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穿》北极有雪

5、马球

　　周末的天气格外晴好，连日的阴霾被一扫而空，阳光金灿灿地洒满大地，是个适合户外运动的好日子。

　　许心棠按照宋识发来的定位，驱车前往京市郊外的皇家马球俱乐部。

　　他有些紧张，不仅仅是因为即将见到孟词宴，更因为马球这项运动对他而言有些陌生。

　　虽然在国外留学时也接触过骑马，但马球这种结合了骑术、策略和团队协作的高强度运动，他并未深入尝试过。

　　俱乐部占地面积广阔，绿草如茵的球场、现代化的马厩和典雅的会所建筑相得益彰。

　　许心棠停好车，刚走进气派的大门，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孟词宴。

　　他今天穿了一身专业的白色马球服，剪裁合体，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身形，裤腿塞在锃亮的棕色马靴里，更显双腿修长笔直。

　　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光晕，少了平日西装革履的沉稳矜贵，多了几分飒爽的英气。

　　“学长。”许心棠快步走过去，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孟词宴闻声转头，看到他，眼中立刻漾开笑意，快步迎上来，“阿棠，来了。”他很自然地打量了一下许心棠的穿着——简单的休闲裤和针织衫，温和道，“先去换装备，我带你去挑合适的。”

　　“好，麻烦学长了。”许心棠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像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孩子。

　　“跟我还客气什么。”孟词宴轻笑，很自然地抬手，似乎想揉揉他的头发，但手到半空又顿住了，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两人并肩走向装备区。

　　孟词宴显然对这里非常熟悉，耐心地为他讲解马球装备的选择要点，从头盔、护膝到马球靴和马球杆，事无巨细。

　　他亲自为许心棠挑选了一顶大小合适的头盔，又帮他选了一根长度和重量都适合初学者的马球杆。

　　“试试这个手感。”孟词宴将马球杆递给他，手指不经意间擦过许心棠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小的电流。

　　许心棠强作镇定地接过，依言挥动了几下，“挺好的。”

　　“嗯，一会儿上马再找找感觉，不用紧张，跟着我就好。”孟词宴的声音低沉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正当他们挑选装备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交谈声。

　　“哟，孟哥，这么早就来当贴心教练了？”是顾言起的声音。

　　许心棠回头，看到顾言起和赵牧走了过来，而让他们有些意外的是，顾言起身边还站着一个人——他大哥，顾言致。

　　顾言致依旧是那副冷峻的模样，穿着深蓝色的马球服，身形挺拔，气场强大。

　　他的目光淡淡扫过许心棠，算是打过招呼，随后便落在了孟词宴身上，微微颔首。

　　而更让许心棠感到微妙的是，宋识也紧跟着出现了，他看到顾言致时，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脚步也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模样。

　　“顾大哥，你也来了？”宋识招呼道，语气听起来和往常一样热情，但细听之下似乎少了点以往的随意，多了点拘谨。

　　顾言致看向他，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眼神却在宋识身上停留了两秒，那目光深邃难辨，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意味。

　　许心棠敏锐地感觉到，宋识和顾言致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不像普通朋友，也不像单纯的世交兄弟。

　　孟词宴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看了顾言致和宋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但并未点破，只是对众人道：“人都齐了？那就先去选马，热身一下。”

　　一行人前往马厩。

　　孟词宴为许心棠选了一匹性格温顺的棕色母马，“它叫‘琥珀’，很听话，适合你。”

　　许心棠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上了马，试着操控缰绳，熟悉马。

　　孟词宴就骑在他旁边的那匹高大的黑色骏马上，不时出言指导他基本的控马技巧和挥杆姿势，耐心十足。

　　“手腕要稳，利用腰腹的力量带动手臂……对，就是这样。”孟词宴的声音近在咫尺。

　　许心棠学得很认真，偶尔抬头，就能看到孟词宴专注看着自己的目光，那目光柔和而带着鼓励，让他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搔刮着，又痒又暖。

　　很快，比赛开始。

　　他们分成了两队，孟词宴、许心棠、赵牧一队，顾言致、顾言起和另外一位朋友一队，宋识则主动表示要当裁判。

　　哨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马蹄踏在草地上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声响，球杆挥舞，白色的小球在绿茵场上飞快穿梭。

　　孟词宴无疑是场上的核心，他骑术精湛，控球能力极强，策马奔驰的身影矫健如猎豹，每一次精准的拦截和有力的击球都引得场边观战的人低声喝彩。

　　许心棠虽然技术生疏，但他领悟力强，且完全信任孟词宴。

　　他谨记孟词宴的指导，尽量跟紧他的节奏，负责一些策应和防守。

　　孟词宴也时常有意将球传到他的位置，创造机会让他尝试。

　　在一次漂亮的配合中，孟词宴突破防守，将球传到了位置极佳的许心棠前方。许心棠心领神会，驱马上前，看准时机，挥动球杆——

　　“砰！”一声清脆的击球声，白色小球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直射入了球门！

　　“漂亮！”孟词宴第一个喝彩，他策马来到许心棠身边，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赏和喜悦，向他伸出了手掌。

　　许心棠还沉浸在进球的兴奋和难以置信中，看到孟词宴伸出的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也笑着伸出手，与他响亮地击了一下掌。

　　掌心相触的瞬间，仿佛有火花迸溅，许心棠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膛。

　　“阿棠可以啊！深藏不露！”赵牧也笑着喊道。

　　就连场边的顾言致，也微微挑了下眉，似乎对许心棠的表现有些意外。

　　宋识吹哨示意得分，看着场上击掌相庆的孟词宴和许心棠，笑得意味深长。

　　在孟词宴的带领下，他们这一队最终以微弱的优势赢得了比赛。

　　孟词宴无疑是最大功臣，但许心棠那个关键的进球也功不可没。

　　比赛结束，几人下了马，脸上都带着运动后的酣畅淋漓。

　　孟词宴很自然地走到许心棠身边，帮他接过马球杆，递给他一瓶水，“累不累？”

　　“还好，很尽兴。”许心棠接过水，喝了一口，眼睛因为兴奋而亮晶晶的。

　　能和学长并肩作战并获得胜利，这种感觉美妙得难以言喻。

　　孟词宴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柔软得一塌糊涂。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一个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却匆匆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些为难的神色。

　　“孟先生，打扰一下。外面有一位姓路的小姐找您，她说她叫路小书。”

　　路小书？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许心棠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

　　他记得这个名字，那天晚上在晟隆，似乎隐约听人提起过，是和孟家关系密切的路家的女儿。

　　孟词宴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淡去了几分，恢复了些许平日里的疏离。

　　他看了一眼许心棠，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和无奈。

　　“我知道了，请她稍等，我马上过去。”孟词宴对工作人员说道。

　　工作人员应声离开。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顾言起和赵牧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说话。

　　顾言致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样子。

　　宋识则皱了皱眉，看向孟词宴，眼神里带着询问。

　　“我出去一下。”孟词宴对众人说道，然后又特意看向许心棠，声音放缓，“阿棠，你先休息一下，我很快回来。”

　　“……好。”许心棠点了点头，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但心里那点因为胜利和亲密接触而产生的雀跃，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只剩下一种空落落、堵堵的感觉。

　　他看着孟词宴转身离去的挺拔背影，阳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却仿佛隔开了一段距离。

　　俱乐部会客厅外的小花园里，路小书正等在那里。

　　她穿着优雅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确实如苏明薇所说，是个模样标致、气质不俗的大家闺秀。

　　看到孟词宴出来，她脸上立刻露出得体的微笑：“词宴哥，没打扰你吧？”

　　“有事？”孟词宴的语气很平淡，带着明显的距离感。

　　路小书似乎对他的冷淡并不意外，依旧笑着：“听说你在这里打球，正好路过，就过来打个招呼。孟爷爷和我爷爷，可是很希望我们年轻人能多走动走动呢。”

　　孟词宴揉了揉眉心，直接切入主题：“路小姐，我很感谢两位老人的好意。但我想有些事情，需要说清楚，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路小书眨了眨眼：“词宴哥想说什么？”

　　孟词宴看着她，目光坦诚而坚定，没有任何闪躲：“我无法回应你或者长辈们的期待。因为我的性取向是同性。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是个男人。”

　　他选择直接坦白，既是为了断绝路家的念头，也是为了保护许心棠，不让他卷入这些不必要的麻烦中。

　　路小书在短暂的错愕之后，非但没有表现出失望或愤怒，反而像是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更加真实、甚至带着点狡黠的笑容。

　　“原来如此……”路小书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如释重负的轻快，“那真是太好了！”

　　这下轮到孟词宴有些意外了。

　　路小书凑近一步，声音更低了，带着分享秘密般的亲昵：“实不相瞒，词宴哥，我也是。我只喜欢女生。家里逼得太紧，我正愁没办法交代呢。这下好了，我们算是……‘同病相怜’？”

　　孟词宴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他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戏剧性的发展。

　　“所以，我们可以统一口径，就说……性格不合？”路小书俏皮地提议。

　　孟词宴点了点头，嘴角难得地勾起一抹真实的弧度：“可以。谢谢你的理解，路小姐。”

　　“互帮互助嘛！”路小书笑得开心，“那我就不打扰你们打球了，先走了词宴哥，祝你和你的‘那位’幸福哦！”她朝孟词宴挥挥手，脚步轻快地离开了，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孟词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摇了摇头，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庆幸。

　　至少，路家这边暂时的麻烦算是解决了。他整理了一下心情，转身快步往回走。

　　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去。

　　想到许心棠，孟词宴的心就不自觉地柔软下来，脚步也加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