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不舒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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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的返校铃刚落，走廊里的喧闹还没散尽，老陈捏着座位表走进教室，皮鞋跟敲在瓷砖上，一下下敲散了班里的窃窃私语。
“周弥，最后一排靠窗，单人桌搬过去。”他点完总爱讲话的周弥，把人给发配到了“边疆”，解决了这个“噪音源头”。目光扫过中间排，停在林霁和江景初身上，“林霁，第三排靠窗；江景初，你坐他旁边。”指尖点了点两人名字旁的“学习一帮一小组”，“
林霁正用铅笔在草稿纸角落画小人，闻言撇了撇嘴，单手拎起书包往新座位挪。桌肚里的练习册滑出来半本，他弯腰随手塞回去时，瞥见江景初已经坐在旁边——对方的桌子摆得整整齐齐，课本按科目码好，连笔袋都放在桌角正中央，和他这边的乱糟糟形成鲜明对比。阳光斜斜落在两人课桌中间，连灰尘都看得清清楚楚，林霁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悄悄把胳膊往自己这边缩了缩。
自习课过半，林霁握着笔的手突然僵住。午饭后那点隐约的腹疼，不知何时变成了细密的绞痛，像有根线在肚子里慢慢收紧，连呼吸都带着疼。他额角很快沁出冷汗，顺着太阳穴往下滑，洇湿了校服领口，连抓着笔的指节都泛了白。
“我去……”林霁暗自骂了句，脑子里第一反应不是疼，而是纳闷——明明中午才吃了3根冰棍，怎么就疼成这样？之前跟哥们打赌吃5根都没事，难不成今天这冰棍不新鲜？还是自己最近“抗冻”能力退步了？下次非得吃10根试试，总不能真栽在几根破冰棍上！
他想低头趴在桌上缓一缓，又怕被人看出异样，只能硬撑着坐直，假装翻练习册，可视线早已经模糊成一片，指尖在书页上乱划，连翻到哪一页都没了准头，手里的笔更是半天没落下一个字。
身旁的江景初最先察觉到不对。他原本在写物理题，笔尖刚算出一道大题的结果，余光却瞥见林霁的动作——那人刚才还在对着一道选择题皱眉，这会儿却反复把练习册往前翻两页，又往后翻三页，指腹把纸边都捏出了褶皱，放在桌沿的手腕还在轻轻发颤。更明显的是，林霁的校服领口沾了片深色的汗渍，顺着脖颈往下晕开一点，连平时总是张扬扬起的下巴，都悄悄往下压了压。
江景初放下笔，侧过头，声音压得很低，刚好能让林霁听见：“不舒服？”
“没……”林霁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尾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像被窗外的风刮得发飘。他甚至没敢转头看江景初，怕对方看见自己苍白的脸，只能强迫自己把目光落回练习册上，可那些字怎么看都像在晃。
江景初没再追问，却抬眼扫过他攥得发白的指节，还有额角不断往下滴的冷汗——那不是天气热出的汗，是疼出来的。他刚想再开口说点什么，一阵更剧烈的绞痛突然袭来。林霁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额头“咚”地撞在单人桌桌面上，连带着桌子都晃了晃，桌肚里的橡皮滚到地上，在安静的教室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全班的目光瞬间投过来，林霁的脸一下子烧起来，刚想撑着桌子起来，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扶住。是江景初——他已经站起身，正朝讲台的老陈比了个“去校医室”的手势，得到点头后，又低头看向林霁，声音比刚才更轻：“能走吗？我扶你。”
林霁没说话，只是咬着牙摇了摇头。江景初也没多问，转身快步走出教室，不过五分钟就拿着一小板止痛药和一杯温水回来，塑料杯壁上凝着层薄汗，显然是跑着去的。林霁这会儿也顾不上面子了，撑着桌子坐直，手指抖着接过药片，就着温水咽下去，喉结滚动时，牵扯得肚子又一阵抽疼，忍不住皱紧了眉。
止痛药没那么快起效。林霁靠在椅背上，脸色依旧难看，冷汗把额前的碎发都黏在了皮肤上。江景初看着他这模样，没再多说，转身走向讲台，跟老陈低声说明了情况。老陈的脸色瞬间变了，快步走过来蹲下身，见林霁疼得说不出话，立刻掏出手机走到教室外打电话。
片刻后，老陈推门进来，眉头拧成了疙瘩：“你爸妈在外地出差，赶不回来；你外婆说家里要接小妹妹放学，走不开。”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江景初身上——这个总是安安静静的学霸，做事向来稳妥，“江景初，放学后你陪林霁去趟中心医院急诊，费用先记学校账上，回头让他爸妈来结。”
“好。”江景初点头，声音平稳，没有丝毫犹豫。他走回座位时，还顺手把林霁桌角的练习册摞好，又把滚到地上的橡皮捡起来，放在林霁的笔袋旁边。
剩下的自习课，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林霁趴在单人桌上，脸颊贴着冰凉的桌面，疼痛像潮水似的一阵比一阵猛。他能听见身旁江景初写字的沙沙声，偶尔还有橡皮擦掉字迹的轻响；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大概是常用的笔芯味道，混在暖融融的阳光里，成了他混乱意识里唯一能抓得住的东西。偶尔他疼得忍不住哼一声，身旁的写字声就会顿一下，然后又轻轻响起来，像在无声地陪着他。
终于，放学铃响了。
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椅子挪动的声音、同学间的道别声此起彼伏。林霁趴在桌上，听着身边的声音渐渐变稀，直到最后只剩下江景初收拾东西的轻响——是拉链拉上书包的声音，是练习册放进桌肚的声音，很轻，怕吵到他似的。
等身边的椅子被拉开，林霁才慢慢抬起头。江景初已经拎着两个书包站在他面前，把林霁的书包搭在自己肩上，又伸出手：“起来吧，我扶你。”他的手心很暖，扶在林霁胳膊肘上时，力度不轻不重，刚好能稳住他晃悠悠的身体。
两人走出教学楼时，夕阳正斜斜地挂在西边的树梢上，把影子拉得老长。林霁没力气说话，江景初也没多问，只是放慢脚步，跟着他的节奏走。路过校门口的小卖部时，江景初忽然停下来，指了指里面：“要不要买瓶热的葡萄糖水？”
林霁摇摇头，喉结动了动没出声。江景初也没勉强，只是从自己书包侧袋里掏出一瓶没开封的温水，拧开盖子递过来：“先抿两口，别空腹太久。”
医院的走廊有点冷，江景初帮他挂完号，找了个靠窗的座位让他坐着，自己则站在旁边翻手机——林霁后来才知道，他是在查“急性肠胃炎应急处理”。等叫到号时，江景初扶着他进去，医生问起症状，林霁脑子发懵说不清楚，还是江景初帮他补充：“下午自习课开始疼，吃了一片止痛药没缓解，没有呕吐，但脸色苍白，按压腹部会疼。”
检查结果是急性肠胃炎，需要挂水。护士扎针时，林霁下意识缩了下手，江景初站在旁边，没说话，只是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另一只手的手背，像在递一个无声的安慰。林霁看着他垂下来的睫毛，忽然觉得，被调到这个座位旁边，好像也没那么糟。
输液瓶里的药液一滴一滴往下落，林霁靠在椅背上，慢慢觉得没那么疼了。他侧头看向江景初，对方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出物理练习册在写，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很轻，和下午自习课上的一样。窗外的天慢慢黑透，走廊里的人来来往往，林霁却觉得心里很静，连疼痛都好像被这安静抚平了些。
“今天……”林霁忽然开口，声音还有点哑，“谢了。”
江景初抬眼看他，笔尖顿了顿，没说什么复杂的话，只是把自己随身带着的外套递过来，搭在林霁肩上：“医院里空调挺大的，你先盖着，别着凉。输完液我叫你。”
林霁盖着暖烘烘的外套，心里是真心觉得这家伙挺靠谱的，在心里的地位也一点点被扒拉到了好兄弟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不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