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叶何田田》小醋

1、第 1 章

　　何田田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呢？据说林小小在生她的前一夜，梦见了一湖的莲花，娇艳无比，第二天就生下了这个女儿，唇红齿白，眼睛滴溜溜的，别提有多可爱了，教语文出身的林老师一肚子的诗情画意，满心想着自己的女儿定然能象那莲花一样，娇柔优雅，于是就念了一首古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于是，这个名字就这样来了。
　　何田田是怎样的一个小朋友呢？
　　听到这个问题，何炯一定会大笑着说：“田田就是我的心心，我的肝肝，她又聪明，又活泼，又善良，一句话，我的女儿就是好。”
　　何田田的五任保姆一定会一起摇着头说：“何田田？天那，那个小魔女，给我双倍的工资，我也吃不消她！……什么？三倍，那倒可以考虑一下——”
　　何田田的幼儿园老师一定会苦笑一声，委婉地说：“田田呐，她是挺聪明的，不过——有时候有点用得不是地方；她挺活泼的，就是稍稍有点活泼过头了；哦，还有，她倒是挺善良的，不过，她去帮助别的小朋友的时候，那个小朋友很可能会比没有帮助还要惨——”
　　不过，何田田最让老师印象深刻的倒不是何田田这个人，幼儿园嘛，调皮的孩子多着呢，多她一个也不算多，让老师们直到许多年后还一直津津乐道的不是何田田，而是何田田的爸爸——何炯，她们一直在十年后学习从西方过来的教学理论时才发现，何炯早在八十年代初期就彻底领会了诸如多元智能等西方教育理念，请看以下事例：
　　何田田上小班，下课时在班里的自然角折腾了好一会儿，到了下午，老师发现金鱼缸里的金鱼跑到养蝌蚪的鱼缸里去了，养蝌蚪的鱼缸里蝌蚪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只，在鱼缸里仓惶逃窜，小朋友们立即汇报：老师，是何田田早上把金鱼放到小鱼缸里去了，她说不知道金鱼饿了会不会吃小蝌蚪。天那，那可是为了应付明天的检查辛辛苦苦弄来的，老师气得发抖，等到何炯来接时立即告状，何炯呢，一把抱起何田田：“我的小心肝，你真是个小天才，这么小就开始研究动物了，长大以后一定是个动物学家！”老师差点没有昏倒。
　　何田田上中班，一日，老师拿了一张她画的画，委婉的说：“田田爸爸，你看，再过几天我们幼儿园要抽查画画了，你看你田田的画——”那张纸上五彩的颜色堆在一起，何炯接过那张画，看了一会儿，高兴地说：“我的小宝贝，你画的兔子真漂亮，颜色真丰富，长大后一定是个小画家——”何田田在一旁脆脆地说：“爸爸，你把画拿倒了。”老师在一旁忍住笑，何炯立刻把画倒了过来，继续高兴地说：“田田的画倒着也能看出东西来，看来一定是个印象派画家。”老师终于忍不住了，躲到教室里笑个痛快。
　　到了何田田上大班时，老师们终于承认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无论何田田犯了什么错，何炯都能把它说成是好事，看在何炯每年都向幼儿园赞助大量设备的事实上，老师们终于放弃了向何炯告状，提早了十多年对何田田实行了美国式的自由教学。
　　何田田一帆风顺地上到大班，家里的第六个保姆走马上任，照样被她每天气得跳脚，三个星期后，保姆气恨恨地对她说：“你看着吧，我叫你爸爸妈妈给你生个小弟弟，看你还皮不皮！”
　　何田田睁大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小弟弟怎么啦，爸爸最喜欢我了，才不会喜欢小弟弟呢。”
　　那保姆依旧生气地说：“小丫头，你是女孩子，小弟弟是男孩子，你爸爸妈妈当然喜欢小弟弟，不会喜欢你的，再也不会喜欢你！”
　　何田田也生气了，大声说：“你乱讲，爸爸不会喜欢男孩子的，你这个坏蛋！”
　　保姆不屑地说：“你懂什么，等你爸爸有了儿子，你就要每天干活，你爸爸每天要抱小弟弟，才不会抱你了，就像电视里放的那样。”电视里每周三放一个纪实片，保姆将何田田接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机，那两个星期正在放关注女婴的片子，保姆总是一边干活，一边看得流眼泪，何田田虽然在管自己玩，却也半懂不懂的看了一点，知道电视里的女孩子都很可怜，就是因为她们的爸爸妈妈都想要男孩子。她头一次觉得大事不妙，又不甘心认输，气鼓鼓地说：“你乱讲乱讲乱讲，等爸爸回来了，我告诉他你乱讲。”
　　保姆也不等何炯回来，就和林小小辞了职走了，可怜何田田，再也没有心思玩了，等到何炯一回家，冲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猛亲：“爸爸爸爸爸爸——”
　　何炯乐得辨不清东西南北，也抱着她猛亲：“我的小乖乖，爸爸要给你一份礼物。”
　　何田田高兴得立刻忘了小弟弟的事情：“什么礼物？你快给我看。”
　　何炯神秘地说：“小田田，你不是老说一个人没劲吗，爸爸给你找了个伴。”
　　何田田歪着头，皱起小眉头，说：“什么伴？”
　　何炯说：“爸爸给你领个小哥哥回家，陪你，好不好？”
　　何田田脑袋一炸，小哥哥？那不是个男孩子吗？保姆说的话立刻在耳边响起，电视里的画面立刻在脑中浮现，何炯还在一边得意地说自己的设想呢，她忽然放声大哭，上气不接下气，何炯吓得不轻，打从何田田出生，他就从没舍得让她掉过眼泪，这次却是怎么哄也哄不好，这一顿哭，持续了一个晚上，一会号啕大哭，一会抽抽噎噎，一会大叫“不要小哥哥”，一会嘟囔“爸爸不要我了”，直到晚上迷迷糊糊睡着了，还拽着何炯和林小小的衣服不肯放。搞得他们俩面面相觑，本来想给女儿找个玩伴，等长大了也好互相有个照应，却没有想到会招到女儿这样的反对。
　　于是，从此以后，只要何炯一提小哥哥的事情，何田田不是大发脾气，就是哭声震天，久而久之，何炯也放弃了，把收养的孩子放在了别处，委托了专人照管。

　　何田田一年后，带着幼儿园老师的殷切期望进入了小学，读小学最让她高兴的一件事情就是好朋友程曳儿也来了，在她们俩的强烈要求下还被分到了一个班，于是小学生涯就变得热闹非凡，程曳儿是思维派，何田田是行动派，两人是珠联璧合，所向披靡，将精彩的捣蛋生活一直进行到了初中。在上初中的第一天，林小小紧急召开家庭会议，对父女俩做了一下指示：“第一，这是所重点中学，要有学习的样子，何田田的成绩不许低于九十分。”
　　听到这里，何田田立刻蹭到林小小的身边，撒娇说：“妈妈，九十分太高了，打个八折吧，我这里有最新情报，萧阿姨只要曳儿上六十就可以了！”
　　何炯点点头：“是呀，小小，我看就不低于六十吧，田田还小嘛——”
　　林小小气得翻了一下白眼，大声说：“第二，最重要的是，你妈妈我是这所学校的老师，你要是再和曳儿捣蛋，就别说你是林小小的女儿！”
　　何炯和何田田吓了一大跳，看来林小小忍了九年，终于忍不住要爆发了，何田田又蹭了过去：“好嘛，就打个九折吧，我保证不低于八十分，你就别生气了，保证不丢你的脸。”
　　于是，何田田的初中有点无聊，顶多就是上课看看小说，和程曳儿传传纸条而已。
　　事情发生质的变化是在初三那年的暑假，何田田还记得那天夜里星星特别地亮，那天白天和程曳儿再游乐园疯了一天，可能是兴奋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不下来，晚上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她就走到了阳台上去看星星，阳台离何炯和林小小的卧室很近，何田田听到他们俩在说话。
　　“那孩子挺有出息的，考上了H大，还是最热门的计算机专业。”
　　“真的？那应该给他好好庆祝一下，”林小小兴奋的声音传来，不过一下子又低了下来，“说起来，他也是田田的哥哥，怎么和田田这么没缘分。”
　　“是呀，林林也挺可怜的，从小就一个人住在外面，幸亏他自己争气。”
　　“是呀，看看田田，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大学。”
　　“你瞎操心，我的女儿，那是她不想学，哪天她想学了，你拦都拦不住。”
　　……
　　何田田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林林是谁？林林是谁！她都已经把这个人忘了，怎么他又忽然从地底下莫名其妙地钻出来，出现在她的面前？
　　于是，高中三年，何田田忽然转变，成为了一个人见人爱的模范学生，跌破所有教过她的老师的眼镜，考进了H大，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她站在学校门口，朝着H市的方向，大声地喊道：“林林——你等着，我——何田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