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树叶》初玥栀

21、运动会

　　秋日的夕阳将操场染成一片温暖的蜜色，汗水的气息混合着塑胶跑道的味道，在微凉的空气中弥漫。江浔和林安言并肩站在跑道尽头，胸膛仍因刚才的奔跑而微微起伏。

　　“感觉怎么样？”江浔侧过头，看着林安言被汗水浸湿的鬓角。

　　林安言轻轻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比想象中难。”他的声音还带着喘息，却透着一丝难得的轻松。

　　“这才刚开始呢。”江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不过你今天跑得不错，节奏掌握得很好。”

　　两人走到场边的长椅旁，拿起水瓶喝水。夕阳的余晖穿过看台的缝隙，在林安言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光。江浔看着他仰头喝水的侧脸，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滚动，忽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看什么？”林安言放下水瓶，对上他的视线。

　　“看你啊。”江浔勾起嘴角，语气里带着几分痞气，“没想到我们大学霸跑步的样子还挺帅的。”

　　林安言瞥了他一眼，没接话，但耳根却悄悄红了。他低头拧紧瓶盖，轻声说：“明天还来吗？”

　　“来啊，当然来。”江浔立即应道，“不过明天得练练起跑和冲刺。八百米虽然主要是耐力，但起跑和最后的冲刺也很关键。”

　　“好。”林安言点点头，将水瓶塞进书包。

　　就在这时，操场另一端传来一阵喧闹声。江疏延和几个女生正站在跑道旁，似乎在练习拉拉队的动作。

　　刘念有些笨拙地跟着节奏挥舞着彩球，脸上带着专注的神情。

　　“哟，你妹妹也在训练啊。”江浔朝那边扬了扬下巴。

　　林安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轻“嗯”了一声：“她很认真。”

　　“那是，我妹妹做什么事都很认真。”江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他望着江疏延跳跃的身影，眼神柔和了下来，“其实我挺佩服她的，明明学习压力这么大，还愿意花时间在拉拉队上。”

　　“适当的放松对学习有帮助。”林安言淡淡道。

　　江浔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那你呢？你觉得跑步是放松吗？”

　　林安言沉默了片刻，目光望向远处渐渐沉入地平线的夕阳：“和你一起的话，算是。”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江浔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他怔怔地看着林安言被夕阳勾勒的侧脸轮廓，一时间竟忘了回应。

　　“走吧。”林安言背起书包，“该回去了。”

　　第二天傍晚的训练，江浔果然带来了更详细的计划。

　　“今天我们重点练起跑和最后一百米的冲刺。”他一边做着热身运动，一边对林安言解释，“起跑要快，但不能全力冲刺，要保持体力。最后一百米才是见真章的时候。”

　　林安言认真地听着，跟着他的动作活动手腕和脚踝。

　　“来，我们先练习起跑姿势。”江浔示范着标准的蹲踞式起跑动作，“重心前倾，注意力集中，听到发令就要像箭一样冲出去。”

　　林安言学着他的样子蹲下，动作略显生涩。江浔走到他身边，轻轻调整着他的姿势：“肩膀放松一点，对，就这样。”

　　他的手指不经意间擦过林安言的后颈，两人都微微一顿。江浔迅速收回手，若无其事地继续讲解： “记住这个感觉，比赛的时候就这样。”

　　他们练习了几次起跑，林安言一次比一次熟练。江浔站在跑道旁看着，忍不住赞叹：“学神就是学神，学什么都快。”

　　林安言直起身，轻轻喘着气：“别贫了，接下来练什么？”

　　“冲刺。”江浔指了指跑道尽头，“我们练一百米冲刺，感受一下极限速度下的状态。”

　　这一次，差距更加明显。江浔像一阵风般冲过终点，而林安言虽然拼尽全力，还是落后了一大截。冲过终点线后，他扶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脸色发白。

　　“没事吧？”江浔赶紧跑回来，关切地问。

　　林安言摇了摇头，直起身子：“差距这么大吗？”

　　“短跑和长跑不一样。”江浔解释道，“你耐力不错，但爆发力还需要练。不过没关系，八百米主要看的是后半程的耐力。”

　　他递给林安言一瓶水，看着对方小口喝水时颤动的睫毛，忽然说：“其实你不用这么拼的。报名的时候我就说了，跑不动就走下来，没人会笑话你。”

　　林安言放下水瓶，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既然参加了，就要认真对待。”

　　江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说得对。那我们继续？”

　　接下来的几天，傍晚的操场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约会地点。每天放学后，他们都会在这里训练一个小时。有时是耐力跑，有时是速度练习，有时只是简单地绕着操场慢跑，聊着当天的功课和琐事。

　　这天训练结束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操场上的灯一盏盏亮起，在暮色中晕开温暖的光圈。

　　“明天就是运动会了。”江浔一边擦汗一边说，“紧张吗？”

　　林安言系好鞋带，站起身：“有点。”

　　“我也是。”江浔笑了笑，“不过更多的是兴奋。好久没有这种站在起跑线上的感觉了。”

　　他们并肩走出操场，秋夜的凉风拂面而来。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在石板路上轻轻摇晃。

　　“明天……”江浔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比赛的时候，我会一直在你旁边的。”

　　林安言脚步微顿，侧头看了他一眼：“专心跑你的，不用管我。”

　　“那不行。”江浔理直气壮地说，“说好要一起跑的。”

　　林安言沉默了片刻，在路灯照不到的树影下，轻轻碰了碰江浔的手背：“随你。”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江浔心头一暖。他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飞快地握了一下林安言的手，又立即松开。

　　“明天加油。”他轻声说。

　　“嗯，你也是。”

　　运动会当天，秋高气爽，阳光明媚。操场四周彩旗飘扬，广播里播放着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整个校园都沉浸在一种节日的氛围中，连高三教学楼里压抑的空气都仿佛轻松了几分。

　　江浔和林安言并排坐在三班的休息区，做着最后的准备。江疏延和拉拉队的女生们已经换上了统一的队服，正在一旁紧张地复习动作。

　　“男子八百米预赛将在二十分钟后开始，请参赛运动员到检录处报到。”广播里传来通知。

　　江浔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走吧。”

　　林安言点点头，跟着他走向检录处。蒋棠溪坐在不远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眼神复杂。

　　检录处已经聚集了不少运动员。江浔领到自己的号码布，熟练地别在胸前。转头看见林安言有些笨拙地摆弄着别针，他自然地接过手：“我来吧。”

　　他的手指轻轻擦过林安言的胸口，两人都感到一阵微妙的紧张。别好号码布，江浔退后一步，端详了一下：“好了。”

　　“谢谢。”林安言低声道。

　　这时，宋萤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手一个揽住他们的肩膀：“兄弟们加油啊！咱们班就指望你们了！”

　　“放心。”江浔自信地笑了笑，“保证跑进决赛。”

　　“安言你呢？”宋萤转向林安言，“准备好了吗？”

　　林安言点点头，目光坚定：“尽力而为。”

　　站在起跑线上，江浔深深吸了一口气。阳光洒在跑道上，有些刺眼。他侧头看了看身旁的林安言，发现对方的表情异常平静，仿佛即将进行的只是一场普通的晨跑。

　　“各就各位——”裁判举起发令枪。

　　江浔摆好起跑姿势，用余光瞥见林安言也做好了准备。这一刻，他突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不管结果如何，他们正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预备——”

　　枪声响起。

　　江浔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起跑很顺利，他很快抢到了内道的好位置。调整呼吸的同时，他不忘关注林安言的状况——他起跑稍慢，但稳稳地跟在队伍中段。

　　第一圈，江浔保持着稳定的节奏。他能听到看台上传来的加油声，其中江疏延和拉拉队的声音格外清晰。经过三班休息区时，他看见宋萤和刘念拼命地挥舞着班旗。

　　进入第二圈，体力开始下降。江浔的呼吸变得粗重，腿像是灌了铅。但他没有减速，反而稍稍加快了步伐——这是他和林安言在训练中商量好的策略。

　　在弯道处，他趁机回头看了一眼。林安言依然跟在后面，脸色苍白，但步伐还算稳健。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江浔朝他微微点头，用口型说了句“加油”。

　　最后一百米，江浔开始冲刺。看台上的欢呼声仿佛隔着一层玻璃，变得模糊不清。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前方终点的那条红线，和身边那个与他并肩奔跑的身影。

　　冲过终点线的瞬间，江浔几乎瘫倒在地。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很快，林安言也冲过了终点，脸色苍白得吓人，但眼神依然清亮。

　　“第……第几名？”江浔喘着气问走过来的体育委员。

　　“你第三，林安言第五。”体育委员兴奋地拍着他们的肩，“都进决赛了！牛逼啊！”

　　江浔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他看向林安言，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却真实的笑意。

　　“我说什么来着？”江浔直起身，得意地挑了挑眉，“咱们肯定行。”

　　林安言轻轻“嗯”了一声，接过江疏延递来的水，小口喝着。

　　这时，广播里传来女子拉拉队表演即将开始的通知。江疏延和刘念对视一眼，赶紧朝表演区跑去。

　　“去看看？”江浔提议。

　　林安言点点头。

　　他们走到看台边，正好赶上表演开始。音乐响起，江疏延和拉拉队的女生们随着节奏舞动，彩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江疏延的动作格外优美，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你妹妹跳得真好。”林安言轻声说。

　　江浔看着场中翩翩起舞的江疏延，眼神柔和：“是啊，她从小就喜欢跳舞。”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其实她比我勇敢多了。”

　　表演结束，掌声雷动。江疏延和队友们手拉手向观众鞠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回到休息区，江疏延兴奋地跑过来：“哥，安言哥，你们看到我们的表演了吗？”

　　“看到了，很棒。”江浔揉了揉她的头发，“比你哥跑步帅多了。”

　　江疏延开心地笑了，转向林安言：“安言哥，你跑得也很好！我都看见你冲刺的样子了！”

　　林安言微微颔首：“谢谢，你的表演很精彩。”

　　午休时分，五人照例聚在一起吃午饭。宋萤还在为上午的比赛兴奋不已：“你们是没看见蒋棠溪那个表情，看见你们都进决赛了，脸都绿了！”

　　刘念小声补充：“她好像报了个铅球，下午比赛。”

　　“铅球？”江浔挑眉，“她那个小身板？”

　　“听说她初中是练铅球的。”江疏延说，“不过好久没练了。”

　　下午的比赛如期进行。蒋棠溪果然参加了铅球比赛，成绩平平。当她垂头丧气地回到休息区时，正好看见江浔和林安言在讨论明天的决赛策略。

　　“明天决赛要重新抽签道次。”江浔看着赛程表说，“希望能抽到好点的道次。”

　　林安言点点头：“中间的道次比较好。”

　　蒋棠溪盯着他们看了片刻，忽然冷笑一声，转身走开了。

　　“她怎么了？”江浔莫名其妙。

　　“别管她。”林安言淡淡道，“我们继续。”

　　傍晚时分，第一天的比赛全部结束。三班总积分暂时排在年级中游，但大家都对这个成绩很满意。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夏岚老师难得地走了过来：“今天表现得不错。明天决赛继续努力。”

　　她的目光在江浔和林安言身上停留了片刻，语气依然严肃，但少了平时的冷硬。

　　“ 谢谢老师。”两人齐声道。

　　走出校门，夕阳正好。江浔伸了个懒腰，感受着肌肉的酸痛：“好久没这么累过了。”

　　“回去好好休息。”林安言说，“明天还有决赛。”

　　“知道。”江浔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明天比赛前，老地方见？”

　　林安言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好。”

　　秋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他们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明天还有更激烈的比赛，还有未知的挑战，但此刻，他们心中只有并肩作战的充实和温暖。

　　运动会还在继续，而他们的故事，也还在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