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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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发完】
灵源是整个师门最小的弟子，也是最受宠的弟子。
但他并不甘于做一个被别人庇护的人，他的梦想是做一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厉害大侠。
师门的人都很宠爱他，从来没有人嘲笑他，甚至还帮着他出轨谋划怎么实现他的愿望。作为整个师门最小的弟子，师父对灵源就像是对待老来子一样溺爱，对他练功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每每逮到他偷懒耍滑要罚，师父就会及时出现，连声劝道：“哎哟他还小，不要对他这么严格嘛。”
有一天，师父神秘兮兮地给了他一个盆栽，里面插着一小截枯枝。
师父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照料，等以后这枝条发芽长大，他就是这个山头最大的功臣。
灵源看着那一小截枯枝，怀疑师父是不是老糊涂了，这枯枝都能拿来当干柴烧了。
师父很是郑重地拍拍他的肩膀：“灵源，你素来最是稳妥，此事交给别的师兄师姐我不放心。为师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灵源得到师父的肯定，脑子一热，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不辜负师父的期望！
灵源整个师门都是妖精，但是他敢肯定自己不是。
他见过师姐师兄的原型。大师姐是鹤，二师姐是兔子，大师兄是鹿，而他自有记忆起，自己就是人型，所以他深信不疑——自己是个人类。
大师姐像她的原型一样清冷，每天沉溺于练剑，除了练剑就是小心保养她的剑，她跟她的剑形影不离从不分开，更不许别人碰她的剑。不过灵源除外。
大师兄是个琴修，看上去温文儒雅，实际上丝毫不通音律也不会侍弄花草，惹急了他只会拎起琴来邦邦砸人。
二师姐……
灵源最喜欢二师姐。
他年幼的时候，经常吵着闹着要跟二师姐一起睡。尤其是冬天天冷的时候。
因为二师姐会用她夏天积攒下来的兔毛做轻薄又暖和的兔毛被，而且二师姐房里有很多有趣的话本，灵源经常跟她凑在一起看的忘乎所以，并多次因此睡过头被大师兄拎着耳朵责骂。
算了，二师姐只是一只柔弱可爱的兔子，怎么能让她受累干活？
灵源觉得肩上担子陡然沉了起来。
师父叹气，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师门要靠你了。”
灵源勤勤恳恳的给盆栽浇水施肥晒太阳，一个多月过去，那截枯枝还是原来的样子，毫无变化。
灵源去问师父，师父捋着胡子，呵呵一笑：“心诚则灵。”
灵源见问不出什么，哦了一声准备回自己屋子，师父在后面叮嘱他：“记住一定不能理他太远，知道了吗？”
灵源冲他摆摆手，心里嘀咕，也不知道这老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神神秘秘的。
灵源不敢离盆栽太远，带着盆栽几乎日夜不离身。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要把盆栽放在床头，摸着它的枯枝，对它说话：“你真的能发芽吗？”
盆栽没有反应。
灵源毫不意外，已经三年了，他觉得自己可能魔怔了，每天都觉得那枯枝好像长高了一点。
最后还是二师姐嚼着胡萝卜点他：“绝对是你的错觉。这玩意儿你精心伺候了三年还是黑黢黢的，连个芽都不发，肯定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灵源最近却觉得应该不是他的错觉，枯枝好像确实长高了一点。
他风风火火地跑去找师父看。
师父摸摸胡子：“好像是长高了点，粗壮了点。”
灵源得到肯定，激动地晚上抱着盆栽说个不停：“师姐说我傻，我觉得我不傻。你说我傻吗？”
那截枯枝插在土里，自然没办法回应他。
灵源本就没指望一根枯枝说话，今日他已经得到了师父的肯定，心满意足地把盆栽放在床边，甚至给它系了条红绸带：“寻常百姓祈福都会系这个。我给你系上，你要好好长大呀！”
说完他沉沉睡去，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里，枯枝长成了一棵粗壮有力的参天大树，稳稳扎根在他的房前。一阵风吹过，灵源仰头，无数花瓣缓缓飘落。他几乎要沉醉在这花瓣雨中的时候，有个低沉的声音喟叹一声：“。”
天色大亮，灵源醒了，看着床头的枯枝，愣愣地问：“是你吗？”
今天天气很好，灵源准备去山下置办东西。
回来的途中，无意中救了一只受伤的小狐狸。
小狐狸是只修为不高的小妖，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天天跑道观里去找他，有时会给他带自己做的糕点，有时会给他捎一罐蜂蜜，都是很常见却又很用心的小东西。
每当小狐狸用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崇拜地看着自己，灵源就自信心膨胀，觉得自己应该算是个大侠了。
意外出现在一天中午。
小狐狸这天照例来找灵源玩，但是今天又跟平时有些不一样。
它期期艾艾地问灵源：“道长，你觉得我怎么样？”
小狐狸是灵源为数不多的朋友，灵源跟他相处的时候又轻松又愉快，肯定道：“你自然是极好的。”
小狐狸头上的小耳朵抖了抖，有些紧张：“道长，其实……其实我很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灵源“啊？”了一声，第一次被师门以外的人喜欢，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
他低头，对上小狐狸期待的眼睛，突然福至心灵，毫不犹豫道：“你这么好，我当然是喜欢你的！”更喜欢你带过来的吃食和玩具，他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小狐狸高兴极了，他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凑上前要去吻灵源。
灵源想到话本里描述的，连忙羞赧地闭上双眼。他长这么大，还没跟人亲吻过呢。
谁知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灵源疑惑地睁开眼，只见小狐狸捂着屁股，连滚带爬地一下子离他老远，抽着鼻子控诉：“道长是骗子！不喜欢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捉弄我？”
灵源莫名其妙，看着小狐狸迫不及待离开的身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茫然无措地站了半晌，等到天色发暗才无精打采地回屋去了。
在他身后，被他早上搬出来晒太阳的盆栽悄咪咪收回了枝条。
灵源只失落了几日，就丢至一边了。
因为他精心呵护了将近三年的枯枝，发芽了！
起初是绿豆大小的一个芽包，后来芽包抽条长高，长出两片嫩嫩的绿叶，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已经长得有拇指那么高了。
二师姐跟灵源一起趴在桌上，看枯枝，哦不对，灵源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芽芽。
师父最初听到的时候，表情很是复杂，问灵源：“真要叫这个名字吗？”
灵源兴奋地给他看护在怀里的盆栽：“师父你看，芽芽多可爱。”
师父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让他离自己远点。
灵源正在兴头上，跑去找二师姐分享。
二师姐倒是很好奇，伸出一根手指想去碰，被灵源眼疾手快制止了。
灵源认真地拒绝：“幼苗都很娇嫩，万一碰坏了怎么办？”
二师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对哦，芽芽要是放我们妖里面，还是个刚出生的幼苗苗呢。”
又过了些日子，盆栽长得越来越高，枝叶也越来越多，原先的容器已经装不下它了。
等夏天来临，盆栽已经长得比灵源还高了，二师姐说可以移到房前的空地上了。
灵源不舍得让它在外面风吹雨淋，下山找人定做了一个能种得下盆栽的容器，出太阳了就搬出去晒太阳，下雨了就搬回自己屋内。
只是有一次，灵源下山办事回来的时候下起了暴风雨，他着急赶回，自己险些滑落山崖。盆栽被打的七零八落，灵源一面心疼，一面觉得自己愧对了师父的叮嘱。
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冒着雨把盆栽搬进屋里后，累得没有沐浴就睡着了。
半夜，一道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床边，看了他许久。
灵源第二天看到包扎好的伤口，以为是师姐做的，就提着自己酿的酒去找师姐道谢。
正好碰到师父回来，师姐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呼他来吃。师门齐聚，灵源心里高兴，不知不觉喝了许多酒，醉醺醺地回到自己屋子，倒头就睡。
半夜被响雷震醒，灵源睁眼，迷糊糊中感觉到有巨大的阴影笼罩自己，一激灵酒醒了大半，他揉揉眼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芽芽静静地待在自己床边。
灵源拍拍胸口，嘲笑自己是吃酒吃糊涂了，芽芽也不是一天两天在自己屋子了，怎么突然就被吓到了。
再次睡过去之前，他模模糊糊地想：芽芽不是被他放在窗边的吗，怎么会在床边？
不过酒意上头，他很快又睡着，把这茬丢到脑后去了。
没过多久，后知后觉的灵源终于发觉了不对劲，因为他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他，不管是睡觉还是看书，写字还是晒太阳，好像无形中总有一股视线盯着他看。
但是他每当他回头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灵源心里惴惴不安，又不敢在表面上露出来。他是修道之人，以后还要做大侠，怎么能害怕？
终于在一次深夜，他将睡未睡的时候，听到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大喝一声：“谁！”
那声音立刻消失了，灵源壮着胆子点灯，四周看了一圈，房内门窗紧闭，除了芽芽什么都没有。
他不放心，又把屋子仔细搜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才稍稍安心，又搬来桌子把门抵上，准备去睡觉。
然而就在他准备上床的刹那，眼角余光扫过镜子，在镜子里看到了一抹身影。
他不由一抖，强制自己镇定下来，假装整理床铺，视线却不住往镜子那里瞟去，终于被他发现了端倪。芽芽被浓密叶子遮挡的树干中，隐隐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身影，那身影的两只脚吊在半空中，看脚尖的方向，好似正朝着自己这个方向。
“鬼啊！”灵源发出一声惨叫，胡乱拿起枕头砸过去，门都来不及开，破窗冲出去了。
隔了很远还能听到他惨绝人寰的哭声：“救命啊师父！有鬼啊啊！！！”
灵源只顾着害怕，没注意到为什么这么晚了，师父和师兄师姐还聚在一起没去睡觉。
他一头扎进师傅怀里，呜呜呜大哭。
师父问他怎么了，师兄师姐们也纷纷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灵源心有余悸，脸上挂着泪，想要告诉师父师兄师姐，他屋里有鬼。抬头却看到两位师姐和师兄眼神奇怪地看着他，似乎欲言又止。
灵源羞愧地想：肯定是自己的胆小让师兄师姐惊到了。他举起手想要先擦擦泪，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长着绵密白毛毛的前蹄。
他惊恐地从师父怀里抬起头，想要问怎么回事，谁知一张嘴是一声绵长的“咩——”
灵源咩咩咩地控诉：师父我好像被鬼阴了！这个鬼也太厉害了。我修炼多年，竟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可恶！被他变成妖了！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身为妖类，灵源的话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最终还是大师姐先说话了，她问大家：“你们没告诉过他，他不是人类吗？”
二师姐摇头：“我以为他知道的呀！他还经常跟我分享胡萝卜、香草饼呢！我们食草类妖精，都喜欢吃这个的。”
大师兄也皱眉：“他不知道自己是妖？”
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师父。
师父尴尬地咳了一声：“孩子还小，我还没来得告诉他。”
灵源呆若木鸡，比见鬼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他震惊地想：原来我不是人类吗？
紧接着下一个念头从脑海里冒出来，他更加绝望了：那我还找怎么除妖怎么做大侠？
师父正要安慰他，一个人影伴随着浓重的威压出现在门口。
灵源的师兄师姐瞬间被压的全部抬不起头，跪到地上，连师父也抱着灵源跪在地上，收敛了神色，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句：“山君。”
灵源精神恍惚，压根没注意到有人出现。
山君淡淡的点点头，从师父怀里接过灵源，解释道：“抱歉，我自己刚刚苏醒，一时灵力失控吓到了灵源，我会跟他解释清楚的。多谢道长这么多年对灵源的照拂。”说完就带着灵源飘然离去。
师兄师姐们又齐刷刷转头去看师父。
师父只好解释：“放心，山君不会伤害灵源的。”
师姐最先反应过来，问师父为什么让灵源照顾山君，明明知道灵源最单纯修为也最低。若是那个山君有什么坏心思，灵源能不能自保都是问题。
师父说，山君不是坏人，而且只有灵源能唤醒山君。
师姐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想要追问的时候，却被师父含糊着糊弄过去了，什么也不肯再说，只说这是灵源的因果。
山君带着灵源回到他的屋子，手轻柔地在灵源头顶抚过去。
一股温柔的灵力涌进身体，灵源发现自己的手变回来了，回过神来之后，立刻警惕地从他怀里跳了出来，问他是谁。
山君看着他，眼里是快要溢出来的爱意：“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他拉起灵源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间，前尘记忆如潮水般涌入灵源脑海。
灵源终于想起，原来他们前世就是一对。
两人在收服一个恶妖的最后关头，灵源挡在山君面前，接下了致命一击。
山君消灭掉恶妖，又千方百计收集了灵源的魂魄放他入轮回。然而他灵力耗尽，拼尽全力也只能先把灵源投进了畜生道，又用最后一点灵力托梦给灵源的师父好好照顾他，自己就陷入了无尽的沉睡，等待他命定的道侣唤醒他。
灵源他不敢置信，原来自己真的不是人：“所以我现在真身是妖？”想到伤心处，他的眼泪情不自禁流了下来：“那我还怎么做惩恶除奸的大侠？”
山君抹去他的泪，笑着说：“你已经是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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