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初次体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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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位乐手拎着琴盒离开，厚重的隔音门“咔哒”一声合拢，将外界的一切声响彻底吞没。
陆止珩独自站在排练厅的中央。
灯光被他调至仅剩一盏，从高高的穹顶落下，在他周身圈出一片孤岛。
他没有动，只是闭着眼。他在复盘，刚刚排演的《春之祭》里那个关键的转调进入时，铜管声部为何会慢了微不足道的四分之一拍。
他的右手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然后，他停了下来。
一种莫名的滞涩感，打断了他内心的乐章。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自己自然垂落的右手上。他尝试着，极慢地，极其控制地，做了一个收束的动作。
就在动作将至未至的顶点，力量与意念最为凝聚的那一瞬——
他的右手小指，突兀地，不受控制地轻跳了一下。
幅度很小，快得像一个错觉。
但陆止珩看见了，或者说，他感受到了。
他沉默地凝视着那根手指，头顶的弧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一种冷冰冰的，细微的预感，被无限放大。
“……是最近太累了吧。”他轻声自语道。
他需要为这异常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那冰冷的预感会攫住他的呼吸。
陆止珩：“明天请假休息一天好了。”他走向墙边的控制台，关掉最后那盏孤灯。黑暗瞬间温柔地拥抱了他，也吞没了他。
音乐学院与他租住的公寓仅一街之隔。初秋的夜风已带了些许凉意，吹在脸上，稍微驱散了盘踞在心头的异样感。
他混入稀疏的人流，在常去的饭店打包了一份简单的晚餐。
回到冰冷整洁的公寓，陆止珩吃完晚饭后，照例整理乐谱，复盘工作安排。
他试图用秩序填满思绪。然而，傍晚那根小指轻跳的画面，总是不经意间闯入脑海。
洗完热水澡已是深夜十一点。
他将第二天休息的消息发在了交响乐团的群里，并妥善安排了所有事务。做完这一切，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躺了下去，将自己沉入柔软的床垫。
睡眠如同黑色的潮水，迅速淹没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或许已是深夜。
【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极其遥远之外的钟响，穿透了睡眠的壁垒。
【咚——】
第二声，更近了些，带着金属震颤的余韵，敲打在鼓膜上。
【咚——】
第三声，近得如同就在枕边炸开，洪亮、悠长，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击碎了他所有的困意！
与之同时涌入的，是一股浓烈得令人窒息的气味——潮湿的，带着腐烂气息的阴雨天，混合着刚刚被翻掘开的、冰冷湿润的泥土味道。
陆止珩猛地睁开双眼。
视野所及，陌生的、低矮的木质房檐，取代了他公寓里熟悉的天花板。
他不在自己的公寓。
陆止珩撑着手臂坐起身，发现自己刚才竟直接躺在一片湿漉漉的泥土上。
环顾四周，正身处一个破败的院落，几幢黑瓦的矮房散落在山脚下。刚下过雨，浓白的山雾像裹尸布般缠绕着远近的一切，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种不透风的寂静里。
[我这是在一个村子里吗？]陆止珩站在原地没动，细细打量着环境[这是梦？但触感、气味都太真实了。那钟声……又是什么？]无数疑问在他脑中疯长。
“喂。”
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寂静。
陆止珩抬起头，一个年轻男人正斜倚在身后屋子的门槛上，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人身形精干，寸头，眉眼间带着一种过早被生活磨砺出的冷硬。
“先进来吧。”男子朝屋内偏了偏头。
陆止珩沉默地看了他两秒，点了点头，跟着迈过门槛。
屋内光线晦暗，一股陈旧的霉味扑面而来。客厅中央的旧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应声同时转头看向他。
左侧的男子穿着一件洗旧了的灰色连帽衫，身形清瘦，脸色是一种久不见日光的苍白，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右侧的女子则截然不同，她扎着利落的高马尾，露出一张干净甚至略带英气的脸，嘴唇紧抿着，打量陆止珩的目光直接而警惕，像一只在判断危险程度的猫。
“新玩家？”沙发上的连帽衫男子推了推眼镜，盯着陆止珩沾着泥渍的睡衣和略显茫然的眼神，声音和他人一样，没什么温度。
陆止珩没有急于回答。他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目光从三人身上平稳地扫过，那短暂的茫然已在他眼底消逝。
刚才叫他进来的寸头男人走到沙发边坐下，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先自我介绍下吧。”
他抬了抬下巴，指向连帽衫男子，“他叫王梓默。”随即又指向对面高马尾女子，“那位是李衡阳。”最后，他的目光回到陆止珩身上，“我叫张航。我们在你来之前，已经简单打过照面了。”
介绍完毕，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他，等待着。
陆止珩的视线在自称张航的脸上停顿了一瞬，然后点了点头。但他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字，反而向屋内更阴影的地方退了半步。
他沉默着，用一种清晰但绝不突出的音量，将问题抛了回去：
“这里经常有……穿着睡衣的'新玩家'出现？”
王梓默沉默的看着他。
张航叹了口气，似乎对这种基础的科普感到一丝不耐，但还是回答道：“并不是。当一个副本被通关后，它就会彻底'关闭'，不会再拉入新的玩家。”
这个信息让陆止珩的目光微凝。——通关？副本？
李衡阳：“说白了，我们现在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双臂抱在胸前，语气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淡漠。
李衡阳：“这儿是‘里世界’，眼前这个村子是其中一个‘副本’。不通关，就得在这儿无限循环下去。”她耸耸肩，一副早已麻木的样子。
无限循环。
这个词像一块冰，落进陆止珩的心里。他瞬间抓住了关键：眼前这三人与他一样是被困者，只是他们被困得更久。
王梓默推了推眼镜，说出了他进来后的第二句话。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一把钥匙，试图撬开陆止珩的嘴：
“能来到这里，说明你在外面，也快死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陆止珩的表情变化。
“这里是给你第二次机会的地方。通关，你就能活下去；失败……”
他没再说下去，但那未尽的语意比任何明确的威胁都更沉重。
王梓默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
陆止珩的脸上没有出现对方预想中的惊惶或反驳，他只是极轻微地挑了一下眉梢。
“所以，通关是唯一的生路。”他平静地复述，不是提问，而是确认。
他没有给王梓默继续发挥的空间，目光便已转向屋外那死寂的村落，话题也随之完成了一次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转向：
“那么，关于这个需要‘通关’的村子。你们都知道什么？”
张航接过话头：“任务还没触发，不好轻举妄动。目前只知道村子叫鹤雅村，而我们的身份，是来观光的外乡人。”
他看向陆止珩，停顿了下，似乎在权衡称呼。最终，他采用了折中的方案：“新人朋友，就先这么称呼吧。”
说完，他利落的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抛给陆止珩。
陆止珩有些意外，但手已经下意识地稳稳接住。
“刚下过雨，你睡衣背后都浸湿了。”张航解释道，语气平淡，“体温流失会影响判断力。不介意的话，把湿衣服换下来。”
这个举动超出了单纯的善意，这也是一次无声的试探。
陆止珩瞬间明白了其中的逻辑。他没有虚伪的客套，只是颔首，清晰的道出两个字：“多谢。”
这份感谢，是为这份实用主义的关怀，也为对方保留了体面。
陆止珩拿着外套，走向屋内，动作迅速地换上了干燥的外套。
当他重新走回客厅时，虽然衣着依旧不合身，但那份因湿冷衣物而带来的局促感已然消失，他显得更加镇定从容。
这个小小的插曲，让团队间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一瞬。
就在这时，屋门被推开，一个微胖、面容和善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奶奶。他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目光在屋内四人身上扫过。
“欢迎几位来我们鹤雅村游玩！”他声音洪亮，热情的说道，“我是这儿的村长，你们叫我老聪就行，聪慧的聪。”
他侧身，小心翼翼地扶着那位老奶奶坐到墙角的摇椅上。“这位是阿婆，你们这几天就安心住在她家里。”
安置好老人，他转回身，笑容愈发深邃：“你们来得真是巧了，一天后，就是咱们村最重要的'净秽日'庆典，晚上在大槐树下举行，那场面，一辈子不见一次可真亏了！”
他目光扫过四人，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殷切：“你们，务必要来啊。”
话音刚落，未等四人回应，他便像完成流程般拍了拍手：“好了，祝你们玩得愉快，村里还有要事，我先走一步。”
村长前脚刚离开，一道毫无感情的冰冷男声同时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
【任务触发，请查收。祝您游玩愉快。】
下一秒，一道半透明的幽蓝界面突兀地悬浮在陆止珩眼前。
幽光流转，冰冷的文字如潮水般，一行行浮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01 初次体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