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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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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茄鸡蛋面经过长时间烹饪,成了番茄鸡蛋面糊,简宁坐在餐桌一侧,神色如常,一口接一口吃得倒是很香。
与他相对而坐的,是比艺术楼下的广场雕像还要僵硬的徐淞原。
爆炸余威犹在,搅得他脑浆跟面汤一样糊成了一团,只剩下两个重点字眼,围绕他三百六十度不停旋转。
舌头,吞下……舌头……
他真的……徐淞原试图回想,记忆最开始只有紧贴在一起的唇肉,幅度微小的碰触抿吸,再往后,是一大段空白记忆,紧接着出现的,是不知何时张开的唇,舌尖无意识探索,接触,牢牢捆绑在一起,一次比一次用力,像是要分出胜负……
“——咳咳,咳。”
神魂归位,徐淞原看向捂着唇咳嗽的人,动作比意识更快一步,倒了杯温水推过去:“呛到了?”出口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
简宁轻轻摇头,没喝:“不用,只是喉咙有点痒。”
“怎么突然……”喉咙痒。
简宁抬眼,漫不经心说:“谁知道呢,可能是有的人舌头太长了吧。”
有的人∶“…………”
大手缓缓从桌面收回,颤抖着捂上眼睛,徐淞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简宁,你……闭嘴吧。”
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简宁无辜地耸了下肩,行叭。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徐淞原都没能从简宁的胡言乱语中恢复如常。甚至于,在简宁晃悠过健身室门口好奇地打量他运动时,徐淞原宁愿埋着脑袋多做二百个俯卧撑,累得耳朵通红,都没抬头和简宁对视一眼。
就很好玩。
简宁站在落地窗前不禁失笑,唇边弧度太过明显,通过玻璃窗清晰倒映出来,瞧着很是陌生。简宁和“他”对视着,疑惑眨了下眼,缓缓抿直唇线,将目光投向窗外。
太阳已经落下地平线,正是日夜交汇之际,天空呈现出一种纯粹的靛蓝色,天与地模糊了界限,于是整座城市也被染成完全的蓝调,只剩不远处的中心大厦,固执亮着属于地标性的明亮光辉。
啊,好像一不小心谈到了在市中心拥有大平层的男朋友。
简宁这样想着。
全景落地窗带来极其开阔的视野,模糊了室内外界限,简宁的背影就像是被无数高楼大厦包围一般,看起来更是单薄,无端多了几分孤独之意。
“简宁。”徐淞原忍不住开口喊人。
简宁回头,看着洗完餐具出来的徐淞原,微微歪了下脑袋。
干嘛,你不是要将沉默进行到底吗?
徐淞原向他示意手里捧着的一个透明大碗,里面是满满一碗带着水珠的新鲜草莓。
“吃点水果?”徐淞原说。
简宁走近他,看了眼碗里的草莓,又抬眼看着人,两只白白净净的手伸出来,展示一样摊开给徐淞原看∶“没洗手。”
徐淞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把玻璃碗放到一旁的边柜上,简宁嘴巴都张开一点了,徐淞原却一扭身进了厨房。
∶)
很快,徐淞原重新转出来,手上多了一张打湿的白毛巾,走到简宁面前,拉起他的手仔仔细细给他擦干净每一根手指。
“好了,吃吧。”徐淞原说。
简宁∶“…………”
简宁有时真的读不懂徐淞原的脑回路。
你说他害羞吧,他又在很多亲昵的接触上表现如常,你说他不害羞吧,他又因为亲个嘴就臊得一下午不跟自己说话。
是潜意识里还在认为自己是直男吗?
简宁用了点力抽出自己的手,从碗里捞了颗草莓,抬手怼进了徐淞原嘴里。
你吃吧,补补脑。
唔。徐淞原猝不及防,在草莓滚落之前用牙齿咬住,有点疑惑地看向简宁。
简宁没理他,自顾自拿了颗草莓慢慢啃起来。
两个人面对面,无声嚼着草莓,看起来有点傻。简宁觉得好笑,不再跟着徐淞原犯傻,转身移步去了沙发,找咸蛋黄玩儿。
他一走开,迟钝如徐淞原,也意识到了这些许尴尬的气氛,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直以来,他的生活里只有无尽的训练和比赛,以前没觉得哪里不好,可跟简宁在一起后,他都不知道可以带简宁玩什么。
自己这个男朋友,好像做得很失职。简宁会不会觉得他很无趣?
“徐淞原。”简宁喊他。
“在。”徐淞原回神。
简宁抓着遥控器对他摇了摇∶“我想看个电影,遥控器按着没反应。”
“我看看。”徐淞原端起草莓碗走过去,放在沙发前的矮几上,走到电视旁边检查。他回家的频率不高,电视已经很长时间没开过了,摸索了一会儿,才发现是连接线松动,徐淞原紧了紧插头,屏幕随之亮起来。
徐淞原退到沙发位置,在距离简宁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说∶“线松了,估计是咸蛋黄跑酷的时候碰到了。”
“喵。”
咸蛋黄窝在简宁腿边,尾巴悠哉游哉地甩来甩去,不知道是在回应还是在反驳。
简宁安抚地顺了顺它的毛。
他的手很白,骨感明显,陷进茂密的毛发里,从咸蛋黄的脑袋一路摸到尾巴尖儿,猫猫舒服得背脊都弓了起来。
徐淞原目光追着那只手,半天没移开。
简宁另一手拿着遥控器,翻了好几页,没看到什么感兴趣的,随手按了个海报好看的点播放,反正只是发出点动静,看什么都一样。
电影开篇是在校园,简宁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来演的什么剧情,他盯着屏幕,不自觉发起了呆。
客厅灯光已经随着电视的打开自动调整到适合观影的亮度,徐淞原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影,余光不自觉关注着简宁,侧脸没动了,应该是草莓吃完了,徐淞原够着身,从玻璃碗里挑了个又大又红的草莓,递过去,轻声问简宁∶“再吃点?”
电影已经进入剧情,简宁视线停留在屏幕上,稍稍偏过头,从他指尖叼走草莓。
湿润舌尖扫过指腹,又很快消失。
徐淞原一顿,收回手,不动声色握紧了拳头。
画面中,伴随着诡异的背景音乐,一男一女先后跑进无人教室,先是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日语,接着就在讲台上抱着亲了起来,非常激烈,旁若无人上下其手。
“……”
简宁咀嚼的动作越来越慢,缓缓转头,用眼神询问电视的主人,你这是正经电影吗?
徐淞原:“…………”
啧啧亲吻水声不断从品质很好的音响里传出来,十分清晰,显得沙发上坐着的两人更是安静。
简宁倒是没什么羞耻感,更限制级的画面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至于徐淞原嘛……他们间隔不算远,简宁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紧绷的身体和克制的呼吸。
他心念一动,侧身跪上沙发,缓缓膝行到徐淞原身边。
两双眼睛一直对视着,简宁步步逼近,徐淞原呼吸微乱却始终没有后退,葡萄味开始萦绕在越来越靠近的鼻尖,只等……
“——啊!!”
音响里骤然响起一道凄厉尖叫。
暧昧气氛瞬间消失,徐淞原回神,反应过来此时的状况,红着耳根拉开距离。
简宁无声啧了一下,转头看向屏幕。
原先忘我的小情侣正满脸惊恐地向外跑,像是后面有鬼在追,镜头一转,哦,确实有鬼,一个能直立行走的“伽椰子”。
简宁:“……”
这编剧是在骗色鬼进去杀吗?
当然,他可没说自己是色鬼。
打断的气氛自然续不回去,简宁窝回沙发里,就这么面无表情地和徐淞原看“伽椰子”追了两个多小时的人,伤害为零,最后自己还被物理超度。
呵。
舔狗是没有好下场的,舔鬼也一样。
简宁刻薄地总结出这个结论。
“嗯,你说得很对。”徐淞原附和道,“所以我们好好做人。”
简宁∶。
顾及简宁的身体,徐淞原提议早点休息,简宁同意,但两人在咸蛋黄晚上跟谁睡这一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简宁抱着猫:“我怕冷,咸蛋黄晚上跟我睡。”
“屋里有暖气。”徐淞原劝说,“它睡觉很吵,会影响你休息,你头上还有伤,休息不好恢复得就慢。”
理由很充分,但简宁不听。
“它跟我睡,或者你跟我睡,你选一个。”
反正就是身边要有个活物。
“……”徐淞原做最后的挣扎,“咸蛋黄不一定原意乖乖跟你睡。”
简宁弯腰把猫放在地上,咸蛋黄圆滚滚的身体一扭,熟练地钻进了主卧——也就是简宁现在的房间。
干得好咸蛋黄~
简宁吹了个流氓哨,进屋,关门,把徐淞原无可奈何的目光隔绝在外。
大床上,咸蛋黄已经找准位置团好,简宁挨着它躺下,笑着揉揉它圆圆的脑袋,换来几声亲昵的喵呜。
受伤的人精力消耗比常人快,按理说,简宁应该很快就能睡着,但咸蛋黄都睡得咕噜了好久,他的意识还是很清醒。
白天醒来时感觉到的踏实,此刻莫名消失了,简宁不明原因,或许是房间太大太空旷,又或是少了某种让他安心的东西。
或者说,某个人。
翻来覆去到凌晨,意识刚开始模糊,又很快惊醒。
反复几次后,简宁深吸了一口气,翻身起来,轻声开门往外走,没有惊动咸蛋黄。过道和客厅都装了感应灯条,随着他的脚步一路亮起柔和微光。
走到厨房接了杯水喝完,简宁没有回房,在沙发上蜷缩着躺下了。
客厅静悄悄的,不一会儿,过道方向传来锁舌弹动的细微声响,接着,是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
很轻。
简宁黑长的睫毛轻轻动了动,没有睁眼,听着声音由远及近,很快眼前的光感慢慢被遮挡。
有目光落在脸上,停留了很久,随后灼热的呼吸靠近,一瞬间的失重后,他被人抱了起来。
过道到房间的距离具体有多远简宁不清楚,但他感觉这段路走了很久,自己才被放进一个温暖的,带着熟悉青橙味儿的被窝。
随后热源开始抽离。
徐淞原弓着腰,仔细掖好简宁下巴处的被角,眉心拧着一丝忧虑,他看了简宁半晌,才打算离开。
刚直起身,衣摆处传来明显的牵拉感,徐淞原一愣,低头,看见自己的下衣摆不知何时被简宁抓住了一个小角。
徐淞原目光缓缓移动,望向简宁仍然紧闭的双眼。
他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一刻的感受,只觉心脏被一双手揪紧,又酸,又软得一塌糊涂。
……
黑暗中,大床的一侧随着高大身影的躺下微微塌陷,原先远离的热源重新贴近,简宁动了动,脑袋抵上近在咫尺的肩膀。
鼻尖嗅着熟悉的气息,一直翻来覆去睡不踏实的人,很快就模糊了意识。
等清浅的呼吸完全均匀下来,徐淞原才侧过身,静静看着人。
房间昏暗,外面的灯光从窗帘缝隙挤进来,正好打在简宁秀挺的鼻尖上,皮肤看起来更薄了。
简宁无疑是好看的,徐淞原从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
可刚开始的那种好看,更多是停留在脑海表层的一种浅薄印象,就像看一朵漂亮的花、美丽的云,潜意识告诉他是好看的,但也仅此而已。
慢慢的,徐淞原开始闻见了花的香,感受到云的柔软,而他不再只是一个匆匆过客。“简宁很好看”也不再是一句扁平单薄的话,而是变成了每一次看向他的笑,皮肤触碰的温度,无意识的靠近……这一切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反复向徐淞原强调。
简宁好漂亮。
鼻尖忽地感受到一股热流,徐淞原慌忙抬手,却摸了个空。
原来只是呼吸太过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