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敌国统帅联姻后我翻车了》星云猫

16、第 16 章

　　阿卡恩的黎明，今天来得格外准时，冰冷的光线穿透高层大气，洒在兰特府邸灰黑色的窗框上。

　　维恩早已醒来，他站在窗边，观察着下方庭院换岗的士兵。

　　他们的步伐如同精密仪器，分毫不差。

　　距离艺术馆之行已经过去了两天。伊蒙借拉塞尔夫人送来的沉星，像一剂强效镇静剂，抚平了维恩大部分的焦虑。

　　指尖无意识地在终端光滑的表面划过，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孤立无援的困兽。尽管牢笼依旧，但他手中已然握有一把看不见的钥匙。

　　可这还远远不够，有了克罗家族的助力只是第一步，如同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但他脚下的路依旧被浓雾笼罩。

　　就在此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维恩先生，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将军今日会与您一同用餐。”波尔的表情永远平静无波。

　　机会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维恩心中微凛，这是来到府邸后，艾德里安第一主动找他。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襟，深吸一口气，脸上挂上一副不安中带着欣喜的表情，出门前往了餐厅。

　　不想艾德里安还没到，在波尔管家的示意下，维恩走向了那个熟悉的座位，等待着艾德里安的到来。

　　就在他小口啜饮着合成营养液时，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寂静。

　　艾德里安走了进来，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冷硬的线条。

　　他穿着难得一见的常服，简单的白色衬衫和墨色长裤，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少了几分往日里的肃杀，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

　　这是维恩住进府邸后，第一次在清晨用餐时间见到他。

　　维恩立刻放下杯子，下意识地站起身，脸上迅速切换出那副带着怯意和恭敬的表情：“将军，早安。”

　　艾德里安点点头，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坐下吧，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怎么不让夫人先用餐？”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随即径直走到主位，“下次不用等我。”

　　“是。”波尔管家如幽灵般出现，快速为艾德里安布置好了餐具，奉上与维恩面前那份别无二致的营养餐。

　　维恩重新坐下，身体微微僵硬，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内心则在飞速运转。

　　漫长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细微声响，餐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艾德里安进食的速度很快，动作却依旧保持着一种优雅。

　　他一如既往地没有给维恩过多的视线，但维恩能感觉到，有股无形的压迫感始终笼罩着自己。

　　终于，艾德里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结束了这顿安静的早餐。

　　他抬起眼，看向维恩，开口打破了沉默：“艺术馆之行，感觉如何？”

　　来了。

　　维恩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适时露出一丝微笑，带着恰到好处的兴奋：“很好啊。拉塞尔夫人非常博学，带我看到了很多珍贵的藏品。”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要感谢您的允许，以及萨兰副官周到的保护。”

　　“拉塞尔家族确实以学识渊博著称。”艾德里安的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她似乎，对你很有好感。”

　　维恩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的思绪，声音更轻了些：“可能是因为我们都来自星盟？拉塞尔夫人很怀念故土的样子。”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拉塞尔夫人的母系家族确实与星盟关系匪浅，这在贵族圈子里并非秘密。

　　艾德里安不置可否，直接提出了要求：“既然如此，那明天上午，跟我出席元首府的午宴，拉塞尔夫人也会出席。”

　　维恩愣住了，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元首府午宴？”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带着真实的困惑。

　　就算他并不十分清楚索联的权力场，也能猜到，这绝对是索联最高级别的政治社交场合之一。

　　艾德里安之前一直一副要将他与外界隔离的姿态，为何突然……

　　他低下头，轻声道：“我什么都不懂，会不会给将军添麻烦？”

　　话是这么说，但维恩知道，这是艾德里安给他的机会，一个真正踏入索联政治核心圈层的机会。

　　意识到这一点，他突然有些瑟缩。

　　他最终的目标当然是逃离索联，让生活回归正轨，继续他维恩·德里尔的辉煌人生。

　　可现在，艾德里安却在试图将他拉入自己的圈子，让他和这块地方产生更深的联系。

　　维恩有些迟疑了，甚至感到了一种未知的恐惧。

　　似乎他踏出这一步，未来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艾德里安看着突然走神地维恩，难得有些困惑。他用眼神询问波尔，也只得到了同样疑惑的回应。

　　他没有出声，只拿出自己的终端，指尖在上面轻轻一点，一道光屏投射在空气中。

　　光线闪动，维恩立即被拉回思绪。

　　光屏上是几篇经过分析的星网舆情报告，摘录的几篇新闻，标题很是耸动。

　　《“和平象征”的忠诚度考验》、《星盟背景的将军夫人：福音还是隐患？》

　　“麻烦已经来了。”艾德里安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敌人的手段升级了，他们现在质疑的，不再是你我的这段婚姻，而是你本身对联邦的潜在威胁。”

　　维恩看着那些报告，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可他仍要装出一副刚刚才知晓的样子：“这是在引发民众，对于我是否忠诚的猜忌？”

　　他的语气里还带着些许惊恐。

　　“他们需要看到一个真正在尝试融入联邦，并且值得信任的将军夫人。”话音刚落，艾德里安关闭了光屏，目光重新落在维恩身上，“仅仅待在府邸里看书，或者与拉塞尔夫人欣赏艺术，可不足以平息这些声音。”

　　维恩瞬间明白了。

　　看来是他想错了，这不是邀请，而是命令，元首府的午宴是一场他必须出席的试炼。

　　艾德里安需要他在这场午宴上，表演出忠诚与融入，去直面那些最尖锐的质疑和审视。

　　这是他作为联姻棋子的义务，也是艾德里安对他的一次价值评估。

　　“那我需要怎么做？”

　　“你只需要安静地跟着我，必要时微笑。”艾德里安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是，将军。我明白了。”维恩低下头，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他几乎无法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艾德里安不再多言，起身离开了餐厅。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也随之远去，但留下的余味却让维恩思绪翻涌。

　　紧张、愤怒、兴奋、以及踏入未知领域的不安与决然，交织在一起，维恩一时间也无法厘清自己的思绪。

　　他脑海中有一个问题，反复出现：他真的还能再做回维恩·德里尔吗？

　　次日上午，维恩在波尔管家的协助下，换上了一套更为庄重的深灰色礼服。颜色沉稳，剪裁合身，既不过分张扬，又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他沉静的气质。

　　维恩没有跟随阿卡恩的风尚选择过多的配饰，只在领口别了一枚造型简洁的百合花胸针。

　　当他准备好走到府邸门口时，艾德里安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穿着全套军制礼服，笔挺的站着，肩章上的将星与金色绶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气势逼人。

　　看到维恩出来，他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抬了抬下巴，示意维恩上车。

　　悬浮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艾德里安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内响起：“少说，多听。不懂的问题，保持微笑。”

　　“是，将军。”维恩低声应道，垂着眼眸。他知道，这是艾德里安能给出的最体贴的提醒了。

　　元首宅邸位于索联议会庄园左侧，是一座融合了古典与现代风格的宏伟建筑，象征着索伦联邦的最高权力。

　　可维恩进入室内后，却发现风格与外表大不相同，如同进入了一所高等学府。

　　挽着他的艾德里安注意到了维恩的反应，眼神示意随行的卡伦，低声向维恩解释。

　　原来文森元首从政前，曾是联邦第一名校诺尔顿大学的终身教授。他上任后，府邸大修过一次，他便把内部改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到处都充满了古典的学术气息。

　　宴会开始前的等候区设在一个宽敞的书房里，四壁皆是高及天花板的书架，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卷和淡淡香氛的味道。

　　维恩他们抵达时，到场的宾客不多，约十几人，各个衣着得体，谈吐优雅，大多是政界、文化界的知名人士，以及少数几位像拉塞尔夫人这样出身清贵家族的成员。

　　维恩原想安静地跟在艾德里安身侧半步之后的位置，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件精致而无害的装饰品。

　　可无论他怎么暗地里使劲，艾德里安都不松开挽着他的手。维恩只能作罢，继续配合艾德里安演出。

　　二人踏入书房的那一刻，维恩便感觉到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比之前在兰特府邸的军方家属联谊会要强烈十倍、百倍。

　　这里有好奇，有审视，有评估，更有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敌意。

　　艾德里安面不改色，他步伐稳健，带着维恩径直走向宴会厅的核心区域。他所过之处，人群自然分开，人们纷纷向他致意，但那些目光在掠过他身边的维恩时，则变得复杂难辨。

　　阿洛斯·泰森很快便迎了上来，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蓝色礼服，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社交微笑。

　　“兰特将军，卡斯先生，欢迎。”他伸出手，与艾德里安短暂交握，随后目光转向维恩，笑容加深，却未达眼底，“卡斯先生，再次见面，风采更胜往昔。希望您已经适应了阿卡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