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爱你》喻阮

67、对不起，还爱你17

　　时间，像飞机无痕般划破空气无声流走。

　　蓝俊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他只是望着她不安的睡颜忍不住的回想往事，追忆如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待他一惊醒来，天已大亮，触目旁边的空座位，心跳空一拍，猛的跳起来，转身，看见她施施的向他走来，清洗过的脸上隐隐还挂着水痕，干净水嫩，原本辫起的头发被解散下来蓬松的辫了条麻花侧垂在胸前，在灵气可爱之余生出一份恬静。
　　他恍神间，希乐已走到他的面前，“你醒了？要不要去洗……”话还没说完，她已被他突然的抱住，头抵在她的肩上。
　　虽然明白还在飞机上她是不可能离开的，可他还是有失而复得的感觉，即使只一分钟，都令他害怕。

　　“不要随便走开，我会担心的。”
　　“我只是去洗个脸……”
　　虽然是公众场合，但在略为宽敞的商务舱里就只有他们两人，希乐尽管羞涩但还在庆幸没有人看到他们旁若无人般的举止，另一方面，她头痛他不合情理不分场合的举动。
　　例如：抱她，亲她……

　　伦敦时间上午11点12分，蓝俊牵着希乐的手下了飞机，在伦敦希斯罗机场乘搭机场高速列车，15 分钟到达伦敦帕丁顿，转坐的士，10分钟便到了民住区。

　　伦敦有雾都之城之称，常年天气较为湿润。
　　阵雨过后，地面一片余湿，凉风瑟瑟，穿着单薄的希乐突然打了声喷嚏。
　　一直牵着她手的蓝俊一半盎奋一半忧心的并没注意到一直沉默忐忑的她，只想着父亲爷爷见到她会是怎么的一个反应，是否真的接受。当听见她打了个喷嚏，他顿住了脚步，抚上她的脸，冰凉冰凉的，是他疏忽了。
　　他把她拥在怀内抱着，大掌紧紧却不敢用力的摩挲着她裸露的双肩，好想能把她罩在自己的身下，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带给她温暖。
　　“是不是冷了？都怪我没注意到伦敦这边的天气，来得太心急了。”两袖清风得连件外套都没有多带。

　　希乐摇了摇头，手攥着他的衣角，头枕在胸膛上磨蹭，闷闷的声响道：“空手去看望好像很没有礼貌……”
　　蓝俊眼睛瞟向二十米外台阶处站着的两个人，心里忽然一暖，笑着双手捧起她皱着挣扎的小脸，“已经来不及了，他们都站在那等着了。”他侧着下巴扬了扬。
　　她扭头一看，紧张的一颤，立刻挣开他的怀抱，脸上开始发烫，害羞的低着头。
　　他重新牵起她的手，目光灼灼的说：“不要怕。”

　　希乐相信人体基因遗存基本上达到百份之八十以上，看看门口站着的两人便能猜想蓝俊以后的中老年模样。
　　走近，蓝俊介绍说：“我爷爷爸爸。”
　　感觉到他牵着她的手在说话的一瞬似乎隐隐用力握着，是他也紧张了吗？
　　“爷爷叔叔好。”希乐礼貌的叫道。

　　蓝丰恒原本平和的脸上突然一阴，抿着嘴角刻意展着淡淡的微笑，她不懂，所以发现不了什么，可是蓝俊却是觉察到了，他的爸爸，不高兴，他的心，跟着他的表情也是一沉。

　　但是他的爷爷蓝仁品可不一样了，呵呵的笑着说：“连夜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累不累？”
　　然后十分慈爱的样子从他手上拉过希乐，又是摸她的脸蛋又是抚着她的手臂，最后握着她的手拍着她的手背，一下一下，近乎心疼表情的说：“还没吃早餐吧？饿了没有？我们这就进屋一起吃午饭……”
　　爷爷像忘记了他们的存在，只顾着拉着希乐进屋，高兴的笑不合嘴。

　　蓝俊记得第一次见和爷爷见面时，他也没这样表现得这般热烈，看着爷爷的欢喜和爸爸的阴沉，他的心被弄得一上一下的。

　　希乐只见走到客厅处，一位脸色红润的大婶迎面走来，蓝俊的爸爸在后面喊了一句：“顾姐，可以吃饭了。”

　　顾清笑着脸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纤瘦柔弱，真真一眼就让人有怜惜之感，再看她身后的蓝俊，眼睛总在她身上流连，眼神温柔疼爱。
　　“我们可是从昨天就开始盼着你们来了，俊俊女朋友吧，真是漂亮。”

　　蓝俊上前一步为希乐介绍道：“她是顾婶，她煮的东西可好吃了。”
　　希乐对她微笑，“顾婶，你好。”
　　顾清呵呵地笑着点头，“好，好……”
　　“咳……”，蓝丰恒不耐烦的声音在背后说：“别站着了，赶紧吃饭吧！都饿了。”

　　后面低厚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严肃的语调，希乐突然一怔，心里不安起来，她忽然感觉到蓝俊的爸爸不大欢迎她。
　　她坐在蓝俊和他爷爷的中间，蓝丰恒和顾清坐在她的对面，而四双眼睛都不时的盯着她看，让她想怎么从容都自然不起来。

　　蓝丰恒看着腼腆的希乐，手轻抬说：“吃，不要客气。”本想让她自在一些，可他不知道他不苟言笑的脸倒让她害怕了。
　　蓝仁品接着说，“是啊，喜欢什么就吃什么，不要拘束。”呵呵的笑着挟了一块粟米煎肉饼放在她的饭面。
　　希乐望着蓝仁品微笑：“谢谢爷爷。”他就像福利园里的慕伯伯，总是呵呵的笑。
　　蓝丰恒看着他爸和她的友好互动，不满的皱着脸，迎上儿子望来的一眼，生闷的低头吃饭。

　　希乐也低头吃饭，只是越吃越苦闷，怎么爷爷这么爱给她挟菜呢？还这么勤快。
　　她轻笑着扭头看着蓝俊求救，谁知蓝俊领悟错了她的信号，眯眼一笑也挟给她一筷。
　　他说：“顾婶做菜很好吃的。”暗地里的意思是，你要吃多一点。
　　她很想瞪他一眼，抿嘴强挤出一个笑容，轻轻的“嗯”了一声，“很香。”

　　顾清听见，高兴的挟了她一筷子菜说：“你喜欢就好，我还在担心不知道合不合你口胃。”
　　希乐笑着说：“没有啦，很好吃，我都很喜欢。”这菜有王姨的味道。

　　蓝丰恒把她对各人的笑容看在眼内，看来他也必须得做些什么。
　　他轻咳一声，“那就多吃点。”生涩的挟了块鸡肉给她，也不想想她的碗里已经满的装不下了。
　　“……嗯。”他的声音低沉，语气有一丝丝的恼烦，希乐尴尬的低头，眼角向蓝俊瞄过去，心里愁绪不止，如果当初都反对，现在怎么可能就同意？

　　饭桌上大部份时间都是安静的，希乐更是安静的只管低着头，因为只要她一抬头，迎上某一个人的投视过来的眼睛，礼貌微笑，他们都会马上裂开嘴巴笑逐颜开的为她添菜盛汤，无论她怎么努力，也吃不平碗里的小山岗。
　　半个小时过去了，除了蓝俊陪着她放慢速度的慢慢吃外，蓝丰恒，蓝仁品和顾清三人都吃完了，只端着碗汤装样子陪着她。
　　而蓝仁品大概是有重度慈爱侍候症，根本没消停过一刻，誓有把桌上所以菜挟清的才罢休的样子。

　　盛情难却，特别还是长辈，特别还是蓝俊的家人，特别还是第一次见面。
　　希乐实在没办法，没办法吃得完啊！她左手伸到桌下，轻轻的扯着蓝俊的衣服，转头郁闷的眼神看着他，求我吧，我真的再也吃不下了。
　　蓝俊一时愣着了瞪眼睛，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急了，咬着筷子眼角快速的瞥了一眼自己那碗饭菜，看着他皱眉，到底该怎么办？
　　他瞬间明白了，看着她求助可爱的模样，轻轻一笑，忍不住想要抚摸，手自然的抚上她的发丝，正想为她解脱的时候，他的爸爸却来了这么一句：“慢慢吃，不急。”

　　不急？希乐听了更急了，这不是快慢的问题，这是能力的问题啊！难道见家长第一要考验的便是饭量吗？
　　“她是饱了，其实她早餐本就吃得不多，只是时差问题早餐变午餐了。”
　　蓝俊一说完，她马上点头附和，“嗯，昨晚飞机上吃太多了，都还没有消化呢。”
　　飞机餐量有多少估计坐过飞机的人都清楚，她果然很不会说谎，他不禁笑了，哪个不知道飞机餐只管饿不了人，吃撑肚子是不可能的。

　　“那，喝碗汤吧！”顾清想想他们轮着给她挟菜，着实难为她了。
　　“对，那汤可熬了一早上，很有营养，要喝多一碗。”蓝仁品也不为难她，就只让她多喝一碗而已。
　　蓝丰恒再次展现宽厚体谅的一面，“喝汤吧，饭吃不完别勉强。”
　　可是他脸上连个微笑也没有，正经得像是下达命令一样，希乐又颤颤的轻“嗯”一声，赶紧低头喝汤。
　　她没看见蓝丰恒平和的脸上又塌了下去，难道是和他没眼缘吗？对谁都笑就是不对他笑。
　　蓝俊把他爸的表情尽收心里，感觉越来越坏。

　　一碗汤终于被希乐积极努力的一匙一匙下喝完了，好饱应该打个嗝才是，可她偏偏打了个喷嚏，把所有人的关注力转移了。
　　“顾姐，带她上去换件衣服吧，别冷着了。”
　　最终还是蓝丰恒的一句话结束了她这顿饭。

　　在楼梯的转弯处，希乐隐隐听见楼下人的对话——

　　“这女孩长得娇俏俏的，斯斯文文，不错啊！”
　　蓝仁品感叹，昔日她的母亲也是常常羞涩微笑，本来一家人过得很快乐的，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
　　爷爷喜欢希乐，蓝俊看得出来，可是，“爸，你觉得呢？”
　　他是有家人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他的妻子能得到全家人的认同。
　　“太瘦了，该胖一点……”

　　声音渐渐依稀，终是隐没听不见了。
　　希乐被顾清引进二楼的一间客房，心情因蓝丰恒的一句话跌落谷底，背后真正的理由应该是因为她是孤儿吧！

　　但蓝俊刚相反，可是十分感激的第一次郑重的和他爸爸说：“谢谢你，爸。”
　　蓝丰恒最后的一句是：你要好好的照顾她，管她吃多些，将来生孩子也会顺利点。
　　可惜希乐能没听见，不然可能会被惊倒。

　　希乐困惑苦恼的接过顾清手里的衣服，都没听得清她断断续续的在说些什么，只见她脸上也如她一样长满尴尬的神情，然后留下了她愣愣的站着，独自下了楼去。
　　一起和分离的时候，她一直都以为，这是两个人相不相爱的问题。
　　原来要恋爱是一回事，想结婚是另一回事，而相爱的人都憧憬能走进婚姻，但婚姻里的人往往未必会是自己最爱的人，因为要走进的不单是那个人的心里，还有家里。

　　希乐突然害怕，害怕最终和自己走在一起的人不是她最爱或最爱她的人。
　　那她，宁愿守着自己，为曾经快乐的一个梦，为一个不能拥有朝夕的人，空着一块净地，用自己的一生思忆填满。
　　可是，这样的人生就只有自怜独处的悲哀了。

　　希乐想着想着，不禁忧伤的重重吸呼一下，不要紧，之前也分过一次，大不了再分一次，至少承受过了，有经验了。
　　她这样的安慰自己，即使痛，也不会任它往死里痛了。

　　“在想什么？”
　　突然，蓝俊无声的从后面环抱着她，她被吓了一跳，然后静静的任他抱着，任他的脸紧紧的贴着她的脸，任他温热的气息喷晒在她的脖子上……

　　“听说初恋的人百分之九十九不会走到永远……”
　　希乐记起湘湘说的这句话，她曾经一度认为这是真理，现在很害怕这真的是命中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的真理。

　　她的头上总是罩着一片阴云，让她时时沉默不语，让她常常忧伤愁困，让她慢慢淡漠一切……
　　蓝俊不喜欢她好像随时都可以离开，随时都可以把他摒除，而于她的世界，没有他也好像没有所谓。
　　他不允许。

　　蓝俊把她的身体转过来面向自己，双手轻轻的扶着她手臂。
　　“永远，是需要信念，相信我，不要怀疑，我们会是那百分之一，因为我们的初恋都是彼此，不是吗？你说过真正深爱彼此的两人终会走在一起，因为那是月老注定的，不是吗？”
　　“乐乐，我爱你，从来爱过的人只有你，最爱的人仍是你，所以告诉我，以前的你爱我，现在的你还爱我吗？”
　　他的眼神炽热而急切，她曾经说，爱他爱到不能爱的时候，大概就是死了的时候。
　　可是现在，她眉头深锁，眼睛迷惘的抬眸与他对视，已经看不清楚他们笃定携手走下去的未来了，原本认定的相伴一生，在五年前错开了。
　　他，没有一刻不后悔。

　　眼里凝聚了层层雾气，眼前的他越模糊，以前的他就越清晰，希乐低下眼睑，怕多一秒，怨恨的洪水就会涌出来。
　　“我曾经很爱你，心里时常想的都是你，即使你走了，我也会忍不住要去想念你，想念以前一起的日子，还没有恋爱的时候，已经恋爱了的时候……”
　　“我很讨厌自己，不应该继续爱一个已经离开了我的人，可是我还在爱，我发现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的，静静的一个人在心里爱着，思念着，也可以恢复原有的快乐感觉，沉溺于回忆之中也可以很幸福的。”
　　伤心了，眼泪就会跳出来，她眨掉凝聚的泪珠，吸吸鼻子，恐惧的低着头啜泣，话说得很慢，心里早就清楚，一旦喜欢上了，就是深深的爱着。
　　“可是我贪心，我想能幸运，幸福于眼前，不要自己一个人在心里和心里爱的人淡情，我想和现实的他说爱，告诉他我很爱他，方希乐很爱很爱蓝俊，不知道还该怎么去爱别人……”

　　蓝俊激动的吻住了声音沙哑的她，吻掉她的泪，捧着她的脸额头贴着她的额头。
　　“不要去爱别人，你只能爱我，一直爱我，以后都爱我，永远都爱我，你永远都只能是我的……”
　　他紧紧的拥抱着她，很久很久，似乎就想这样天长地久的过了。
　　“衣服，不要多想，Annie每年都会和他爸爸来这小住一个星期，但我一直都住在学校里……”

　　希乐郁郁寡欢的呢喃：“你爸爸……好像不喜欢我。”她很在意，可能就是在乎一个人的连带关系吧！
　　蓝俊轻轻的松开她，低头凝眸的看着她，笑容慢慢的放大，笑声溢出，无忧的快乐与她的愁眉苦脸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瞪着他，眉头不理解的皱得更紧，她都要被嫌弃了，他怎么还能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的事不关己？

　　对视了几秒，希乐率先扭开了头，因为她生气了，他好像不知道她的担心，她心里有负担，她害怕面对，而他，竟然不晓得理会。
　　她生气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十分的倔强。
　　蓝俊敛起玩弄的笑容，却无法掩住快乐的说：“知道你上楼后我爸和我说了什么吗？我爸叫我管你吃多点，说你太瘦了，要我好好的把你照顾好，养胖养肥，然后……”

　　希乐瞪大眼睛好奇的问：“然后什么？”

　　“然后为他生一群孙子……”
　　希乐炸的一下脸红，羞涩的说：“生、生什么孙子啊……”
　　“那为我生一群儿子？”
　　“……”她嗔记他一眼，仍然忍不住的要再次确实一次。
　　“他，他真的是这样说的吗？他对我还有没有其它不满意的地方？”

　　蓝俊叹笑：“虽然他是我爸，不过你这么在意他，我会吃醋的，你知不知道？”
　　“……”
　　希乐嘟起嘴巴调皮起来，“不知道。”还要吃醋？她在意他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他是他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