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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沉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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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跃看着桌上那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红酒,他想着帮忙提前打开,等下蔺元洲回来就能直接倒酒了,显得自己也不是白借钱的。
他拿起桌上的开瓶器,手法还算熟练地旋入软木塞,但这木塞不知是年份久了还是本身质地太紧,异常顽固。
余跃铆足了劲,手臂肌肉绷紧,用力向上一拔——
“噗嗤”一声闷响。
不是木塞被拔出的声音,而是整个螺旋钻头,连同那截结实的木塞,被他一股蛮力,直接彻底捅进了酒瓶里。
深红色的酒液晃荡了一下,木塞在瓶中看得分外显眼。
余跃:“……”
他拿着开瓶器,僵在原地,看着瓶子里那个漂浮的木塞,表情瞬间裂开。
小小红酒居然敢陷害于我!
蔺元洲拎着两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走回来,目光落在桌面的红酒瓶上,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的视线扫过那已经完全没入瓶内的软木塞,又缓缓移到旁边手里还攥着开瓶器的余跃身上。
蔺元洲还是没说话,只是将高脚杯轻轻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那无声的注视,比任何责备都让余跃感到头皮发麻。
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
蔺元洲娴熟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他端着酒杯,步履从容地走到那组宽大的皮质沙发前,优雅地坐了下来。
随后,他抬眼看向还僵在桌边的余跃:“过来。”
余跃乖乖走了过去,刚靠近沙发,蔺元洲忽然伸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猛地将他往下拽。
他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坐下去,直接倒进了对方怀里。
这个姿势让余跃瞬间僵住。
他这时才惊觉,蔺元洲其实是比他高一些的,此刻紧密相贴,对方修长双腿的线条和胸膛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存在感强得惊人。
蔺元洲的一只手松松圈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端着酒杯,臂弯几乎环住他的腰侧,他微微偏头,浅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邃。
他呼吸间带着极淡的酒气,拂过余跃敏感的耳廓。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那六十万了。”
......
余跃光裸着上身从羽绒被底下爬起来,他有些迷瞪,看看卧室墙壁上的挂钟,得,又旷课了。
他看了眼身旁熟睡的蔺元洲,心情有些微妙。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被膈应地够呛。
他们刚开始在沙发,后来在窗台边,再后来就转战到了卧室。
啧啧,身体真好。
余跃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还在沉睡的蔺元洲胳膊上,力道不轻,成功将对方从睡梦中惊醒。
他自顾自地抓起散落在地上的外套往身上套,嘴里叼着袖口,含糊不清地问:“钱啥时候给我啊?”
蔺元洲微微睁开眼,眼底还带着未散尽的困顿,他没直接回答,反而声音沙哑:“给我拿瓶水。”
事儿妈。
余跃心中暗骂,却还是光着腿,踩着冰凉的地板走到了客厅。
他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水,又折返回卧室门口,看都没看,手臂一扬,精准地将水瓶朝着大床的方向丢了过去。
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咚”地一声落在柔软的羽绒被上,一下就给蔺元洲砸得坐起来了。
好在蔺元洲并没有在意这种粗鲁的行为,他伸手接住滚落手边的水瓶,拧开盖子。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干涩的嗓子舒服了不少,声音也恢复了平日的清冽。
他放下水瓶,目光投向正在系校服扣子的余跃,语气平淡:“下周会有脑科专家来医院。”
余跃系着最顶部的扣子,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我让他来的。”蔺元洲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他是我在美国的家庭医生。”
余跃有点感动了:“是你专门请过来帮我弟弟检查身体的吗?”
“不是。”蔺元洲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是来给你检查脑子的。”
刚才的感动烟消云散,余跃忍了忍,没有骂出声:“什么时候?”
“周一晚上。”
余跃掰了掰手指:“行。”
跟那边的老板请个假吧。
蔺元洲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叫出一个名字:
“余跃。”
“嗯?”余跃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随即猛地反应过来,他喊的是自己的本名。
他套外套的动作都僵住了,愕然转头看向床上的人:“干嘛呀你?”
蔺元洲低下眼睑,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眼睛里可能闪过的任何情绪,只留下一个平静无波的侧脸。
他重新拿起那瓶水,又喝了两口,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两个字只是随口一提,再无下文。
“没什么。”
解决了小书的问题,压在余跃心头最重的那块石头总算挪开了一些,连带着眉眼都舒展开来,人都帅了一个档次。
他这拨云见日的快活样子,让旁边叼着烟的杰米看得牙都酸了,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挤眉弄眼地调侃:“笑这么淫/荡,傍上大款了?”
余跃心情好,也懒得跟他计较,只是斜睨了他一眼:“八卦。”
杰米撇撇嘴,神秘兮兮地从他那骚包的亮片背包里掏出一本封面花里胡哨的书,在余跃眼前晃了晃:
“啧,不懂了吧?傍大款那也是门学问,是要讲究技巧的,你要不要买我的亲笔签名版珍藏攻略?”
他清了清嗓子,隆重介绍:“《让大款爱上你的三十六招——从入门到精通》!”
余跃看着那本封面印着杰米夸张艺术照的书,嘴角抽搐了一下,无语地推开:“谢了,您还是自己留着当传家宝吧。”
“啧,不识好人心!”杰米把书塞回包里,“我可是为你好。那些有钱男人,哪个不是玩玩儿就腻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余跃听着他的话,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天在七楼的场景。
他巴不得蔺元洲赶紧腻了,让他能安安稳稳地查清小书的事,然后彻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周一啊,余跃算了算,还有三天。
八月十一号,南星国际中学高一高二的学生全体返校,原本还算宽敞的校园一下子多了许多人。
余跃今天难得地打扮了一下,头发稍微打理过,露出了饱满的额头和锋利的眉眼,将他原本就浓烈张扬的五官凸显无疑,身上的西装外套敞开着,非但没增添稳重,反而平添了几分不羁的野性。
他能感觉到一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蔺元洲坐在不远处,下半张脸搭在交叠的手背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知道又在琢磨些什么。
第一节课下课铃响,紧接着就是全体师生大会。
余跃觉得有些内急,趁着人群还在喧闹,起身离开了座位,快步走向教学楼内的洗手间。
他闪进一个隔间,刚关上门,就听到外面有极快的脚步声一闪而过。
余跃心里咯噔一下,立刻伸手去推门——
纹丝不动。
门从外面被什么东西牢牢堵住了。
坏了。
他用力又推又撞,隔间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却依旧牢固。
余跃的心一沉,来这一出?
他抬头看看隔板,为了增强隐私,隔板是特制的,大概有两米左右,漆面特别光滑,根本找不到发力点。
余跃一拳打在了隔板上,内心怒火滔天。
就在他思考着对策时,外面忽然传来一个细弱的女声:
“你好……里面有人吗?”
余跃一下就听出这是何静怡的声音,他快速拍了几下门板:“何静怡!是我,我在这里面!”
很快,脚步声停在这个隔间门外,何静怡的声音带着确认:“是……苏文书吗?”
“是我!”余跃立刻回应,“门从外面被东西堵住了,你能帮我弄开吗?”
门外传来一阵用力的推搡声,伴随着何静怡有些吃力的喘息,过了一会儿,她沮丧地说:“不行……太重了,我搬不动。”
她似乎想转身跑开:“你等着,我去找人帮忙!”
“别!”余跃立刻阻止她,声音冷静而快速,“听着,何静怡,你现在立刻去我的座位,把稿子拿给蔺元洲,告诉他我这里出了点意外,让他先顶上。”
何静怡在门外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听到余跃语气里的坚决和紧迫,还是立刻应道:“好,好的!我这就去!”
说完,急促的脚步声便远去了。
隔间里,余跃靠在门板上,深吸一口气。
又要欠那家伙一次了。
操场的集合区域人声鼎沸,主席台下,班主任急得来回踱步:“还没找到苏文书吗?这马上就要开始了!”
关荷婷站在班主任身旁,轻声安慰道:“老师您别急,如果真的找不到……不行的话,我可以随时顶上。”
就在这时,何静怡气喘吁吁地穿过人群,终于在班级队列的后方找到了蔺元洲。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来不及详细解释,只是匆忙将手里攥得有些皱的演讲稿塞到他手里。
蔺元洲垂眸瞥了一眼那几张纸,又抬眼看了看何静怡慌张的神情,以及远处班主任和关荷婷那边的动静。
他什么也没问,脸上甚至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极其自然地接过稿子,在主持人恰好念到“下面有请学生代表发言”时,径直走上了主席台。
蔺元洲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台上,吸引了全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