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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烟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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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水村虽偏僻,但生态环境真的很好。
空气清新,抬头就能看见月亮,今天的月亮只有一抹弯,却很亮。
冬天晚上山里能见度低,不怎么能看见星星,如果是夏天,满天的星星应该很吸引人。
云水村有个习俗,在除夕夜吃完年夜饭后,大家都会聚在空地上生起篝火唱山歌跳舞,一直到零点过了才结束。
现在人们都陆陆续续往空地这边走来,中心的篝火已经生起来了。
付迟煜站在外围,身后有脚步声在靠近。
“怎么走到这来了,我到处没瞄见人。”潭江走到他身侧。
“不太了解他们的习俗,怕做错什么,就站边上看看就好了。”付迟煜回答。
村子在山上,村民的住所自然也按着山的走势来建,高低错落。学校刚好建在中间段,低头能看见下面人家的灯火,远眺还能看见镇子的灯光。
活动很快开始。
两人都不是爱凑热闹的主,站在边上看舞蹈听山歌。
付迟煜余光见潭江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他撇头去看。
几根烟花棒被潭江握在手里,“你哪来的?”付迟煜好奇。
“从小毛那顺的,不,是我拿吃的和他换的。”潭江得意洋洋。
他口中的小毛是刚来那天到宿舍找潭江的三兄弟里的其中一个,另外两个一个叫黑煤一个叫火柴,当然了,这些都是乳名。
此时的小毛啃着跟他手臂一样长的牛肉干条回到家里,还没跨进门口,就被火柴一把捞到墙旁边,黑煤动手。
一阵洗劫过后,小毛只剩手里提着的寥寥无几的烟花爆竹还有手上勉强剩下的牛肉……丝。
哭声震天响地,比山歌还要有劲,而这边毫无察觉。
潭江把烟花棒塞付迟煜手里,“拿着拿着。”
他又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拿出一支,划着。
点燃引线,烟花棒很快燃烧起来,顺着棍子烧出五彩斑斓的颜色,比仙女棒要绚烂一点。
在一只要燃完时,付迟煜赶紧拿着另一根接在引线处。
五彩的光线印在付迟煜的脸上,眼睛也因此变得光亮光亮的。
潭江看得出神,他问:“好玩吗?”
最后一根也燃烧到底,付迟煜有些柔意未尽,“好玩。”
潭江叹气,“可惜了,没有了,这边也不方便买。”
确实是,付迟煜只好作罢。
“不过,”潭江话锋一转,“虽然玩不了,但是可以看啊。”
“嗯?”付迟煜疑惑。
他话音一落,就见到一朵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山上能隐隐听到回音。
一朵接一朵,是山下的镇子点燃的烟火。
付迟煜吃惊地瞪大双眼,微张着嘴巴欣赏这场盛大又绚烂的烟花。
烟花绽放的瞬间与漆黑的夜空相映成辉,给夜色带来永恒的光芒,璀璨又奇幻。
跳舞的村民们也都停下来共赏这美丽如流星的烟花秀,时不时发出惊叹。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朵烟花的光芒在黑暗中慢慢减弱消失,天空恢复平静。
付迟煜从澎湃昂扬的烟花秀中回过神,对上潭江带着笑意的眼睛。
他嘴角噙着笑,那双眼睛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付迟煜心中悸动。
这双经常出现在梦中的眼睛,在很久之前,也经常注视着他。
让他深陷其中,让他流连忘返,最后迷失在里面。
曾几何时,他只能在梦中去寻找这双眼睛,在梦中找寻这种感觉。
今天,又回来了。
付迟煜慌忙移开视线,“你放的?”
“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潭江说,“我还是超人啊,瞬移到山下点火再瞬移回来。”
付迟煜剜他一眼,“你明知道我问的什么意思。”
“你喜欢吗?”潭江问他。
付迟煜点头,“喜欢。”
“很美。像一场梦。”
“不是梦。”潭江语气认真,“真实的,存在的。”
付迟煜笑了一声,“嗯。不是梦。”
他歪歪头,插在外套兜里的手拿出来伸到潭江面前。
潭江定睛一看,骨节分明的食指上挂着一根绳子,顺着绳子看下去,下面一块蓝色染布缝制成祥云状,里面鼓囊囊的,布边嵌了一圈薄银,银边上还压出纹理,下面坠着两颗冰透色的玉珠。
风吹过来,玉珠被风吹动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很好看。
其实吃过年夜饭后就已经九点多了,加上听了一会的山歌,放了几根烟花棒还看了不知道多久的烟花秀,时间早就悄悄往零点跑去。
那场绽放在秦南夜空的盛大烟花秀刚落下帷幕不久,就有人接着点燃新的花火。
此刻,山下烟花、爆竹声不绝于耳。
空中绽放的烟花光芒不停地照在两人脸上。
在这片热闹中,“烟花秀很好看,”付迟煜开口,“潭江,新年快乐。”
对视良久,潭江抿抿唇,“新年快乐。”
“付迟煜。”
新一年的到来喜气洋洋,安静多时的云水村热闹起来。
付迟煜还在梦中就能听见交谈声和笑声,他迷糊睁眼,瞄见潭江床上还鼓鼓的,裹着被子剩半截头发在外面。
那他放心了。
翻个身,再一次睡过去。
还没深入睡眠,手机就震动起来。付迟煜捞过手机一看。
【妈】
他睡意褪得一干二净,起身穿上外套出到门口。从新年到来前,秦南的温度就上上下下,一直在0度到10度间徘徊,还下了几场雨夹雪。
“妈,新年快乐。”
“小迟新年快乐,吃早餐了吗?”林缘芝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旁边还有小女孩的叫唤声“我也要说我也要说。”
“吃过了。”付迟煜眼不眨一下,“小西,新年快乐。”他对着电话外的女孩说道。
张芷西的声音由远及近,“迟煜哥哥,新年快乐!你不要太辛苦了喔。”
付迟煜带着笑意,“好,张叔呢?”
电话那边噼里啪啦一通响,随后一道豪爽的声音响起:“迟煜啊,新年好啊。”
“张叔新年好,你们吃过了吗?”
“有了,我现在收拾碗筷呢,让缘芝和小西和你讲。”
电话不知道传到谁手里,听着最后像开了免提。
“小迟啊,注意不要冻着感冒了,多穿点。”
付迟煜裹紧外套,“知道了,你们也是。”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小西问。
付迟煜说:“不清楚呢,要是有空就给你带新年礼物。”
“你忙你的,我们抽空去北京看你就行,省得你那么忙还跑来跑去。”林缘芝驳回他这番话。
从付迟煜上大学后,每年也只能见到一两面,一面是过年时他回云南和他们吃一顿饭,睡一晚就又回北京。一面是林缘芝他们会抽空去北京看他。
不过付迟煜不想他们跑来跑去,这么多年来他们也就去过两次,今年付迟煜有工作没一起吃到饭,林缘芝早就打算好了年后他们三一起去北京看看他。
交代过几句后挂了电话。
热闹不过两天,部分人开始陆续离开,村里的人少了一半。
付迟煜因为一通电话醒得透底,回到宿舍发现潭江也起床了,睡眼惺忪地坐着发呆。
听见推门声,他看向门口,“你去哪了?”
“和我妈打电话。”付迟煜晃晃手机。
潭江撸了把头发从床上下来。
虽是新年,由于这两人在这待着,一不用参加饭局宴会,二不用走亲戚拜年,三工作上的事也没排到现在处理。
这几天无所事事到处乱逛,前两天去了趟镇上,回来时在付迟煜自信满满的带路下,成功走错,后来全程由潭江领导。
今天没时间闲逛了,助理来找潭江汇报这段时间项目的进度,潭江要亲自去跟进,洗漱一番后就下山了。
付迟煜坐在桌子前,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本素描本,封面的纸皮边缘已经有些磨损起毛了。
摊开,里面画满了潭江——是君观棋看过的那本。
翻到后面,有很多张都是没有清晰的脸,模糊的阴影概括,这些都是梦里的潭江。
直到今天,画册得到更新,主角的脸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一勾一拉,一顿一描。人物成型,是潭江刚刚坐在床上的画面。
付迟煜垂着头画了很久,从画册里抬起头时,看眼时间,已经下午四点过半了。
收好素描本,活动一下肩颈。
出到宿舍,付迟煜散着步往宿舍后面走,宿舍后面是个小山坡。
没人经过这里,倒是个放松发呆的好地方。
小山坡处有座老旧的小木屋,已经废弃的,不知道之前用作什么。
这里也能看到山下,莫名的,付迟煜脑海里浮现出除夕夜那晚,潭江的眼睛,看他的眼神。
有些焦躁。他从兜里掏出包烟,抽出一支叼在嘴边没点燃。
他现在不怎么抽烟了,之前抽得凶一些,反反复复,后面自己找些事情做,忙起来就抽得少,一直到现在。
这包烟都记不起什么时候的了,还剩几根。
牙齿慢慢磨着烟头,闻会味儿,付迟煜就把它拿下来折断揣兜里。
“咔”
踢到木头的声音在木屋那边传来,付迟煜看过去,瞥见一个人站在那里。
身形瘦弱,衣着单薄,发丝凌乱。
付迟煜一顿,“小风?”
赵小风定定站在那,眼睛红红的,目光无神的看着他。
他向那边走过去,快靠近时,赵小风往后退过两步。
付迟煜靠近才看见她身子在颤抖。“怎么穿这么少在这里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他语气温和地询问。
只见赵小风通红的眼睛滚落出大颗的泪珠,声音沙哑,“潭,潭老师呢?”
“潭江去忙工作了,你可以和我说,或者你回宿舍等,他回来了让吴老师告诉你,穿这么少在这太冷了。”
赵小风没讲话,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抬头,“你们能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