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钟情》晚春生

57、七夕 you（=1）

　　八月的热浪尚未完全消退，空气中已隐约浮动着七夕特有的甜蜜。

　　影视基地里，秦凌的夜戏刚刚收工，卸下一身繁复妆造，回到酒店房间时已是凌晨。

　　窗外，远处城市的霓虹温柔闪烁，恍如一条落入人间的星河。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置顶的联系人上停留片刻，最终没有拨出视频请求。这个时间，尹一大概睡了，他不想打扰。

　　而在另一座城市的公寓里，尹一还窝在客厅地毯上，身边散落着剧本和密密麻麻的笔记。

　　林有庭的世界寂静而压抑，像一层无形的茧，将他越裹越紧。

　　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抬眼望向窗外，恰好看见一架飞机的航行灯在夜空中缓缓划过。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他小声嘀咕，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思念。

　　节日预热的气氛无处不在，连手机推送都是各种七夕攻略，他想忽略都难。

　　第二天一早，尹一被门铃声吵醒。睡眼惺忪地打开门，门外却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精致的保温袋挂在门把手上。

　　袋子上贴着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七夕快乐，我的宝贝，准备好接住今天的惊喜轰炸了吗。早餐记得趁热享用，遥祝安康。——秦」

　　尹一惊讶地打开袋子，里面是一盒还冒着热气的广式早茶点心，晶莹剔透的虾饺、流沙包、豉汁凤爪，都是他爱吃的。

　　最上面的小盒子里，还放着一块做成钢琴键样式的巧克力。

　　他心里蓦地一软，抱着袋子回到屋里，忍不住给秦凌发消息：

　　[早餐收到啦！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了！（感动到哭.jpg）]

　　秦凌的消息回得很快，仿佛一直在等着：[心有灵犀。好吃吗？」]

　　[超级好吃！]尹一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本以为这份来自千里之外的投喂就是七夕的全部惊喜了。然而中午，又一个快递送到了门口。这次是一个扁平的纸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厚厚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精装版《贝多芬传》，封皮是柔软的墨绿色绒布。

　　尹一疑惑地翻开扉页，里面夹着一枚精美的桂花书签，散发着淡淡清香，书签上穿着的流苏下坠着一颗小小的，圆润的白玉平安扣。

　　而在扉页空白处，是那熟悉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致我亲爱的小钢琴家：愿你能听见无声处的惊雷。无论命运如何作响，你自身的旋律永远震耳欲聋。——秦」

　　尹一愣住了。贝多芬，同样饱受耳疾困扰却扼住命运咽喉的音乐巨匠。秦凌送的不仅仅是一本书，更是一份无声却振聋发聩的鼓励。

　　他轻轻摩挲着那枚温润的平安扣，眼眶有些发热。

　　他迫不及待地拨通视频电话。屏幕那头，秦凌似乎正在片场休息，背景还有些嘈杂，但他很快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书收到了？”他笑着问，眼神温柔。

　　“嗯。”尹一的声音有些哽咽，他举起那枚书签，“你怎么想到送这个？”

　　“你不是说桂花香，是你童年里的美好回忆。我希望一一能永远都活在快乐中。”秦凌的语气很自然，“而且这本书，希望对你理解角色有帮助。”

　　“有帮助，太有帮助了。”尹一用力点头，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只化作一句，“秦凌，谢谢你。”

　　“傻话。”秦凌轻笑，“晚上还有什么安排？少爷今晚有约吗？”

　　“哪有空啊！”尹一故意撇嘴，晃了晃手里的剧本，“明天下午就要面试了，还得继续啃这块硬骨头呢！不过……”

　　他顿了顿，声音变小了些，“要是某人能远程陪练一下，就更好了。”

　　“荣幸之至。”秦凌从善如流，“晚上视频？我看看尹小同学进度如何。”

　　夜色渐深，窗外的牛郎织女星格外明亮。

　　尹一洗完澡，抱着剧本和那本《贝多芬传》趴在床上，视频镜头对着天花板。秦凌那边也收工回到了酒店，镜头角度清奇，大概是把手机支在了床头柜上。

　　两人并没有一直说话，很多时候，只是开着视频，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尹一低声念着台词，揣摩动作。

　　秦凌则看着自己的剧本，偶尔抬眼看看屏幕那头的尹一，在他卡壳或者皱眉时，给出几句点拨。

　　“这里，林有庭是听不见，但他的世界不是完全空白的，他的视觉和触觉极度敏感。你试着想象，手指触碰琴键时，那冰冷的质感，或是阳光照在皮肤上的温度，是不是能比平时更清晰地感受到？”

　　尹一依言尝试，闭上眼睛，慢慢伸出手指，仿佛虚空之中真的存在一架沉默的钢琴。

　　视频里，秦凌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专注而柔和。

　　在这个喧闹的节日里，相隔千里的两人，通过一方小小的屏幕，共享着同一片静谧的星光，呼吸着同样频率的思念。

　　七夕的温柔氛围透过窗户流淌进来。尹一刚和秦凌结束视频，正抱着剧本准备再琢磨一会儿，秦凌发来消息：［一一，惊喜还没结束哦。］

　　门铃又一次响了起来。

　　“花样可真多。”他嘀咕着走去开门。

　　这次门口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比之前的都要大一些。盒子上依旧贴着一张熟悉的便签，上面写着：「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七夕礼物。希望它能替我陪着你。——秦」

　　尹一好奇地抱回盒子，拆开包装。

　　里面是一个圆滚滚，通体洁白，像一颗饱满糯米糍的机器人。它有着两只椭圆形的蓝色指示灯眼睛，底部是灵活的万向轮。

　　造型极简又可爱，让人一看就心生喜欢。旁边还有一张说明书和充电底座。

　　他按照说明轻轻触碰了一下机器人的头顶。那双蓝色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发出柔和的光，一个熟悉无比，带着笑意的声音从中传出——正是秦凌：

　　“七夕快乐，一一宝贝！喜欢你的新室友吗？它叫‘凌凌一号’，以后替我监督你吃饭睡觉，顺便……听听你有多想我。”

　　尹一惊喜地捂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忍不住对着那小机器人说：“秦凌？你在里面吗？”

　　“哈哈，”机器人的喇叭里传出秦凌忍俊不禁的真实声音，显然他正通过APP连线着。

　　“我当然不在里面，但它能听到你说话，也能让我看到你。以后想我了，或者一个人闷了，就拍拍它的头，我要是没在拍戏，马上就能跟你说话。就算我在忙，它也能给你录留言，我空了就能听到。”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温柔：“而且，如果没上线，你启动它，还会有惊喜哦。”

　　尹一立刻好奇地尝试断开APP连接，然后再次拍了拍“凌凌一号”圆圆的脑袋。

　　蓝色的眼睛闪烁了两下，安静了一秒，然后，秦凌那被提前录制下来，格外温柔的声音在房间里清晰地响起：

　　“一一宝贝，今天开心吗？有没有好好吃饭？我想你了。”

　　虽然是预设的语音，但那熟悉的语调，亲昵的称呼，瞬间击中了尹一的心，让他鼻子微微发酸，却又甜得冒泡。

　　“你什么时候录的这个！”尹一赶紧重新连上线，对着话筒那边的人喊道，脸颊绯红。

　　“喜欢吗？”秦凌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特意找朋友公司定做的，原型机哦，全世界独一无二，只给你一个人。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它会替我陪着你，就像我一直在你身边一样。”

　　“喜欢！太喜欢了！”尹一抱着那个圆滚滚的小机器人，爱不释手，“它好可爱！你怎么想到送这个的？”

　　“不是怕某个人想我想得哭鼻子嘛？”秦凌调侃道，“而且你马上要面试了，压力大，有它陪着，我也能稍微放心点。至少能随时看到你。”

　　两人又借着“凌凌一号”聊了许久，仿佛这个可爱的小机器人真的成了秦凌的化身，让遥远的距离变得不再那么难熬。

　　凌晨3点，尹一却毫无睡意，兴奋劲儿还没过去。他心血来潮，给“凌凌一号”充了会儿电，然后把它放在了地上。

　　“秦凌秦凌，我带你的分身出去散个步！”他对着小机器人说道。

　　小机器人灵活地跟在他脚边，滚动时发出极轻微的嗡嗡声，两只蓝眼睛在夜色中像两颗小小的星星。

　　秦凌的声音从“凌凌一号”体内传出，带着笑意和一丝无奈的纵容，“大半夜散步，我是第一次听说。”

　　“怎么，你不愿意陪我疯狂一次吗！”尹一看着乖乖跟在自己身边的小球，心里满是新奇和甜蜜，“你看，它跟得真好！凌凌一号，叫一声给主人听听？”

　　“汪汪！”机器人里立刻传出秦凌模仿小狗的叫声，说完他自己先笑了起来，“尹一你够了啊……”

　　夜晚的小区宁静无人，只有路灯拉长他们“两个”的身影。尹一慢慢地走着，对着脚边的机器人说话，仿佛秦凌就在身边。

　　“明天就要面试了，你觉得我能行吗……”
　　“肯定可以的，我相信你。”
　　“嗯！你看那颗星星好亮！”
　　“我看不见呀，你要把我抱起来才行。”
　　“这都看不见，不是有摄像头吗？”
　　“我的视线里只有你。”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说工作，说生活，说毫无意义的废话。

　　清凉的夜风吹拂，尹一看着身边忠诚跟随着，发着光的小机器人，耳边是爱人清晰含笑的低语，虽然相隔千里，却感觉从未有过的贴近。

　　“秦凌。”

　　“嗯？”

　　“七夕快乐。”他停下脚步，轻声说。

　　机器人的蓝眼睛温柔地闪烁了一下，那头传来同样郑重的回应： “七夕快乐，一一。以后每一个七夕，我们都一起过。”

　　尹一笑了，弯腰轻轻拍了拍“凌凌一号”圆圆的头顶。 “回家吧，‘凌凌一号’，护送你的主人回家睡觉啦！”

　　“遵命，我的小少爷。”秦带笑的声音伴随着小机器人灵活的转向，稳稳地跟在他身边，一起朝着亮着温暖灯光的单元门走去。

　　花不尽，月无穷。

　　星河迢迢，月光如水，温柔地笼罩着两座城市，将分离的思念酿成了此刻最绵长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