,一定要赏脸!”
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人已走到苏泽兰的案几前,巨大的身躯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他不由分说,拿起苏泽兰案几上一个干净的酒杯,哗啦啦倒满了酒液。那酒液色泽深红,散发出比寻常酒水更为浓郁的香气。在倒酒的过程中,他宽大的袖袍微微抖动了一下,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快得几乎无人察觉。
但一直留意着他的南境王,眼神却微微一凝,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自然看出赵苍衢想做什么——无非是想灌醉这神秘的圣子,好行不轨之事。
南境王心中冷笑,这莽夫果然按捺不住,不过……他乐见其成。若能借此机会让赵苍衢得手,既能打击太子的威信,又能将这“圣子”掌控在自己一方手中,何乐而不为?
他端起酒杯,假意品酒,眼神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并未出言阻止,甚至带着一丝纵容的意味。
赵苍衢将倒满的酒杯强硬地递向苏泽兰,脸上堆着“诚恳”的笑容:“圣子,请!”
苏泽兰在兜帽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这杯酒香中混杂着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甜腻气息,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燥热感,无色无味几乎不可能,但这股甜腻被浓烈的酒香掩盖,寻常人根本难以察觉!
他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透过兜帽的阴影,迅速投向身侧的萧祈昀。那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和求助——酒有问题!
萧祈昀一直在留意着赵苍衢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看到他亲自倒酒时,心中便已警铃大作。此刻接收到苏泽兰投来的目光,那眼神中的含义他瞬间明了!
就在苏泽兰的手已经微微抬起,似乎要被迫接过那杯酒时——
“慢着!”
萧祈昀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帐内炸响!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如闪电,一步便跨到赵苍衢和苏泽兰之间!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萧祈昀一把夺过了赵苍衢手中那杯即将递到苏泽兰面前的酒!他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丝恰到好处的“不悦”!
“赵苍衢首领!”萧祈昀的声音带着一丝薄怒,但更多的是身为太子的威严,“圣子身份尊贵,岂能饮此粗劣烈酒?你这赔罪,未免太过‘热情’!”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深红的酒液在杯中荡漾,目光锐利地扫过赵苍衢那张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的脸:“既然首领如此盛情,这杯酒,本王代圣子饮了!也免得圣子被你这粗鲁的赔罪方式惊扰!”
话音未落,在赵苍衢惊骇欲绝、南境王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的目光中,萧祈昀仰头,将杯中那混入了烈性春药的酒液,一饮而尽!
“殿下!”苏泽兰失声低呼,猛地站起身,兜帽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万万没想到萧祈昀会直接喝下!
赵苍衢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下的可是绯颜醉!目标是那个神秘的圣子!怎么……怎么被太子喝了?!这……这要是发作起来……
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上来!但他毕竟是刀头舔血的首领,强压下心头的恐慌,脸上迅速堆起一个夸张的、带着谄媚和“敬佩”的笑容,声音洪亮地喊道:“好!太子殿下海量!真乃豪杰!末将佩服!佩服!”
他一边说,一边稳住手中的酒坛,只是酒液微微晃荡,洒出了少许。他试图用夸赞酒量来掩饰内心的恐慌和事件的本质。
南境王也猛地站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殿下!您……”他心中也是惊涛骇浪!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将矛头指向赵苍衢,厉声呵斥:“赵苍衢!你这莽夫!拿的什么劣酒?!竟敢惊扰太子殿下!还不快向殿下请罪!”
他绝口不提下药之事,只将责任推给“劣酒”和赵苍衢的鲁莽,试图将事件定性为“误拿了劣质烈酒惊扰了太子”。
赵苍衢被南境王一吼,如梦初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无伦次地磕头:“殿下……殿下恕罪!末将该死!末将不知这酒……如此劣质!惊扰了殿下!末将该死!末将该死!”
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粗犷的脸颊流下,但动作还算稳当,没有完全失态,只是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内心恐慌到了极点,但表面功夫还算维持住了,只顺着南境王的话,将责任推给“烈性”。
萧祈昀将空酒杯重重顿在赵苍衢面前的案几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面沉如水,眼神冰冷地扫过赵苍衢那张惊恐万状的脸,又扫过南境王那“关切”的面容。
他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流从小腹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四肢百骸!那药性极其霸道猛烈!但他强忍着,面上不露分毫异色,只是呼吸略微粗重了一些,脸色似乎也因“酒劲”而微微泛红。
“无妨。”萧祈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语气依旧沉稳,甚至带着一丝“宽宏大量”,“赵首领……‘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这酒……确实烈了些。”
他微微晃了晃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做出不胜酒力的姿态,“本王……有些头晕。”
南境王立刻上前一步,满脸“关切”:“殿下!定是这劣酒上头!快!快扶殿下去休息!”他心中暗松一口气,看来太子并未察觉是春药,只当是酒烈上头。
苏泽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清晰地看到萧祈昀紧握的拳头在微微颤抖,脖颈处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迷离和……危险!不能再待下去了!
苏泽兰当机立断!他猛地向前一步,看似要搀扶萧祈昀,实则巧妙地挡住了萧祈昀有些摇晃的身形。他声音清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不容置疑的威严:“殿下!您醉了!”
他转头,目光如电般扫向萧祈昀的亲卫队长林风,厉声道:“林风!殿下不胜酒力,速速扶殿下回帐歇息!”
林风早已察觉自家殿下状态不对,此刻得到指令,立刻带着两名精锐亲卫冲上前来,一左一右稳稳扶住了萧祈昀的胳膊:“殿下!属下护送您回帐!”
萧祈昀的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体内那股邪火越烧越旺,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没有反抗亲卫的搀扶,只是深深地、带着某种灼热而复杂情绪地看了苏泽兰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苏泽兰不再看南境王和赵苍衢那精彩纷呈的脸色,对着南境王方向微微颔首,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疏离:“南境王,殿下身体不适,我等先行告退。”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紧跟在被亲卫搀扶着的萧祈昀身后,快步向帐外走去。
南境王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却又无可奈何。赵苍衢更是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知道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
亲卫们几乎是半架着萧祈昀,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了专为太子准备的、位于营地核心区域的帅帐。帐内早已布置妥当,地上铺着厚实的绒毯,矮榻上铺着柔软的兽皮,暖炉烧得正旺。
林风和亲卫小心翼翼地将萧祈昀安置在矮榻上。此刻的萧祈昀,脸色已不再是微红,而是如同火烧般潮红一片!呼吸急促而灼热,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滚烫的气息,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眼神迷离而充满血丝,体内那股汹涌的欲望如同脱缰的野马,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他紧咬着牙关,发出压抑的低吼,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玄色的劲装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紧绷而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上,整个人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
“殿下!殿下您怎么样?”林风焦急万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又手足无措。他从未见过自家殿下如此模样!
苏泽兰紧随其后冲进帐篷,反手“砰”地一声关紧了厚重的门帘!他一把扯下碍事的兜帽,露出那张布满深紫色符文、此刻却写满焦急和担忧的脸庞。
他快步走到榻边,对林风和其他亲卫厉声道,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凌厉和决绝:“出去!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得入内!擅闯者,格杀勿论!”
他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利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风心头一凛,瞬间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远超想象!他毫不迟疑地躬身:“是!”
随即带着亲卫迅速退出帐篷,并牢牢关紧了门帘。
帐内瞬间只剩下萧祈昀和苏泽兰两人。
昏暗的光线下,萧祈昀的痛苦和挣扎清晰可见。他猛地抓住苏泽兰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滚烫的掌心如同烙铁!
“苏泽兰……”萧祈昀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充满了痛苦和一种濒临失控的渴望,眼神灼热得仿佛要将苏泽兰吞噬,“那酒……那酒……”
“没事的殿下!交给我......”苏泽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反手紧紧握住萧祈昀滚烫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安抚。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落在萧祈昀迷离充血、死死盯着自己脸上符文的双眼上。那深紫色的诡异图纹在昏暗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扭曲盘绕,散发着幽暗神秘的光泽。
苏泽兰心头一紧——这符文是为了震慑敌人而画,此刻却可能成为刺激殿下、加剧他痛苦的源头!不能再让他看到这些!
他毫不犹豫地拔开瓶塞,倒出少许液体在掌心。一股清凉而略带药草芬芳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苏泽兰顾不上许多,直接用沾满药水的手指,用力地、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脸颊、额心、眼角!
冰冷的湿意触碰到皮肤,苏泽兰的动作急切而用力。深紫色的颜料虽然附着性强,但在水的浸润和苏泽兰用力的擦拭下,开始渐渐溶解、晕染开。额心那藤蔓火焰的纹样最先模糊,深紫色的线条化作一片片污浊的痕迹,顺着水流淌下。接着是眼角的锐利符文,颧骨处的细小泪滴纹……苏泽兰顾不上疼痛,也顾不上仪态,只想尽快将这些可能刺激到萧祈昀的诡异图纹彻底抹去!
很快,他脸上那深色的符文被药水溶解擦拭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被药水浸润后略显湿润、微微泛红的皮肤。那张原本清丽绝伦、此刻却带着焦急和一丝狼狈的脸庞,终于清晰地显露出来。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额角,几滴残留的药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留下淡淡的草木清香。
苏泽兰随手将琉璃瓶放在矮几上,顾不上擦干脸上的药水,快步回到榻边。他俯下身,双手捧住萧祈昀滚烫的脸颊,强迫他看向自己。
“殿下!看着我!”苏泽兰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温柔,清澈的眼眸直视着萧祈昀迷离的双眼。
萧祈昀迷离充血的眼睛对上苏泽兰那双清澈而焦急的眼眸,以及那张被药水洗去伪装、只剩下熟悉清丽和此刻焦急关切的脸庞。那诡异的符文消失了……眼前的人,是他熟悉的苏泽兰……这个认知如同一道微弱的清泉,瞬间浇熄了部分因符文带来的狂躁和邪异联想。
萧祈昀眼中的疯狂血色褪去少许,恢复了一丝清明。他艰难地辨认着,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苏泽兰……我的泽兰……”
“是我,殿下”苏泽兰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是我!别怕!我在!”
他感受到萧祈昀紧抓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微微松了些,心中稍安。但这丝清明极其脆弱!萧祈昀体内的药性如同火山爆发般汹涌澎湃!那灼热的气流再次席卷全身,让他痛苦地弓起身体,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脖颈处的青筋暴起,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瞬间浸透了衣襟!
“热……好热……苏泽兰……我……”萧祈昀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痛苦,眼神再次变得迷离而充满血丝,那被强行压下的欲望如同毒蛇般再次抬头,死死缠绕着他!
他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用尽全身力气抵抗着那要将理智彻底焚毁的火焰!他不想!他绝不想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伤害苏泽兰!
苏泽兰的心揪得生疼!他清晰地看到萧祈昀眼中那极致的痛苦和近乎绝望的挣扎!赵苍衢这混蛋!下的药量足以玩死一个人!他根本就是冲着摧毁苏泽兰去的!
“我先试试,你忍着点”苏泽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不再犹豫,迅速从袖中取出一个扁平的、用特殊皮革包裹的针囊!他动作飞快地解开针囊,露出里面一排长短不一、闪烁着寒光的银针!
“你……你要做什么?”萧祈昀的意识在灼烧中挣扎,看到银针,本能地感到一丝抗拒。
“针灸,帮你泄去部分火毒,缓解痛苦”苏泽兰的声音沉稳而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殿下,相信我,放松。”
他顾不上解释更多,手指如电般探出,精准地刺入萧祈昀的穴位,都是泄热、安神、疏导郁火的要穴!
银针刺入的瞬间,萧祈昀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极其细微的、带着清凉感的刺痛感传来,与他体内那滔天的灼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刺痛非但没有加剧痛苦,反而像在滚烫的岩浆中凿开了一道缝隙!
苏泽兰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分心。他一边捻针,一边低声“训斥”着榻上痛苦挣扎的萧祈昀,声音带着心疼和后怕:“逞什么强,什么都敢喝!那是能随便喝的东西吗?!赵苍衢那混蛋下的量,能……能……”他声音哽了一下,说不下去了,眼中满是心疼和愤怒,“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萧祈昀在痛苦中艰难地睁开眼,迷离的视线对上苏泽兰那双写满心疼和责备的眼眸。他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带着痛苦的笑容,声音断断续续:“我不知道......但是肯定不能.......让你喝”
他紧握着苏泽兰的手,力道依旧很大,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我……我能忍……我……不想……伤你……不想……不清醒……”
“傻子!”苏泽兰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眶微微发红,“你就是个傻子!”他手上的动作却更加轻柔而坚定,持续地捻动着银针,引导着那股灼热的气流缓缓泄出。
针灸的效果是有的。萧祈昀能感觉到那股几乎要将他撑爆的、无处宣泄的狂暴欲望,在银针的引导下,确实得到了一丝疏导!他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那焚身的燥热似乎也消退了一丝丝。
但这效果……太微弱了!如同杯水车薪!霸道的药性如同跗骨之蛆,依旧在萧祈昀体内疯狂肆虐!短暂的舒缓之后,更猛烈的浪潮再次席卷而来!比之前更加汹涌!更加狂暴!
他双眼赤红如血,理智的堤坝在滔天□□的冲击下摇摇欲坠!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牙齿深深嵌入皮肉,鲜血瞬间涌出!他只能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来对抗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欲望!
“别!”苏泽兰失声惊呼,慌忙去掰萧祈昀咬住手臂的嘴!他看到那深深的牙印和涌出的鲜血,心如刀绞!
萧祈昀猛地甩开苏泽兰的手,力道之大,几乎将苏泽兰掀翻在地!他蜷缩在榻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走……泽兰……走……离我远点……我……我快控制不住了……”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恐惧自己会伤害到苏泽兰!
苏泽兰被甩开,踉跄着后退一步,看着榻上那个在□□中痛苦挣扎、甚至不惜自残来保持最后一丝清明的男人,看着他手臂上刺目的鲜血,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将他焚毁的痛苦和绝望……
针灸的效果有限……药性太猛了……再这样下去,殿下会被活活折磨死的!或者……他会彻底崩溃,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苏泽兰混乱的思绪!
他们之间……又不是没有过……
与其看着他被活活折磨至死,或者看着他彻底崩溃后做出连他自己都无法原谅的事情……不如……
苏泽兰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有挣扎,有羞耻......
“我知道你能忍!我知道你不想不清醒!但是殿下……”苏泽兰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看着你这样……我受不了,我帮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