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猫驯养守则》晟扬

10、第 10 章

　　陆妄野的视线盯着被踹开，又反弹在墙上晃了好几下的门上，随后才放到孙少校那张不怀好意的脸上。
　　陆妄野的眸色暗了暗，他已经知道，回到岸上后，第一时间孙少校找过来了。
　　气势汹汹，是来押他们受审的。
　　能这么快赶过去，必然是知道些什么。
　　陆妄野并不觉得，这个嚣张跋扈的孙少校会是一切的主导者。
　　太蠢了。
　　如果真的是他，陆妄野也会直接赏自己两巴掌，自己也太蠢了。
　　身旁的叶忱感受到了陆妄野心底那蔓延开来的不耐与轻视。
　　说真的，被孙少校这样的人嫉恨上，也是一件令人很无奈的事情。
　　仿佛一个拍不死的蚊子，无时无刻不绕着你转，嗡嗡直叫，还随时处于攻击状态。
　　“孙少校，关于你在基地恶意散步谣言诋毁上司的事情，我已经向军部提交了审查报告，相信过不了多久，军部的处罚文件就会下来。”叶忱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若非要钓出他背后那条大鱼，这个人早就该押送军事法庭，用叛国罪处置。
　　“关于你操控机器人损毁物证室的事实，我们已经查找到了一些确实证据，如果你过来，下午，我也会去找你。”外头的阳光透进来，叶忱的金发有些耀眼。
　　陆妄野听不到两人的对话，但感知得到叶忱有些期待的心情。
　　期待？
　　叶忱这是，在钓鱼？
　　叶忱真的在钓鱼，他手里没有孙少校任何证据，但放眼这个与他毫无交集的海军基地，有过节的，只有孙少校一人。
　　孙少校的面色阴晴不定，心里头将自己干的事情上下盘算了个遍，自认为没有任何错处能被叶忱找到，立马嚣张起来：“胡说！我看你就是陆家养的狗……”
　　“我记得孙少校有个妹妹，很聪明。”叶忱开口，打断了孙少校的话。
　　孙少校原本嚣张的脸，瞬间有了一丝裂痕，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跳：“怎么？把我查了底朝天？那查出什么了没？”
　　查不出，这个妹妹被保护的很好，以孙少校的家族背景来看，也并非没有这样的实力。
　　但，这个妹妹是beta。
　　孙家不是只手遮天、富可敌国的大家族，可以将家中所有子女都保护得很好。
　　孙家所有的孩子里，只有几个性别分化成Alpha和Omega的孩子，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其余所有，包括分化成Alpha的孙少校，所有资料都是明明白白的呈现出来的。
　　想想自己那一片空白的履历，又看看孙少校妹妹那和自己差不多白纸一张的资料，叶忱留了个心眼。
　　“没查出什么，只觉得孙少校这样奋斗在一线、保家卫国的战士，最后倒在与你不相干的权力倾轧下，觉得万分不值。”叶忱缓了缓语气，上前一步，将孙少校逼得不得不后退。
　　敲敲门，叶忱不再说话，孙少校瞪着叶忱，又不甘心的望了眼被叶忱完全挡在身后的陆妄野，转身离去。
　　叶忱关上门，坐回陆妄野床边。
　　资料上孙少校的直属亲属上，只有他这个beta妹妹一人了。
　　“你和他说了些什么？”陆妄野盯着叶忱，眼神直勾勾的。
　　叶忱并没有看陆妄野的眼睛，盯着的，是陆妄野慢慢有些红润的嘴唇。
　　一张一合的，声调虽然还是有些奇怪。
　　好一会，叶忱才挪开视线，拿起笔记本。
　　【把他吓回去了，他这样的脑子，只能被人当枪使。】
　　看着叶忱说了和自己心里头差不多的话，陆妄野有些被安慰到。
　　“你呢？还好吗？”面上有了些笑意，陆妄野看了看叶忱的胸口。
　　【没事。】
　　叶忱写字很快。
　　【医生说，你的耳膜并没有穿孔，应该是压迫到神经了，恢复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点点头，陆妄野表示知道了。
　　心里头涌上了小小的雀跃。
　　其实他的耳鸣较于一开始，已经减缓了不少，最起码不会严重到让他精神崩溃的程度。
　　感受着从陆妄野心底传导来的喜悦，叶忱也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窗帘被吹起，随着风的形状在舞动。
　　两个人没有一个提起那道臣服标记。
　　因为没有其余的身体接触，这样简单的信息素标记，会在一周内慢慢消失。
　　消失后，那种互联互通的感觉会消失。
　　“阿野。”
　　似乎有人在喊他。
　　陆妄野没有抬头，垂着脑袋，想着事情。
　　“阿野。”
　　耳鸣小了些，耳边是温热的气息，痒痒的。
　　陆妄野不得不歪了歪脑袋，错开耳朵。
　　江敛舟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看着陆妄野望过来的眼睛，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一枚硬币。
　　一枚硬币钻了孔，做成的项链。
　　项链……
　　猛地坐起，一阵晕眩感袭来，耳朵有些闷气。
　　陆妄野下意识张大了嘴巴，咳嗽起来。
　　耳鸣也逐渐消失。
　　刚刚是梦啊。
　　外头月光投射进来，无边无际的大海上也落了一颗随风摇摆的倒影。
　　远处，沙发上，是叶忱熟睡的身影。
　　和入梦的一模一样，比记忆深处的高大了不少。
　　拿起床边的手机，打开页面就是凌硕发来的那些被烧毁数据的电子档案。
　　翻到记录赵阳日记的文件，日记本的最后一页上，光滑如新。
　　拍摄日期是一年前，他们出事后不久。
　　这是否可以证明，那个标着07-AT的拓印是之后才出现的。
　　是无心之举，还是有人想要引导他们往帝国方面调查？
　　陆妄野心里头乱的很。
　　叶忱的睡眠很浅，陆妄野坐起来的时候，他就醒了过来，感受着体内难以言说的纠结与忐忑，叶忱也装不下去了。
　　“阿野，怎么了？”
　　一句轻叹传来。
　　原本还在纠结手机里头证据的陆妄野一下子就怔住了。
　　可心底没什么波澜。
　　幻听了吧。
　　自己听力都受损了，怎么还有幻听的毛病。
　　似乎有气息靠近。
　　陆妄野警惕的抬头，发现是醒过来的叶忱，松了口气。
　　叶忱打开落地灯，暖黄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
　　陆妄野坐在床上，抬头望着叶忱。
　　叶忱站在灯前，眼神却落到了别的地方。
　　【陆中校是突然想到什么了？】
　　耳边是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自己的听力，恢复了？
　　那刚刚听到的那句‘阿野’……
　　陆妄野看着眼前这段话，心里头是压抑不住的惊涛骇浪。
　　叶忱也感受到了这一点，悲伤的、难耐的各种负面情绪慢慢爆发上来。
　　果真是发现了些什么吗？
　　撇了一眼陆妄野的手机，标记着‘赵阳日记’，也有些叹息。
　　果真如他看到的信息，这个赵阳在陆妄野心里，是特别的存在。
　　“阿野，我该拿你怎么办啊。”叶忱的右手抬起，想要上前，却不敢上前。
　　如果说刚刚那句‘阿野’，陆妄野还能欺骗自己，这是幻听。
　　可现在这一句在耳边的低喃，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叶忱，就是江敛舟。
　　想要转过身拥抱，但极致的情感冲击让他动弹不得，身体死死禁锢住了这种欲望。
　　很久，陆妄野溃散的理智逐渐回笼。
　　叶忱站在床边，默默的凝视。
　　“叶上校，来看看这个。”陆妄野开口，声音沙哑，带上了一丝哽咽。
　　既然江敛舟要瞒，就让他瞒。
　　他倒要看看，江敛舟到底想干什么。
　　接过陆妄野的手机，叶忱也看出这一页的不同。
　　【有人故意引导我们查案。】
　　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江敛舟是发现了什么？
　　陆妄野逼迫自己将精神全部集中在证据上，可身体却不自觉蜷起，发抖。
　　为了赵阳，就这么伤心吗？
　　叶忱感受着体内的悲伤，情绪也产生了波动。
　　叮咚——叮咚——
　　连续的短信提示音从叶忱的手机响起，叶忱后知后觉拿起手机，掩饰自己的失态。
　　陆妄野被这两声提示音吓了一跳，也从思绪里脱离出来。
　　下一刻，手机被递到陆妄野面前。
　　凌硕：叶飞星家里出事了，他弟弟失踪了。
　　！？
　　“谁？是谁！”陆妄野的手搭上叶忱的手腕，手下是冰凉的机械触感。
　　叶忱点开下一条短信。
　　凌硕：人已找到，暂时安全，见面详谈。
　　被提起的心略微放下些，眼神错开，掩饰住心中的慌乱。
　　【别担心，凌硕明天来，有什么问题见面问，现在该休息了。】
　　江敛舟再生气也不愿意同陆妄野说重话的，就算心绪因为陆妄野对赵阳的关心出现了波动，也不会表现出来。
　　那么叶忱因为臣服标记，一味的顺从也是可以解释清楚的吧。
　　一直在温润着陆妄野胀痛神经的安抚信息素涌上股难言的酸味。
　　陆妄野：？
　　往后看了一眼，江敛舟整个人拢在阴影里，什么神色也看不清。
　　算了，来日方长。
　　陆妄野顺从的点了点头，顺势躺了下去。
　　江敛舟转身关上灯，却没有回到沙发上，站在床头，直到天边有了些许亮光。
　　整理好衣服，一直悬落在身侧的右手抬起，指腹轻轻的碰了碰陆妄野垂在枕头上的黑发。
　　陆妄野似乎动了动，江敛舟的手立刻收回。
　　似乎是怕陆妄野醒了，江敛舟坐回到沙发上，把头仰起，右手盖到了眼睑上。
　　凌硕是中午到的，开完了上午的研讨会，就匆匆赶来，而他身边跟着的，是很久没在陆妄野面前出现的陈迹。
　　陈迹捧着一束康乃馨，瞥向叶忱的眼神似乎有些闪躲，将花递给陆妄野后，又递出了一张大大的卡片。
　　看着上头大大的字，陆妄野有些失笑：“陈迹上士，我是听力受损，不是视力受损。”
　　【陆中校，叶飞星中尉的弟弟失踪后，在联盟和伦特沃兹帝国冲突区N市被找回，现在被送到离当地最近的综合型医院接受治疗，请您放心。】
　　“我知道的陆中校，希望您早日康复。”陈迹有些不好意思，立马开口解释。
　　“没关系，谢谢你，花很好看。”陆妄野很自然的回答。
　　？
　　凌硕有些惊奇，开口道：“阿野，你听力恢复了？”
　　陆妄野没有动，面上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是怎么了？
　　凌硕眼里划过一丝质疑，江敛舟也上前两步。
　　陆妄野盯着卡片，并没有管周围的纷纷扰扰，抬头看向陈迹开口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是什么，方便告诉我吗？”
　　陈迹迟疑的看了眼叶忱，见叶忱并没有理睬他，就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凌硕。
　　陆妄野顺着陈迹的视线，转向了凌硕。
　　“阿野，你是可以听到了？”凌硕皱着眉，还是不确定。
　　“没有，我会读唇语。”陆妄野坦然道，面上带了股莫名其妙。
　　哦，对，把这事忘了。
　　凌硕有些汗颜，微微点头将事情带过。
　　【具体细节暂时需要保密，但所有证据都指向伦特沃兹帝国，但指向性过于明显，反而欲盖弥彰。】
　　江敛舟解释起来。
　　陆妄野点点头：“那飞星的父母呢，他们还好吗？”
　　陆妄野将头转向江敛舟，眼中带着期待。
　　“别告诉阿野，叶飞星父母都已经死了。”凌硕在陆妄野背后开了口。
　　！！！
　　什么？
　　陆妄野眼中的期待并没有一丝波澜，还是带着希望。
　　江敛舟盯着陆妄野的眼睛整整三秒，才抬笔写下一段话。
　　【他们受了些伤，并无大碍，现在已经在军部的协助下去往N市。】
　　“那就好。”
　　听起来像是松了口气。
　　“还是从他们那边下手开始查比较好，我们现在处于明面，从我们这开始查，过于被动了。”陆妄野垂下头，思考起来。
　　凌硕与江敛舟对望一眼。
　　没什么破绽。
　　陆妄野有些疑惑的看向凌硕，问道：“阿硕，你觉得呢？”
　　凌硕接过笔记本。
　　【已经在查了，现阶段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别担心，好好休息。】
　　陆妄野点点头，有些疲惫的靠回床上。
　　他心里很乱。
　　马脚是故意漏的，原本是想试探江敛舟，可意想不到的，试探出了凌硕。
　　突击小队队员的父母，他都派人暗中保护了，一旦出了什么大事，手下的人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飞星的弟弟现在上高中，还是住校，出事了，是他的疏忽。
　　可是凌硕……
　　看样子是早就和江敛舟搭上线了。
　　刚才那样，是在试探他。
　　阿硕不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