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余温》洋芋丝夹馍

7、第7章 意外的曝光

　　年底的杭州裹着湿冷的寒气，市中心的网红餐厅“星厨”却热闹得像个小太阳。玻璃门刚推开，暖融融的热气就裹着火锅的鲜香扑过来，服务员穿着绣着银杏叶的制服，引着秦书往预定的包间走。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食客的打卡照，其中一张秦书格外熟悉——那是去年她和乔尤、林薇一起来时拍的，三人举着奶茶比耶，笑容晃得人眼睛疼。

　　“秦书！这儿呢！”包间门被推开的瞬间，林薇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三十岁的林薇穿着亮片连衣裙，一头长发烫成复古的羊毛卷，正指挥着服务员摆放蛋糕。包间里被粉色和金色的气球装点得格外喜庆，长桌中间摆着一大束香槟玫瑰，桌尾的铜锅已经烧得冒了热气，红油翻滚着，飘出阵阵麻辣香气。秦书的目光扫过全场，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乔尤和白澄并肩坐在长桌中间，乔尤穿着黑色高领毛衣，正帮白澄剥着虾壳；白澄穿着粉色圆领毛衣，把涮好的羊肉卷放进乔尤碗里，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

　　“可算来了，就等你了！”乔尤听到林薇的招呼声后率先站起来，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爽朗，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给你留的C位，快来坐。”秦书刚走过去，就发现那个位置刚好在林薇和白澄中间，她犹豫了一下，刚想往旁边挪，林薇就推着她坐下：“就坐这儿，咱们仨好久没凑一起了。”白澄笑着递给她一杯热奶茶：“知道你不喜欢太甜，特意给你点的三分糖。”奶茶的温度透过纸杯传来，秦书的手却冰凉——白澄记得她的喜好，就像她记得白澄对芒果过敏、乔尤不吃香菜一样，这份熟悉的情谊，此刻却成了最沉重的枷锁。

　　聚会的气氛格外热烈。林薇作为寿星，率先举起杯子：“谢谢各位兄弟姐妹来给我庆生，祝我们永远年轻，永远有钱！”众人笑着碰杯，玻璃碰撞的清脆声响里，乔尤开始带动气氛：“光喝酒多没意思，咱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输的人要么说实话，要么接受大冒险，不许耍赖！”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有人拿出手机打开随机转盘APP，“指针指到谁就是谁！”

　　前几轮都轮到了其他人，有人被问“谈过最狗血的恋爱是什么样的”，有人被要求“给前男友发‘我想你了’”，包间里笑闹声不断。秦书一直低着头吃菜，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乔尤的目光却总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带着试探和安抚。轮到林薇时，指针刚停下，她就拍着桌子喊：“我选大冒险！”众人起哄着让她“模仿癞蛤蟆跳三下”，林薇夸张地蹦跶着，逗得大家直笑，秦书也跟着笑，心里的紧绷却丝毫没有放松。

　　“下一个！”转盘再次转动，指针慢悠悠地转了几圈，最终稳稳地停在了乔尤面前。“哇！乔尤！”众人瞬间沸腾起来，拍着桌子起哄，“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乔尤放下筷子，撩了撩划过额前的碎发，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我选大冒险，随便罚，我可不怕！”。

　　“这可是你说的！”林薇眼睛一亮，凑到人群里和大家商量了几句，然后坏笑着说，“给你最在意的人发一条消息，就说‘今晚想和你待在一起’，必须发，还要把发完的界面给我们看看！”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却精准地戳在了乔尤和秦书的心上。秦书握着奶茶杯的手猛地收紧，指尖泛白，她下意识地想避开乔尤的目光，却刚好和乔尤对视——乔尤的眼里带着挑衅和笃定，仿佛在说“相信我”。

　　“哎呀，这个有点私密吧？”乔尤故意皱着眉假装犹豫，手却已经伸进包里拿出了手机，“万一人家有对象，这不捣乱吗？”“少废话！最在意的人，不一定是恋人，朋友也可以啊！”众人不依不饶地起哄，白澄也笑着推了她一把：“快去发，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有面子。”乔尤低头快速按了几下手机，然后举起屏幕晃了晃，屏幕亮度调得很低，只能隐约看到“发送成功”的提示：“发完了啊，别查岗！”说完就把手机揣回了兜里，一副“你们别想套路我”的得意模样。

　　秦书的心刚松了半口气，口袋里的手机就突然震动起来，嗡嗡的震动声在喧闹的包间里格外清晰。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想静音，却忘了自己刚才看消息时没锁屏——屏幕亮起来的瞬间，“乔尤”两个字赫然显示在消息提示栏里，后面跟着的内容像一道惊雷，劈得她浑身僵硬：“今晚想和你待在一起”。

　　“哐当——”一声脆响，秦书身边的白澄突然松开了手里的筷子，筷子掉在瓷盘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秦书猛地抬头，对上白澄惨白的脸，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写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死死地盯着她的手机屏幕。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包间里的笑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白澄的视线，落在了秦书的手机上。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秦书慌乱地想按灭屏幕，手腕却被白澄死死抓住。白澄的手冰凉刺骨，抖得厉害，指甲几乎要嵌进秦书的肉里。她用力夺过秦书的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了聊天界面——置顶的对话框里，全是她和乔尤的暧昧对话，“晚安，我的宝”“下次给你做糖醋排骨”“等我，很快我们就能光明正大了”，还有几张乔尤趁她不注意拍的亲密照片：秦书靠在乔尤怀里看电影，乔尤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两人在甪直古镇的石桥上牵手……每一条消息，每一张照片，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所有的伪装。

　　“乔尤！”白澄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得不像她自己，她把手机狠狠摔在桌上，手机壳弹开，手机掉到了地上。“我们在一起六年，从大学到现在，我陪着你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站稳脚跟，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她的目光转向秦书，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混合着愤怒和绝望，“秦书，我拿你当最好的朋友！我手术的时候，是你陪在我身边；我画不出稿子的时候，是你陪我熬夜；我跟乔尤吵架，是你帮我们调解……你居然在背后做这种事！你对得起我吗？”

　　包间里死一般的安静，只有火锅沸腾的“咕嘟”声，显得格外讽刺。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目光在秦书、乔尤和白澄之间来回扫视。秦书的脑子一片空白，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不是这样的”，想说是乔尤先主动的，想说是她们一起错的，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周围传来细碎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难怪乔尤最近总单独约秦书，原来有问题”“白澄也太惨了吧，被两个最信任的人骗了”“秦书看着挺老实的，怎么会做这种事”……

　　秦书无助地看向乔尤，她是她此刻唯一的希望，她希望乔尤能站出来，和她一起承担，哪怕只是说一句“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可乔尤却没有看她，她起身走到白澄身边，一把拉住白澄的手，语气里满是急切和安抚：“澄澄，你别激动，你听我解释！是我主动的，都是我的错，和秦书没关系！是我一直缠着她，她拒绝过我好多次，是我太自私了，才把她拉进来的！”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秦书的头顶浇到脚底，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她看着乔尤紧紧拉着白澄的手，看着她脸上满是对另一个女人的担忧，那句“和秦书没关系”，看似是在维护她，实则是把她推到了更深的深渊——她成了那个“被诱惑的第三者”，成了被动卷入这场感情的“受害者”，而乔尤，则成了“一时糊涂的犯错者”。秦书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比当初业绩垫底、被所有人嘲笑时还要绝望。她突然明白，乔尤从来没有真正想过和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在她和白澄之间，乔尤选择的，从来都是那个能给她安稳生活的人。

　　“你别碰我！”白澄猛地甩开乔尤的手，眼泪哭得更凶了，“乔尤，我现在不想听你任何解释！我们六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是你无聊时的消遣，还是你追求刺激的工具？”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扶住桌子才站稳，“我以前总听人说，男人出轨会找借口，没想到女人也一样！你们两个，我都不想再见到！”说完，白澄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包间，留下满室的尴尬和沉默。

　　“澄澄！”乔尤喊了一声，下意识地想追出去，脚步却又停住了，她回头看了秦书一眼，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犹豫，还有一丝秦书看不懂的逃避。林薇叹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乔尤的肩膀：“你快去追吧，白澄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乔尤点了点头，对着满桌的朋友说了句“抱歉，扫大家兴了”，就匆匆追了出去。

　　包间里的气氛彻底冷了下来。林薇尴尬地笑了笑：“那个……大家继续吃啊，别因为这点事影响心情。”可没人有心思再吃了，朋友们看秦书的眼神都带着异样，有人悄悄收拾东西准备走，有人假装玩手机，避免和秦书对视。秦书坐在原地，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桌上的火锅还在沸腾，红油溅到了她的裙子上，留下难看的油渍，她却浑然不觉。林薇走过来，递给她一张纸巾：“秦书，你也别太难过，这事……唉，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书接过纸巾，说了句“谢谢”，然后站起身：“我先走吧，对不起，扫了大家的兴。”林薇想留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我送你到门口吧。”秦书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好。”她抓起自己的包，像逃一样地冲出了包间，走廊里的食客都好奇地看着她，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走出餐厅大门，冰冷的雨水就打了下来。冬天的雨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打湿了秦书的头发和衣服。她没有打伞，任由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餐厅门口的路灯下，乔尤正扶着哭红了眼睛的白澄，试图把她往车里塞，白澄却挣扎着不肯上车，嘴里还在哭着说“我不想跟你回家”。

　　秦书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快步走了过去，拦住了乔尤的去路。“乔尤，”她的声音带着雨水的湿冷，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你不用再躲了，也不用再找借口了，你必须选一个。”

　　乔尤看到秦书，脸色瞬间变了，她下意识地把白澄护在身后，像是在保护什么珍贵的宝贝。“秦书，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好吗？”乔尤的语气带着恳求，“白澄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明天？”秦书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绝望和自嘲，“乔尤，我们从冬天等到春天，从春天等到秋天，从秋天又等到冬天，你让我等了一个又一个明天，我已经等不起了！”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乔尤，眼里含着泪和雨水，“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要么，你跟我走，我们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向所有人坦白我们的感情；要么，你跟她回去，我们彻底断干净，从此再也不见！”

　　白澄抬起哭红的眼睛，看着乔尤，眼里满是期待和恐惧，她害怕乔尤会选择秦书，害怕自己六年的感情真的就这样付诸东流。乔尤看着车里哭红眼睛的白澄，又看看眼前浑身湿透、眼神倔强的秦书，脸上满是挣扎。她想起和白澄在一起的六年，想起白澄在她工作时默默支持她，想起白澄为了她放弃了去北京发展的机会，想起白澄温柔的笑容和安稳的生活；她又想起和秦书在一起的一年，想起秦书为了她学做饭，想起秦书陪她在工地熬夜，想起秦书在她失意时给她的温暖和鼓励。两边都是她放不下的人，一边是安稳的过去，一边是热烈的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选。

　　“我……我需要时间，”乔尤的声音带着犹豫，“秦书，白澄现在这个样子，我不能就这么丢下她，我需要时间安抚她，让她慢慢接受这个事实。”

　　“时间？”秦书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还要多少时间？一个月？半年？还是一年？乔尤，我告诉你，我不会再等你了。”她咬着牙，强忍着眼泪，一字一句地说：“给你两个月，就两个月。两个月后，你给我一个确定的答案。”

　　说完，秦书没有再看乔尤一眼，也没有看车里的白澄，转身就冲进了雨里。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身上，让她浑身发抖，可她却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不知道两个月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她知道，她必须为自己活一次，必须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乔尤站在原地，看着秦书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她回头看了看车里哭个不停的白澄，又看了看秦书消失的方向，最终还是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澄澄，我先送你回家，”乔尤的声音带着疲惫，“不管怎么样，我不会丢下你的。”车缓缓驶离餐厅门口，路灯的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乔尤的脸上，满是纠结和痛苦。她很清楚，两个月后的选择，注定会伤害一个人，可她现在，除了逃避，什么也做不了。

　　秦书在雨里走了很久，直到浑身都湿透了，才拦了一辆出租车。坐在出租车里，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秦书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