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祭司男友》樾樨

10、暗影◎初现

　　寨子里的空地上，气氛与往日不同。中央燃起了篝火，虽未到夜晚，但干燥的柴堆已经架起，准备着傍晚的丰收祈福仪式。空气中弥漫着糯米和某种草叶蒸煮后的清香，混合着松枝燃烧的焦味。村民们穿着颜色鲜亮的节日盛装，脸上带着轻松愉快的笑容，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嬉闹。几只被精心喂养的肥硕山鸡被拴在祭坛旁的木桩上，偶尔扑腾一下翅膀。

　　老阿贡穿着一身崭新的靛蓝土布衣服，正指挥着几个年轻人将新收的稻谷、饱满的瓜果和几坛自酿的米酒整齐地摆放在铺着红布的石制祭台上。祭台古朴，上面刻着风雨侵蚀的模糊纹路。

　　风泊蘅到了，他依旧穿着日常的衬衫长裤，但神情比平时更为肃穆。村民们看到他，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让开道路，眼神里充满了信赖。潭以深跟在他身侧，感受着这与市集、与政府办公室截然不同的氛围，一种原始的、近乎虔诚的期待在空气中流淌。

　　仪式开始。风泊蘅站在祭台前，没有繁复的动作，只是双手捧起一碗清水，面对神山的方向，用那种古老的语言低声吟诵，语调悠长而平和，像是在与无形的存在对话。

　　“Umun halan, misa vei'san. Nala shial, bena moro.”
　　（意译：群山赐福，水流丰沛。生命神圣，契约守护。）

　　村民们都安静下来，连孩童也停止了嬉闹，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风掠过树梢的呜咽。
　　就在风泊蘅将清水缓缓洒向地面，完成第一个步骤的瞬间——

　　“咔嚓！”

　　一声沉闷、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骤然响起，打破了现场的宁静！

　　祭台中央，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道狰狞的裂缝，如同黑色的蜈蚣，瞬间蔓延开来！紧接着，一股粘稠、漆黑、散发着强烈刺鼻腥味的液体，如同活物般从裂缝中汩汩涌出，迅速污染了祭台上的贡品！

　　人群发出一阵惊恐的骚动和低呼，孩子们被吓哭，村民们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风泊蘅眼神骤冷，上前一步，指尖瞬间亮起微光，迅速在虚空中划出一个简单的符文，试图封锁那涌出的黑气。清辉与黑气接触，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大部分黑气被阻挡在外。

　　但那黑气极为狡猾，竟分出一缕细丝般的分支，如同毒蛇吐信，绕过风泊蘅结成的光障，迅猛地袭向站在侧后方、正密切关注着局势的潭以深！

　　风泊蘅察觉到异动，心神一分，维持光障的力量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更多的黑气趁机冲击光障，让他压力倍增，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眼看那缕黑气就要触及潭以深——

　　潭以深瞳孔微缩，来不及思考，几乎是本能地，将戴着那块灰痕手腕的左手猛地抬起到身前，手臂横挡！

　　那缕袭来的黑气在距离他手臂不足半尺的地方，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骤然停滞、扭曲，发出细微而尖锐的嘶鸣！它仿佛遇到了某种天敌克星，黑气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散，威力大减，最终只有几缕残余的气息撞在潭以深的手臂上，带来一阵冰寒刺骨的触感，随即消失。

　　就在黑气被阻挡消散的同时，潭以深感到左手腕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那灰痕，颜色骤然加深，如同墨迹浸染，范围也明显扩大了一圈，边缘甚至隐隐透出暗红色的光。

　　风泊蘅抓机会，眼中厉色一闪，双手结印速度陡然加快，口中吟诵的音调变得高昂而充满力量：

　　“Isha'mun! Vei!”
　　（意译：光明！退散！）

　　更强的清辉爆发开来，如同小型烈日，将剩余的所有黑气连同祭台上涌出的污秽液体彻底包裹、净化！刺鼻的腥臭被一种雨后山林般的清新气息取代。祭台的裂缝停止了蔓延，虽然残留着破损的痕迹，但不再有异状。

　　危机解除。

　　场中一片死寂，村民们惊魂未定。

　　风泊蘅第一时间转过身，几步跨到潭以深面前。他的呼吸还有些不稳，目光锐利地落在潭以深自然垂落、微微颤抖的左手上。

　　他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抓住了潭以深的手腕，将他的袖子向上捋起。

　　那道灰痕彻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颜色深黑，范围比之前大了近一倍，边缘不规则，像是灼伤后又浸入了墨汁，皮肤下的血管隐隐发暗，看上去触目惊心。

　　风泊蘅的手指冰凉，紧紧箍着潭以深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他凝视着那痕迹，又猛地抬起眼，看向潭以深因疼痛而有些发白、却依旧强撑着的脸。

　　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未散的凌厉，有确认后的沉重，有难以掩饰的震惊，以及一种潭以深从未见过的、几乎要破冰而出的……担忧与后怕。

　　周围的村民不敢上前，只远远看着。

　　篝火依旧在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

　　风泊蘅喉结滚动了一下，松开了些许力道，但依旧没有放开他的手腕。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清晰地砸进潭以深的耳膜：

　　“以后，跟在我身边。”

　　潭以深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那双深琥珀色眼眸里清晰映出的自己的倒影，缓缓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