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觉醒后》柴胡苍苍

4、不可见欲，使心不乱

　　宿舍其他人都已经休息了，祁墨一反常态地还在用电脑，屏幕白色的光打在他脸上，他整个人如同蒙上一层雾气般不真实。

　　俊逸清雅的面庞上流露出疑惑，没想到她真的甘愿被卷进这场风波之中。

　　祁墨清楚自己身边一些人的心思，无非是看自己处境过于凄惨之后，再来疯狂地暗示自己，表示可以为他做一切，只要他愿意看他们一眼。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为了他的处境，主动将两人的关系撇清，祁墨不太愿意太早睡觉，他不知道变成猫之后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她。

　　该来的总会来，他再睁眼却处在一个臭气熏天的环境里，爪子下是黏腻的泥浆，想都不用想，这蠢猫肯定是出去玩，失足掉进下水井了。

　　这个高度对于真正的猫可能还是比较容易爬出去的，但他灵魂是人类啊，祁墨试着用爪子扒拉住四周的墙壁，摔下来的时候可能伤到了，爪子有些刺痛。

　　但他还是继续爬，用爪子一点点向上挪，尖锐指甲摩擦水泥的刺耳声音让他有些不适，猫的身体也忍不住应激。

　　最后掉下去，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幽深的人工管道中回荡。

　　第一次尝试但是失败了，猫咪的眼睛大而圆润，仰起头来眼中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

　　但再起身尝试的时候，却发现尾巴好像骨折了，身体也失去了平衡感。

　　祁墨不死心地继续用爪子刨着身侧的墙壁，一阵阵疼痛让它很难支撑起身体，心理已经有预感，如果再继续尝试下去，没有因为伤口感染而死，也会因为力竭而亡。

　　祁墨有些绝望了，也不知道宁羽有没有发现猫跑丢了，也许她早就已经休息了，半夜就算找不到猫也不会放在心上。

　　四周有虫豸的鸣叫声，下水井里还生长了一些蕨类植物，他爱干净，忍着被扎的疼痛，勉强窝在一株芒箕之上，叶片略微冰冷，祁墨的耳朵也不由得往后缩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流逝，从来没有哪个夜晚会如此难熬，颅内的筋脉一跳一跳，如同要崩裂一般。

　　痛苦的时候，时间的流速像是被悄悄拨慢了，一秒钟都难熬，欢愉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祁墨慢慢闭上眼睛，意识昏沉，猫的身子时不时颤动，是祁墨在与困意做斗争。

　　不能闭眼，这眼睛一闭上，可能就再也睁不开了，可是太困了，睡着是一件无知觉的事情，就不用再痛苦了。

　　耳边似乎有喧哗声音响起，会是她吗？

　　撑起最后一丝力气，仰起脸向上看去，井口有手电筒的光亮照进来，他看见了宁羽焦急的面庞，她还只穿着一身浅蓝色睡衣，略微有些单薄了。

　　“他在这里！你们快过来把它救上来，兽医呢？让他过来做检查。”

　　祁墨不该想笑的，但这个场面让他感到有些滑稽，好像他是被困住的公主，年轻的国王召集人马来解救自己。

　　这也是他头一次见这么霸道的宁羽，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从来没这么急切过。

　　被在意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啊，祁墨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兽医手里的镇定剂上，宁羽花光了自己的生活费，找了全市最好的宠物医院，能很快稳住局面。

　　“宿主，男主有事情没见你这么着急，为一只猫而已，怎么慌成这样了，那么小的猫，肯定迷路了，干嘛搞这么大阵仗喔。”系统不甚在意猫的问题。只在意积分和任务。

　　“你懂什么，这是我的宝贝，我把你爱极了的东西丢了，你不心疼？”宁羽怒极反笑，不客气地回怼系统。

　　“fair enough，i will be sad if my missions fail。”系统正在想自己的任务失败会面临是什么，吓得乱码了，调换了语言模式。

　　宁羽担忧地望着已经昏过去的猫咪，心疼地想伸手摸摸它，旁边的兽医为难地说：“宁小姐，您的猫现在情况不是很好，请不要挪动它。”

　　宁羽听完更心疼了，杏仁眼里汪着泪。祁墨再次苏醒过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双眼，眼眶微红又干净澄澈，跟被一场新雨洗过似得，看见猫咪睁开眼睛了，才惊喜地弯了弯眸。

　　祁墨小时候也曾富裕过，后来家中破产，父亲失踪，只剩自己和母亲还有仅剩的一件古董，昂贵的翡翠玉石雕刻出池边新柳、水中倒影，碧绿的池水中一牙弯弯的月亮。

　　他幼时总是近乎贪慕地望着池中月影，祈盼也能进入水中的平静世界，远离生活的动荡，可后来这件玉石也被卖了，还是还不清父亲的欠款，母亲重病不起，他才抛却幻想，成长起来。

　　可现在他又变成了小时候的自己，徒劳地想要捞起水中明亮的月影，美好的事物总是难以长久，这个道理他深有体会，所以从不期望什么，可现在他却卑微地希望那双眼睛里能多分一丝余光给自己。

　　“呜呜雪球你终于醒了，怎么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了？妈妈都找不到你，最后只得请人帮忙找，呜呜呜零花钱全花光啦！你以后只能给我当奴隶慢慢还我钱了，再也不许离开我喔。”宁羽故意装作很凶的样子，一张小脸努力皱起来，但毫无威慑力。

　　祁墨尾巴骨打着石膏，看着眼前的女孩，忍不住想挪得离她近一点，感受到自己将要回去自己身体了，依依不舍得看了一眼，留下“喵喵”叫唤的是一只普通的猫了。

　　看见小猫这么难受，宁羽心疼的抚了下猫咪脑袋，要不怎么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宁羽小姐，猫咪后面是选择在医院休养，还是在家休养呢？当然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医院我们都会对它进行复查以及伤口的护理。”宁羽斥巨资请来的医生是一位冷漠的人，但他的样貌却和冷漠搭不上关系，眉眼深邃，雪肤红唇，热烈得如玫瑰花般，颇有异域风情的一张俊脸，但对待人类的态度却没有很热情，让人不敢轻易接近，如果不是这回宁羽花了大价钱，想必也是和他无缘的。

　　宁羽欣赏了一瞬间，她是一个非常合格的铲屎官，不会被猫咪以外的事情吸引太久，想了想她还是说：“放在家里吧，我课程不多，还是有时间照顾它的。”

　　猫咪被关在笼子里，肯定会不舒服的，特别是自家猫每天晚上都会“巡视领地”，如果没有地方让她巡视，不知道它该有多难受。

　　“好，我们每天上门两次，上午九点和下午三点对猫咪进行伤口处理，您注意接听来电。”白医生语气不带起伏地说，宁羽觉得这位医生人机感未免太强了。

　　“这是我的微信，麻烦加我一下。”白医生语气如常，低头清浅地注视女孩，发现女孩的发旋其实很可爱，圆润小巧，几根发丝不服气地立着，有些可爱。

　　“可是我没有更多钱了，付不起你的出诊费。”宁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之前的缴费已经够了。”加完了，白医生就转身走开了，步调如常。

　　“宿主，我查过了，你之前的那些零花钱，根本不够白医生之后的出诊费，他是故意想和你相处的。”

　　“系统，你怎么阴谋论，说不定白医生身价降低了呢，再说了，和我相处看起来能吸引他吗？他怕不是想拐走我的猫，我自己和猫猫关系都那么亲密，它都不愿意和我睡一起，万一猫猫见色忘友真的和他走了，我会亏多大啊。”

　　宁羽还是先带小猫回家休养了，守护好自己的猫才是当务之急。

　　“雪球，我们回家了，你现在看起来和昨晚的时候很不一样呢，会撒娇会在我的腿边蹭，看到现在你这个样子我总算放心了，昨天你好脆弱，我都不敢摸摸你，表情好委屈。”

　　第二天上午阳光很暖喝，宁羽把小猫的猫窝安置在自己的摇椅旁边，一起沐浴着阳光，小别墅二楼有开放式阳台，外面的小花圃里面种着月季、三角梅、金雀花，微风一吹，花瓣会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平时小猫应该很喜欢偷跑到花丛里面玩耍，每次放学回家能看见家里有或金黄或紫红色的花瓣，有时候小猫脑袋上还会顶着花瓣，无辜地望过来，这幅表情谁看了都不会想训斥它。

　　但经过这么一遭，它应该再也不敢偷溜出去了，现在老老实实地窝在猫窝里面假寐，宁羽忍不住笑着伸手勾勾它的下巴，她今天在家穿的很随意，身上是一件淡粉色的长裙，伸手向一侧的时候，裙摆像花瓣一样摇曳着，明明是在秋日，她却像春天里的一株嫩芽，蓬勃生长。

　　白子熙来的时候恰好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被日光照耀，俊美近妖，玉质金相大概就是形容他的，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柔和了气质中的冷冽，显出几分随和来。

　　宁羽似有所感般转过头，只见到白医生如常收回实现，也就没人看见冷漠的白医生居然也有勾起唇角轻轻笑出来的样子。

　　看见白医生来了，宁羽才惊讶了，没想到白医生这种大忙人居然真的会来给猫咪免费复查，要知道他的时间可是十分宝贵的，说句万金难求也不过分。

　　宁羽虽然觉得很奇怪，但秉持着礼貌的态度，还是赶紧去帮白医生打开门，别墅是旋转楼梯，也许宋颂定下这栋房子时也会想象着自己的小公主下楼梯的情形，裙摆层层叠叠也好似几重花瓣似的，活泼又不失高贵。

　　“白医生，请进，雪球在二楼，你跟我来吧！”宁羽在前边跑跑跳跳的，脚上的拖鞋哒哒哒地响。

　　白子熙提着医药箱，手上的筋脉清晰可见，想显得清瘦却有力，淡青色的静脉和他本人一样，领口扣子永远扣到第一颗，时时都清冷克制，让人怀疑他可能是没有某些人类的欲望。

　　可现下那双美到惊人的桃花眼却始终注视着宁羽，视线一刻没有挪开过。

　　他仰头追随着前方的女孩，这种感觉很新奇，从他少年时候他已经是这样冷静到麻木了，父母多次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得到的诊断结果都是说他智商高于常人，所以没有办法理解他人的不必要情绪，他提前修完本科研究生的课程，22岁已经是A市顶尖的兽医了，选择成为兽医完全是因为他不想与太多人类交往。

　　可现在，平静了二十多年的心却泛起了涟漪，镜子般的湖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有什么东西悄然地碎裂了。

　　白子熙注意到女孩连足跟都透着浅浅的粉色，定定地看了一会才克制地收回了目光。

　　楼上的猫半眯着眼睛翻了个身，对到来的人并未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喜欢，这让宁羽松了口气，暗道真是只争气的猫，还知道给主人点面子。

　　雪球对任何事情都没多大所谓，只在意每天的猫粮是否按时投喂，饮用水是否充足，对来者并不关心。

　　“伤口恢复的不错，看来比之前要乖很多了。”白子熙蹲下来检查雪球的伤口，擦新的药膏，重新拿消毒纱布进行包扎。

　　“那肯定，我每天都会盯着它，雪球找不到任何机会离开我的视线。”宁羽都快要为自己照看猫咪的能力感到骄傲了，原来自己还是照看宠物的一把好手。

　　“那就多辛苦宁小姐了。”白子熙唇角悄悄地勾起来一瞬间，语气缠绵，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

　　宁羽意外地见到了这抹笑容，比春花秋月还要瑰丽，她愣了一瞬间，马上又反应过来了，内心羞恼：“怎么看人家的连看得入迷了，这样不太好，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在脑子里默念经法并没有什么大用处，脑子里还留着那一瞬间的画面，宁羽干脆也不挣扎了，大大方方地欣赏就好。

　　白医生在给小猫看病，宁羽则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白医生忙完了，和宁羽对视上。

　　宁羽笑盈盈地夸了句：“白医生，你生的真美，虽说用这个词形容男性并不恰当，但你的样貌美得无关性别。”

　　白子熙很清楚自己的容貌让多少人着迷，但大部分人的夸赞往往带着黏腻的喜欢，浓烈的占有欲让他觉得恶心，这还是头一次他不排斥其他人的称赞，女孩眼睛里干干净净，就像在欣赏博物馆里一件难得的艺术品。

　　如果是其他人像欣赏藏品一样看他，想必白子熙会很开心，他从不属于任何人，可现在，他倒是想看这双清澈的眼眸染上欲念，那种想要私藏某物的欲望。

　　但他的愿望落空了，自认为懂得待客之道的宁羽起身打算给他倒茶，喝完这杯茶，很显然他便要离开了。

　　“你平时也爱喝茶吗？”白子熙对茶叶略懂，手中捧着的玉白琉璃杯，杯中茶叶根根直立着，茶汤清透明亮，呈现出琥珀色，白茶本是“茶中之王”，白毫银针更属于其中的极品，而手中这杯一看便知是多年的老茶，价格极其昂贵。

　　“是的，我很喜欢细细地品茶，那让我觉得很快乐，又或许是激素作怪吧，毕竟茶叶中的氨基酸会刺激大脑分泌多巴胺，这样说白医生也是同道中人喽？”宁羽含笑地说着。

　　“只算是有些浅薄的爱好，你能看出来吧，我的生活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波澜，生活本身对我来说并无太多的挑战性。”

　　白子熙冷静地说，语气冷漠地好像并不是在说自己，而是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顶着少年天才的名头过了很久，但没人能看出他心底藏着的自毁欲。

　　他实在是太孤寂了，从来没人真正走进过他。

　　“很难发现诶，原来白医生你还有这样的一面啊，这样更有活人感了，在这之前你冷漠的简直像冰块。”

　　“你没有主动了解过我，仅靠片面的印象不能轻易给一个人下结论。”白子熙对她的评价不太满意，浓艳的面容稍显不愉

　　“所以白医生是想要我夸夸你吗？”宁羽噗嗤一笑，捧着脸看向他，原来冷漠的白医生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子。

　　白子熙没有说话，但泛着薄红的耳垂暴露了他的羞赧。

　　白子熙改变主意了，阳光正好，微风和煦，他暂时不打算离开，所以他一直在喝茶，借此拖延时间。

　　期间宁羽也没管他，客人喜欢喝茶，作为主人就该多给他泡几杯，不能扣扣搜搜的。

　　即使白子熙喝茶非常慢，也禁不住宁羽太热情，喝完不久就会给他续上。

　　“宁小姐，你的猫现在恢复的很好，后续检查预测还要一周时间，之后的检查都会由我负责。”

　　“那麻烦你了，白医生，没想到你这么忙碌还会来给我的猫检查。”宁羽很开心，现在白医生终于要离开了吧，她已经进进出出倒了好多次茶，终于可以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