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枯荣》乘除法

3、莫名的情绪

　　11月的A市已经有点寒冷，自那天分别之后，睢易就几乎没见到晟百川了。
　　但是两个人比起之前好了很多，男人偶尔会回复他的消息，他想感谢男人对他的帮助，光合颇具雏形，已经成为了一些小型电子产品的稳定供货商。
　　今天很快收到了男人的回复，晟百川让睢易挑地方，挑好了发给他就是。
　　睢易一个月以前就预约了双子塔顶层的私房菜，大厨之前是国宴的厨师，费用也非同一般。
　　看着手机上的回复，张助理去而复返。
　　“消息放出去了吗？”
　　“放出去了，晟先生。”
　　“嗯。”
　　睢易很重视这次吃饭，这是他跟晟哥的第一次约会，拿出了男人送他的正装去赴约，镜子里的人穿着卡其色的西装，西装很好看，就是肩部有点肥大。
　　忐忑的在楼下等着男人来临，说起来这还是他跟晟哥第一次约会。
　　“小易。”晟百川惊喜的从背后抱住他。
　　“很帅。”眼睛被吻了吻。
　　晟哥直接在大楼外面跟他这么亲密，睢易的脸一整个爆红，声音都有点结巴。
　　“上去..吧，晟哥。”
　　今晚的晟哥很绅士，会主动给他夹菜，睢易以为自己努力终于有了成效。
　　吃完晚饭，男人又说自己有事就先走，临走前给了他一个拥抱，让睢易等他，等他忙完这阵就来找他。
　　睢易点点头，去地下车库开自己的车。
　　在公司第一次分红之后他就买到了一辆属于自己的车。
　　晟哥跟自己住的那段时间没有代步工具都不怎么出门，所以他干脆咬咬牙买了一辆奥迪。
　　在电梯里，睢易突然听到一声“小辰？”
　　电梯里就统共两人，所以是在喊他？
　　回头一看是穆叔叔，穆家也是从事矿石生意的，跟睢家属于竞争关系，最近穆家采集出来了钽铁矿风头正盛，钽铁矿是国家战略资源，也是芯片的主要原料，睢父恨得牙痒痒，但是这些都跟睢易无关。
　　“穆叔叔，我是睢易，不是辰哥。”
　　“啊，我年纪大了看错了，这套衣服有点像你哥。”听到这话睢易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小易，劝劝你父亲吧，做生意不是非要你死我活。”
　　“穆叔叔，这些事情不是我说了算的。”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穆叔叔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睢易的肩膀。
　　坐在车上，睢易一直想着那句‘这套衣服有点像你哥’。
　　难怪晟哥会这么反常，睢易看着镜子里面的脸。
　　晟哥喜欢亲吻他的眼睛，他的耳朵，还喜欢他微卷的头发，这些都是别人称赞过的，跟睢辰真像的特征。
　　车窗被敲响，睢易回过神来，是晟哥的生活助理，睢易以为有什么事情，刚摇下车窗就被捂住了口鼻。
　　看着监控里被绑走的睢易，晟百川笑了，终于露出马脚了，等大鱼咬钩，他就可以一网打尽了。
　　“跟着。”
　　“是，睢先生...”
　　“别死了就行。”
　　晟黎明本来想在Y国结合本家的势力杀了晟百川，但是没想到本家的人失手了，晟百川失去了踪迹，等他回过神来，晟百川已经开始绞杀身边的叛徒了。
　　但是还好他发现了晟百川的藏身之所，里面还有一个疑似晟百川情人的人，他得留条退路。
　　他买通了晟百川的生活助理，知道晟百川很在乎这个青年，后面也经常在青年家留宿，今天他亲眼看到晟百川跟青年的举动，直接在两人在约会之后他就绑了青年。
　　夜晚，天空飘起了雪花，月光照在了睢易的脸上，身上的衣服已经皱的不成样子，寒冷让他感受不到手指在哪里。
　　头皮被拽的生疼，睢易的头还昏昏沉沉，睁开眼看到一个手机对着他拍，耳鸣让他听不清楚拍视频的人再说什么。
　　晟百川看着视频里被打的吐血的睢易，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盛黎明的电话打了过来。
　　“不枉我演了那么久，叔伯终于上当了。”电话那头的男人嗤笑一声。
　　“你什么意思？”晟黎明开始恐惧。
　　“叔伯不是坐在车里看到了，亲吻和拥抱都是给您看的。”
　　“哪怕您杀了睢易，也没有人会在乎。叔伯，您真好骗，只是上了他几次您就觉得我爱他了，该夸您是个情种呢，还是该夸您蠢呢？”
　　电话被砸在墙边爆裂开来，晟黎明暴怒的冲到了仓库，又对着睢易拳打脚踢，他以为的保命符，其实只是晟百川的饵。
　　全身剧烈的痛感让睢易意识模糊，眼前是一片血红色，他依稀听到了晟百川，他们的目标是晟哥吗？幸好，绑的是他。
　　睢易失踪了两天睢辰才知道，睢父忙着跟穆家竞争，睢母更是不关心睢易的死活，晟百川手机响了起来。
　　“辰哥？”
　　“川川可以帮我个忙吗？”
　　“辰哥你说就是。”
　　“小易，小易失踪了，我联系不上，学校那边已经2天没见他了，小易的同学那边报了警，我这边也在查，但是我..我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了，拜托你。”
　　“辰哥，我会帮你查的，冷静一下好吗？”
　　张助理跟在男人身边，看男人在思考问题便没出声打扰。
　　“叔伯位置找到了吗？”
　　“车开出去就一直派人跟着了，找到了。”
　　“走吧，去见一见叔伯”
　　晟黎明已经没有退路了，他绑来睢易，就是想换来一线生机，泄愤的踹了地上的人好几脚，旁边的生活助理已经吓傻了，地上的人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
　　生活助理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晟百川，晟黎明夺过手机点了接通。
　　“叔伯，我想了想，一家人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我们可以谈一谈。”
　　“我的位置你不是清楚的很，你自己进来跟我谈。”手机又被摔倒墙角。
　　“妈的，我死了都要拉着晟百川陪葬。”
　　睢易的意识已经模糊，但是听到面前的人要对晟哥不利，强撑着自己睁开了眼，死死的盯着晟黎明，挣脱开手里的绳子，给手里藏了一个的铁片，铁片的边缘划破了他的手，刺痛让他保持清醒。
　　夜晚，晟百川走进了废弃的工厂，只有他一个人。
　　“叔伯，放弃吧，兴许你还能有一条活路。”
　　“你去死吧，晟百川。”男人突然癫狂起来，把枪口对准了晟百川。
　　晟百川进来就穿了防弹衣，子弹打在身上撑死就是断几根骨头。
　　睢易一直注意着晟黎明的动向，他看到枪口对准了晟百川，脑子里就只剩一个念头，就是制止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爬了起来，生锈的铁片插在晟黎明的脖子上，子弹打在了睢易的腹部，但睢易似乎感觉不到，身下的人已经失去了生机，睢易拿起枪对着地上的人开了好几枪，直到弹夹空空如也。
　　有人拿走了他手里的枪，睢易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晟哥，没....事..没..吗?”血液从口腔涌出，过度失血让睢易快要陷入昏迷。
　　“我没事小易，睡吧。”
　　晟百川没想到睢易还有意识，更没想到会被睢易保护，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抱起青年往外走去。他毫发无伤，怀里的人状况却很糟。
　　在听到男人说没事之后，睢易就昏死了过去。
　　晟百川陪着去了医院，路上他在思考，他一直把睢易一个可有可无的玩意。
　　喜欢？太廉价了。他自己也喜欢过一个人，但是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注视，所以他找了一个替身。
　　晟百川唾弃自己对睢辰的喜欢，他相信睢易对他的喜欢也不够如此，三年的合约对于睢易应该是奖赏，是恩赐，所以利用睢易他心安理得。
　　但今天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晟百川还没有意识到，睢易的喜欢是愿意为了晟百川去死的爱。
　　当未来晟百川意识到睢易的爱的时候，睢易已经死了。
　　睢辰赶到的的时候手术室的灯还没关，弟弟向来温顺，不可能惹到这种亡命之徒，病危通知已经下了两次。
　　“这次是因为我，小易才...”晟百川率先打破了有些僵硬的气氛。
　　“什么意思？”睢辰不傻，刚求助完晟百川小易就找到了，只能说晟百川一开始就知道小易在哪里。
　　“你一开始就知道？”睢辰语气突然尖锐了起来。
　　“本家出了一点意外，我回国小易收留了我，等我..回过神来，小易已经被叔伯绑走了。”
　　“好，我信你。”
　　“别在欺负小易了，这段时间小易就拜托你了。”睢辰闭了闭眼睛突然说到，睢家不会来照顾睢易，他怕他也不顾上，父亲把旗下的子公司芯远交给了他，他只能拜托晟百川。
　　“我不会的，辰哥，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他。”就算睢辰不说他也会派人照顾好青年。
　　重症监护室外，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之后才离开。
　　“晟先生，生活助理要怎么处理。”
　　“丢监狱里吧，别让他出来了。”
　　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脑海里慢放着他被青年保护的那一幕，莫名的情绪快要占据他的胸膛。
　　睢易做了一个很久远的梦，他梦到了一个女人，女人把他抱在怀里温柔的哄睡着，温暖环绕在他身边，他又回到了那个花店，鸢尾花盛开在他的眼里，他听到女人轻柔的声音响起。
　　“睡吧，小光。”
　　“睡醒妈妈还在吗？”
　　“当然，妈妈不会离开小光的。小光是妈妈的宝贝。”
　　创伤的人睁开了眼，惨白的灯光刺得睢易眼睛生出了痛意，泪水从眼角划过，他早已经不是‘小光’了，他是路边的野狗，没人要的睢易，闭上眼睛想要回到那个怀抱，他又陷入了黑暗。
　　睢易总是断断续续的醒来，又很快陷入昏迷。
　　晟百川偶尔会听医院那边汇报睢易的情况，听到睢易在梦里喊妈妈，他并没有多在意。
　　睢易的身体慢慢好起来了，晟百川突然有点期待，他不介意把青年放在自己身边，睢易那天的反应让他感到新奇，在新奇感消退之前，他会对青年稍微好点。
　　脱离危险之后，睢易被转入了普通病房，说是普通病房这里也并不普通，客厅，沙发，厕所该有的一样没少。
　　醒来之后他听张助理解释了，晟黎明也就是晟百川的叔伯，想靠绑架他，让晟百川妥协，想到男人为了他一个人进到工厂跟晟黎明谈判的一幕，睢易想，晟哥肯定是在乎自己的。
　　晟家易主的消息传遍了A市。
　　自绑架到现在已经过了快2个月的时间，警察来问过他绑架的事情，但是脑部的创伤让他回想不起来细节，更别提晟黎明说过什么话，但睢易总归没错，晟家给了睢易一笔赔偿，警察走后，睢易有点愣神。
　　他杀了人，看着自己的手，他能会想起那天的感觉，子弹打在晟黎明身体上的时候，他的心里居然有一丝畅快。
　　睢易想，他果然也是个疯子。
　　章卓天那边每天都会问他怎么样，睢易只说自己是遇上了绑架，虽然好友已经尽力掩饰，但是睢易还是能听出来好友语气里的愤怒，过了一段时间电话里告诉章卓天可以探视了。
　　刚挂了电话半小时，章卓天就带着吴昊杀到了医院。
　　两个月前，突然联系不上睢易，章卓天就很着急，青年很看重公司所以不可能丢下公司的事务不管，之前不管有什么事情，他都会提前安排好，但这次毫无预兆的睢易失踪了。
　　他没有睢家人的联系方式，只能先报警然后找导员要了睢易他哥的联系方式，联系到睢辰之后他才知道睢易被绑架了，他拜托了他爸去查，但他爸查出来之后让他不要去趟晟家的浑水。
　　晟百川，又是晟百川，睢易总是因为他受伤。
　　看着病床上的人章卓天气不打一处来，本来青年就没有多少肉经历这一遭更是单薄了，不管怎么问睢易都不肯多说，只告诉他说自己是个被卷入家族内斗的可怜虫。
　　章卓天知道，睢易不擅长向别人展示他的脆弱，况且他们认识时间不算太长，睢易不告诉他也没关系他会等，等待睢易向他敞开心扉的那一天。但在那之前他希望睢易活着。
　　吴昊跟睢易讲公司最近的事情的时候，章卓天一言不发，只是坐在旁边削苹果。
　　讲完公司的事病房里突然沉默了。
　　“我不想从别人口里知道你的死讯，睢易。”章卓天突然开口道。
　　“我真的把你当朋友看，你呢？”说完章卓天就红着眼走了。
　　吴昊叹了叹气，他是中途被章卓天邀请加入公司的人，跟睢易自然没有章卓天要好，睢易算得上是他的老板。
　　“小易，朋友是可以依赖的，你失踪的时候卓卓拜托了家里，他很担心你。”
　　“我们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说完吴昊就追了出去。
　　依赖朋友吗？拿起床边削好的苹果，睢易小口的吃着，嘴里泛起苦涩的感觉。
　　他从来到睢家之后身边就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佣人欺负他，父母无视他，虽然大哥偶尔对他好，但他能感受到大哥对他微妙的厌恶，只有晟哥保护了他。
　　那个时候的睢易世界里只有晟百川，所以他拼了命的追逐那个男人。
　　朋友？小时候他算不上多富裕，因为生活费他在四处打黑工，没有交到过什么朋友，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维护友情，所以下意识的隐瞒自己的事情，朋友之间是怎么样的他不清楚，但是他会去试着学习。
　　高速公路上车辆飞速行驶着，章卓天沉着脸，他跟睢易在一场计算机大赛上认识的，章卓天慕强，睢易的头脑和才华让他惊艳，他想跟对方交好。
　　当时睢易创办光合联系他的时候，他很高兴，从公司起步到现在，他钦佩青年的头脑和毒辣的眼光，慢慢的把对方当成了知心朋友，有什么大小事都告诉对方，但是....睢易却给他一种距离感，他好像走不进睢易的内心世界。
　　吴昊看着副驾驶不说话的人无奈，章卓天一直是一个小太阳，叽叽喳喳个不听，这次可能是被伤到了。
　　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章卓天烦躁的翻着，看到了睢易发过来的小作文，章卓天一下子又被哄好了，吴昊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又好了起来，挑眉问怎么了。
　　“小易跟我道歉了，其实也没什么好道歉的，他说他会告诉我。只是因为以前没什么朋友，不知道怎么跟朋友相处。”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沉默了，章家也算一个小豪门，以前他跟着那群阔少混的时候，知道圈子里的少爷经常把睢易当饭后的消遣，提起过睢易在睢家过的还不如佣人。
　　睢易，随意，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成了一个边缘人。
　　后面他实在懒得跟这些少爷虚与委蛇，少爷们也看不上他，慢慢就淡了联系，他专注提升自己的技能时结识了睢易，事实证明那些少爷嘴里全是狗屁，睢易才不是什么草包。
　　“以后我们对老板好点，总会有一天老板会跟我们谈论他的过往，卓卓。”吴昊安慰到。
　　“肯定了，我要做睢易最铁的哥们，就算有些事情他不说也没关系，我会在他身后支持他。”
　　身旁的人又开始叽叽喳喳开来，吴昊也放心了。
　　【那卓少勉强原谅你。】
　　看到手机上的回复，睢易猜笑了出来，苹果的香味弥漫在口腔，嘴里泛起微微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