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会让你哭的男孩子谈恋爱》兔子耳朵会劈叉

1、第一章 违约

　　下楼调试运动手表的时候，陈吟安看了一眼时间，七点三十，天亮得差不多了，得抓紧时间，再晚一点人会很多，会有被拍到的风险。
　　虽然他不是什么很大咖的艺人，但私生这东西不会因为你糊就没有，反而更加肆无忌惮。最近他就老觉得有人在偷拍他，只是还没找到人到底在哪儿。
　　外面刚下过雨，街道湿湿的，树的颜色也被加深，还多了不少黄色叶子。冷风扑上他的脸，几根睫毛不小心黏进眼睛，他小心揉了揉。
　　其实他不怎么喜欢跑步，但没办法，他上镜容易显胖，必须要很瘦才算好看，某次他和沈誓——也就是他的CP搭档一起直播后，对方唯粉的评论是：
　　——过年不用杀猪了，因为有陈吟安在。
　　——陈吟安直播完是直接去屠宰场吗？
　　老实说，陈吟安每次跑步都会想起这些恶评，刚开始还伤心，现在纯觉得好笑。
　　跑完步回来，出电梯，陈吟安停下脚步，因为一个男人正一只手横着撑在他的门上，一只手叉腰，对着空气做着霸道的壁咚动作。
　　“小马哥？”陈吟安眨巴眨巴眼睛，“你怎么来了？”
　　他边说边加快脚步走过去，给马永博打开门，要是被邻居看见认为他带变态回家就不好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马永博帅气地甩了甩自己的秀发，在看见陈吟安左顾右盼紧张兮兮地开锁后，也不在意，一溜烟儿钻进屋，屁股窝上沙发，将一沓本子放上茶几，“本经纪人亲自给你送剧本来了。”
　　“新剧本啊。”陈吟安眼睛亮起来，走到另一个单人沙发上盘腿坐下，拿起桌上剧本开始翻，“这么多本？”
　　“对啊，好歹咱们也是当红小生！”马永博一脚翘上二郎腿，很是悠闲。
　　陈吟安随手拿起一本念着：
　　“女人，我告诉你，我是你的主人，你就算死了也是属于我的，我会把你从棺材里挖出来做成干尸天天带在身边，还要把你的眼珠子做成项链戴在脖子上，因为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
　　女主在浴室里割手，男主推门后大吼一声：“女人，你居然背着我吃火龙果，还弄得一浴室都是，我命令你，赶快起来！”
　　“……”
　　女主因为在客厅弹琴，而被男主打断双腿。
　　“……”
　　陈吟安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合上剧本放回桌上。
　　陈吟安有些为难地问：“小马哥，这都是什么剧啊？”
　　“好剧啊。全是大爆题材！”
　　“你看过了吗？”
　　马永博坐起来，很镇定：“看过了。”
　　“这剧情——”
　　“剧情非常不错！”马永博指着剧本，“你看看这剧情写的，穿越重生大女主复仇打脸虐渣爽剧，多好多难得啊。”
　　“……”
　　“年轻人目光不要太短浅，现在市场就喜欢这类型，我昨儿还刷到一剧女主穿越到侏罗纪跟恐龙谈恋爱呢，你这已经算比较正常的本子了，再说了咱们有这么多剧可以挑就不错了，咱们是什么，虽然红，虽然有流量，但其实连部代表作也拿不出来，《雀跃地》一擦边剧，再爆连名字也不能提的，你还剩什么嘛，就纯靠麦麸赚了点粉丝，有工作就上，别挑啊。”
　　“可是——”那也不能拍烂剧吧。最后几个字陈吟安没说出口。毕竟马永博除了是他经纪人还兼任他的司机、保镖、摄像、助理，更是他的老板。虽然他们公司一共就三人——两个艺人，和一个身兼数职的老板。
　　马永博突然将头侧过来，明明房间没人，还是压低了声音说：“你还有剧拍呢，那个沈誓，最近都没剧可拍，闲好久了。”
　　听到这个名字，陈吟安下意识解释：“不是，是因为他下个月要进一个大剧组，所以把时间留出来在做准备。”
　　马永博“啧”一声，眼睛斜着瞥他：“你倒是挺清楚他情况，还惦记着人家呢。”
　　陈吟安不说话了。
　　“行啊你，剧组痴情王，跟人家剧组夫妻没做够？还没死心呢？”他半是嘲讽半是惋惜，“安安你就是太单纯，被人家卖了还说人家好，以后多见见世面，多跑两个组，就知道人家那种老江湖都是一个组换一个，都玩玩儿的。”
　　陈吟安很想打断马永博这番臆想，因为沈誓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电话突然响起，陈吟安低头去找自己的手机，对面马永博从屁兜儿里掏出来：“我电话。”然后大咧咧地接起，“喂，嘛呢。”
　　通话十秒钟后，马永博突然挺直了腰，脚从沙发上放下，站起身子插住腰，五官凑在一起暗骂了一句脏话。
　　陈吟安看见马永博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脚在地上擦了几下成功塞进拖鞋，径直走去了厨房，还把门也关上。
　　陈吟安隐约听到的一句是：“什么怎么办，按合同让他赔钱！”
　　合同？能和合同有关的是谁？还不能让他听见。
　　像似预感到什么事，陈吟安起身去卧室，拿上手机走回客厅，屏幕上有很多条消息——妈妈催促他找个时间回家，新剧组导演的好友验证，还有妙希希的消息：
　　“我靠你看见沈誓的新微博了吗”
　　没头没脑，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是他的一贯风格。
　　不过都无关紧要。
　　因为最上面微博有条新推送——@我是沈誓：很抱歉通知各位，香港双人活动我不会参加。
　　足看了半分钟，陈吟安才点进去，确确实实是沈誓的新微博。早上八点发的。就这么几个字，没有多余的解释。已经在热搜上挂了半小时。
　　最上头的几个粉丝评论是：
　　——请沈誓公司出来解释“双人见面会”为什么你方“单独”取消！
　　——沈誓你问心无愧吗？当初卖那么狠，现在亲自下场拆CP。
　　——我不知道这话是你写的，还是公司写的，在装作受害人引导我们去骂搭档吗？
　　——没事的沈总！做你自己就好！
　　——八爪鱼娱乐出公告了，大家快去要说法。
　　而公司的声明同样简单：纯属艺人个人行为，正在与艺人取得联系中，大家稍安勿躁。
　　早上九点。
　　可能没比陈吟安知道得早多少。
　　马永博从厨房开门出来，脸垮得要死，嘴巴耷拉着：“你知道这事儿吗？”
　　陈吟安没说话，垂着头，划那些评论，在每一条支持鼓励沈誓的评论下点赞，私心想着这或许能鼓励到沈誓，也能给CP粉加把火，让他们顶上去刷下那些黑评。
　　“算了，”马永博吸口气，“沈誓那小子怎么可能跟你说，就你俩那关系他没拉黑你就不错了。诶你说他是疯了是吗？是违约金给他写少了是吗？大好的机会给他，钱摆在他面前都不挣，他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有几个唯粉了就特厉害特红了！这么快就想掀桌，营业期都还没过呢，就要拆CP了，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违约金？”
　　马永博噼里啪啦一大堆话，陈吟安只听到这个词，他抬起头，看着马永博问：“多少？”
　　马永博侧过头，眼睛抬到天花板那么高，就是不看陈吟安，半晌后感受到陈吟安目光还在他身上，而且不得到他答案似乎就会一直盯着他后，他含糊其辞说了一句“五百万”。
　　“我的合同上是二十万。”
　　“陈吟安，你是我的艺人，我能让你去签那种合同吗！他不一样，他那种人哪里有信誉可言，你看我有先见之明吧，我早知道他就是那种道貌岸然两面三刀的小人，这不毁约了吧。”
　　马永博这边还在大声数落沈誓的恶劣之处，那边陈吟安已经拿出一个手机支架摆上桌子，将手机放上去，接着开始调试角度。
　　马永博停下对沈誓的唾骂，问陈吟安：“你在干嘛？”
　　陈吟安说：“开直播替他解释。”
　　“你有病吧！你替他解释什么？你是他的CP，不是他的经纪人，你俩又不是一公司的，人家那炭烤鱿鱼串公司都没解释，你解释什么！而且我请问你跟他很熟吗，你知道原因吗就解释，陈吟安到底你有没有脑子，这事扯到你根本没有好处！本身你俩就是赚CP粉的钱，他现在掀桌，你不撇关系还敢跟着他掀！？？”
　　陈吟安登上社媒软件，点击中间的直播按钮：“我要直播了。你不要说话。”
　　“……”
　　马永博硬生生忍住了想上去捶陈吟安一拳头的想法，毕竟是自家孩子，要忍，要忍！只是这臭小子太气人，胳膊肘往外拐，平时看着斯斯文文一孩子，说什么都乖乖答应你，也不争也不抢，要他做什么都说好，但只要一碰到那个该死的沈誓的事儿，就他妈倔得跟头驴一样，拉都拉不回来！
　　这沈誓到底是哪儿好？他反正没看出来。除了人高点儿身材好点儿帅点儿，还有什么优点？比这臭小子大那么多岁，性格冷得一批，还是个不负责的渣男，好在哪儿去了！下次他看见这拱他家大白菜的死渣男非上去给两拳头不可。
　　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没开两分钟，一大批观众涌入直播间，弹幕一直滚动：
　　——这时候开直播是什么意思？蹭热度？
　　——安安宝贝不难过，这种人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沈誓今天掀桌解绑跟你有关系吗？
　　——我的豹豹猫猫离婚了呜呜呜，你们不要孩子了吗~
　　陈吟安大概看了看评论，开始说话：
　　“各位晚上好，我是陈吟安，开直播是想解释一下关于双人见面会的事情，我知道大家现在有点急，所以很有必要和大家说明，双人见面会的取消是因为和我的新剧开机日期撞期，剧组那边无法调解时间，所以不得不取消——”
　　“陈吟安你疯了！”
　　马永博大步冲上来，将还在直播的手机从支架上扯下，因为碳钢支架过于紧，还用了大力气，他死命戳着那个关闭直播的按钮，扶着额头叉着腰转着圈儿，像在忍着爆发但又实在忍不住。
　　“陈吟安——我知道你恋爱脑，我他妈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个程度！”
　　“为了沈誓，你前途都不要了是吗？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以后你还怎么在圈里混，还没几个粉丝呢就小牌硬耍单方面毁约，哪个剧组还敢用你这种没有信誉的艺人？还有粉丝，你的CP粉，你怎么向他们交代？正主亲自下场掀桌！没有CP粉你陈吟安算个什么东西，就那么一部小破网剧，拍得再好，谁会记得你陈吟安？你是要气死我吗！！！”
　　陈吟安低下头，语气诚恳但没有悔改：“小马哥，对不起。”他也不想这样，但总要有人承担骂名，相比沈誓被骂，自己被骂更好受。
　　“道歉，道歉有用吗！你我一直以来经营的形象现在全毁了，你知不知道粉丝会骂你什么，吃完CP红利就过河拆桥，放下碗骂娘。粉丝能捧你，也能骂你，你不知道现在要网暴一个人有多简单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会面对什么，那些骂你的话你受得住吗？！”
　　马永博简直要被气懵了，来回转着圈输出，张嘴就是骂陈吟安没脑子，这种事不能靠公关吗，至于自损八百得不偿失，况且粉丝又不傻，如果活动那天他没有新剧开机又怎么办？骂完陈吟安的意气用事，又骂他选男人的眼光奇差，圈子里一大堆帅哥里准确无误地选了个不负责的死渣男，在有钱和有势的里面选了个有病的，垃圾桶里找饭吃。
　　陈吟安默默受着，知道自己该骂，不敢吱声，他刚刚做的事的确损害到公司的利益。艺人和公司的关系，犹如一张卖身契，他的一切，包括形象、行为、言论、私生活、甚至中午吃什么饭，都归公司管。他私自把事儿揽在自己身上，把自己形象弄坏，也就损坏了公司的利益，马永博只是骂他没反手一场官司让他赔偿公司损失费都是好的。
　　沙发上刚被丢了的手机蓦然响起，声音很熟，是微博的推送，陈吟安眼神瞟过去，看不清，便抬眼偷偷看着马永博，在马永博口水攻势下慢慢伸手过去，想拿回，却被马永博气势汹汹先一步夺下，用手指戳他脑门，没直接骂，但“你要气死我”五个大字如弹幕滚动在上方。
　　马永博站直，打开手机，看清上面内容，冷笑出了声，眼神转到陈吟安身上，把手机递过去：“自己看。”
　　陈吟安接过，显示是微博特别关注——@我是沈誓：以上决定仅是本人个人原因，与他人无关。
　　“人家生怕跟你沾上一点关系，陈吟安，你醒醒吧。”
　　陈吟安的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他太了解沈誓，所以他清楚这简短风格的表态，来自于沈誓本人。他能想到沈誓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应当和面对他时一样，冷冷的没有感情。
　　宁愿承担所有后果，也要斩断和他唯一的连接。
　　是沈誓能做出的事。
　　沈誓一向狠心。
　　陈吟安没头没脑地盯着看了很久，他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只能一遍遍刷新那条微博。过了很久，他突然点开沈誓的头像，往下翻，其中一条是他和沈誓在练习室里的彩排图。沈誓搂着他的腰，两个人距离很近。下面全是粉丝尖叫磕到了的评论。
　　——豹豹抱猫猫好紧啊！！我出生了！
　　——自己的老婆不抱紧？诶诶，沈誓同学请不要借工作对我们安安宝贝骚扰哈。
　　——传下去，我们沈誓很行！
　　——纯路人，请问两人是情侣吗？
　　陈吟安知道不是这样。
　　沈誓当时在他耳边说的话是：“陈吟安，要卖就好好卖。这不是你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