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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在此之前我对亲密接触的认知只存在于幻想里。
      人是一种奇妙的生物,不管自己怎么碰身体的其他部位,仅仅是停留在“碰”到而已。
      而两个人之间只要存在着一种明确指向的箭头,便意味着有未知强度未知走向的电流在此流过,从幼稚的挠痒游戏开始,与另一个个体的接触便注定是一场神经性的冒险。

      “喻可意……”
      “你都没有叫过我妹妹。”

      坐着的姿势有一个明显的缺点,喻舟晚对自己双手的掌控更加方便,即使没有解开,也能挡在身前不让我触碰,此时她终于发现捆在手腕上的“绳子”是什么做的,想到刚才被迫敞露着被肆意玩弄的场景,她的理智稍稍转醒了。
      “别碰我,喻可意你是不是疯了?我是你姐姐,不是你对象更不是玩具,你……”喻舟晚一时语塞,“你拿着那种照片威胁我,就是为了……自己的姐姐?”她含糊地吞下去了中间某个关键的词语,我始终没办法解析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喻可意,你说话时那么膈应我和冯嘉的事,我还以为你有多讨厌女同,你看你自己不也是?”
      在如此这般的节点提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多少挺扫兴。
      我摸索着打开墙边夜灯的开关,突如其来的灯光让喻舟晚紧闭眼睛别过脸。

      “我不喜欢这样。”
      她发现我正在盯着她,急忙将自己藏起来,脸埋进被子里,我看不到她的神情。
      “那喜欢哪样?”我勾起她的腰迫使她转过脸来。

      我解开喻舟晚手腕上的束缚,起身洗了脸,回来时她仍然躺在那里,听到我的脚步声才迟钝地拽起被子盖在身上,留下的只有床单凌乱的皱褶。

      此刻对喻舟晚同样不算是性取向的觉醒,我不过是觉得她漂亮易碎,对万事万物处变不惊的端庄和□□时勾引人去侵犯蹂躏的模样,如此相悖的理论在同一个人身上切实存在着。

      翌日早晨倒是无人发现异常,石云雅依照惯例踩着闹钟的点敲门催早起,喻舟晚几乎是瞬间转醒,确定一张被子完完整整地盖在身上,她才放松紧绷的肩膀,从柜子里摸出校服换好,动作行云流水——除了穿内衣的时候,动作顿了顿,不太自然的样子。

      “今晚我不去找你了,”她在床上凌乱的床被里摸索,我弯腰捡起地上的领带递给她,“你会准时回来的对吧?”
      喻舟晚没有搭理我,她又恢复了平日里不可亵玩的样子。
      “姐姐?”
      我用力拽着她的手腕,那里的痕迹基本褪去了,只有一两道划破了皮肤的还没有消散。
      喻舟晚终于像如梦初醒了似的,低着头嗯了一声。

      “喻可意,你们学校星期六补课有考试吗?”石云雅挎着皮包正打算走,又走回餐厅,“我是说那种参与排名的大考试。”
      “没有,只有数学物理周测。”
      “那就行,”石云雅的食指敲了敲台面,“你爸让我告诉你,他替你和班主任请好假了,待会直接过去。”
      “去哪?”不仅是喻舟晚,我都听不懂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九月末的市联考我拿了不错的成绩,我直接跟喻瀚洋说住宿人多影响作息,目前学校那边的退宿还在审核状态,行李还没搬完,好在可以不受限制回家住,虽然这并不能算是“家”,我像寄居蟹一样占据着不属于自己的房间。
      石云雅同样很诧异:“他没跟你说?你姥姥身体出了点问题,你最好回去看看。”

      我心里一紧,想再问问石云雅具体情况,她早提包上班去了,手里剩下来的半碗红豆粥变得没了滋味。
      在接到喻瀚洋的电话前我始终心不在蔫,没注意到喻舟晚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放下手里的勺子看向我。
      “给你。”我从背包侧袋里取出一卷纱布,粗暴地扯断一截扔过去,“遮一下,挺明显的。”
      喻舟晚接下了它,低头看了眼搭在桌沿的手腕,早起洗漱的时候勒痕是接近白色的浅粉,不贴上去仔细检查是看不出蹊跷的,现在忽然变得尤其醒目,边沿张牙舞爪深浅不一的凌乱痕迹,我想那一定是细窄的松紧带被拉扯到极致后留下的结果。

      电梯下楼带来的失重使我又想起来那截纱布,我看到喻舟晚手腕上的痕迹第一反应是害怕,怕在别人的盘问和关心下喻舟晚漏了破绽,虽然她肯定不会把昨晚被亲生妹妹绑起来玩弄啃咬的事情宣扬出去,不过万一有呢,毕竟喻舟晚今天去的不是学校而是画室,来往的人差不多有近百个,恰好碰到某个人玩的开,恰好他思想不正……
      我胡思乱想着,竟没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拟了个“假想敌”,倒不是怕事情败露,仅仅是怕失去以后玩弄喻舟晚的机会罢了。
      走到喻瀚洋的车旁边时他突然摁响了喇叭,我手里融化的半截士力架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可口的巧克力棒沾满了灰尘与水泥颗粒,我胃口全无,把它用纸巾包起来远远地丢进垃圾桶。
      隔着车窗上的透明黑色贴纸我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走到小区垃圾站附近,抬手扔掉的东西准确无误落在桶里,才转身走开。
      我没看清楚具体是什么,只看见那是一小团白,她的手腕空空的。
      “晚晚,”喻瀚洋打开车窗,“上来,我送你去画室。”

      “姥姥她怎么了?”
      画室在高教区的一所大学旁,我重新系好安全带,车拐了好几个弯出了中心区开到环城高速上,我率先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哦,没什么,她隔壁邻居打电话来说她在外面被一辆电瓶车别了一下,摔了一跤,”前方拥堵,他减速停住,顺便擦了擦镜片,“人老了,磕一下碰一下都比咱们危险的多,不能不当回事儿。”
      枢城在临州的西北,开车差不多两个小时,之所以叫这个名,是因为枢江这条水上要塞贯穿了城市。
      在跨江大桥上喻瀚洋车开得飞快,我打开窗子,被风里密匝匝的灰尘堵得喘不过气,便缩回去隔着黑玻璃眺望桥下宽阔的水。
      这是我长大的地方,但我对它的记忆仅限于小区那一带:单行道、小地摊和建造时间十五年打底的老小区,勉强算得上枢城的风土人情。

      喻瀚洋在市人民医院门口停车,接了个电话,转头又开出去,跟着导航绕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那个没有牌子的小区,从一群乱停的电动车里开进去。

      “囡囡。”姥姥开门看到我,第一反应是立刻用没拄拐杖的那只手一把把我拽进去。
      “怎么还是这么瘦啊,你告诉婆奶奶,是不是他跟那个女的欺负你,不给你吃好的?”她愤愤地瞪了眼手里拎着补品的喻瀚洋。
      “奶奶,我平时都在学校里吃的。”我无奈地拨开她的手。
      姥姥是我上初中那年从向下搬到枢城来的,因为杨纯一周回不来几次,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这个小老太太一起过度过的,自从杨纯去世后,经常嚷嚷着住不惯城里的姥姥突然安静下来,一直守着这间破屋子,理由是舍不得按年付的租金浪费了。
      “学校里食堂菜不好吃你就上外面买嘛,”拐杖头包着的牛仔布已经破得只有一层网了,在起翘的地板上敲得哒哒响,“没钱婆奶奶给,这个年纪又要学习,苦的很,不多吃点怎么行?”
      卧室的玻璃柜里本来只摆了一张外公的遗像,他死的时候很年轻,照片是从结婚证上抠下来的,现在旁边又摆了个和他神态极为相似的女人的照片。
      “你说你,非要跑去跟他住,唉……”姥姥背驼得更狠了,“在这边上学多好,婆奶奶天天给你中午晚上送饭吃。”
      她从抽屉里翻出一块布包,解开一层又一层的细绳,从皱巴巴的卫生纸里面取出叠成卷的百元钞票塞进我手衣服口袋底,不放心地拍了拍:“千万别省着,该买啥就买啥,不够再跟婆奶奶要,我卡里还有不少钱。”
      “你爸现在有钱了,但他跟别人成家了,还有了孩子,肯定对你不会上心的,那也是个小丫头吧,跟你一样大?”说着,她嫌弃地啐了一口。
      “您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做个详细的检查,钱我来出。”
      姥姥摔倒后这几天一直是舅舅和舅妈在照顾她,可她坚持说自己没事在医院住着憋得慌,他们夫妻俩又在外地上班,只好依她的意思放老太太回这里住着。
      “我这把老骨头不用你可怜,”姥姥没有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姥姥想留我住一晚,家里不是没有衣服,全被她洗干净晾好了好好地放在,但她舍不得我一个人再坐好几个小时的大巴回临州,天黑之前,我跟着喻瀚洋回了临州,她想给我打包吃的,又怕好东西被“坏女人”惦记,最后我只带了中午剩下来的红烧鸡和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子上了车。
      “我给你姥姥留了银行卡,密码也给她了,现金我也留了,”喻瀚洋咳了一声,“你舅舅那家打算把她接过去,老太太一个人住不放心,有人照应着好。”
      我没说话。
      “今天太晚了,还要去看你妈妈么?”
      车灯照亮了小区门口卖蔬菜的老年人,他们着急忙慌地把自己摆摊的塑料布往旁边扯,生怕被车轮子压着了。
      “你要想去的话,我开快点也来得及。”
      “不去。”

      他不了解姥姥的为人,那些钱最后只会被她想尽办法塞回我手上。
      “那……那咱们在这边找一家饭店,还是等回去了再吃?”
      “我不饿。”
      我感觉到困意一阵阵袭来。

      “晚晚,你画画的笔呢?”
      “忘拿了。”喻舟晚迅速跳下车。
      “我明天下班给你带吧。”
      “不,画室人多,会被顺走的。”

      喻瀚洋下车抽烟,喻舟晚不到两分钟又回来,手里多了一卷笔帘。
      我是被对话和开车门的动静吵醒的,本来克制不住地想闭上眼继续睡,怀里空空如也,我倏地睁开眼,伸手在车座底下摸索,摸到了角落里的包带,才松了口气。
      喻舟晚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又重新坐直。

      “晚晚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喻瀚洋刻意在外面多呆了会儿,身上的烟味散了不少,但在密闭的车里依旧熏人,“过几天我有几个朋友要来临州,人多热闹,提前办了吧,到时候等你生日那天,就给你重新买个蛋糕,咱们一家好好吃个饭,行不行?”
      “随便。”喻舟晚说。
      “那我今晚把酒店定好,记得让你妈妈帮你选套好看的衣服,正式的,也不一定非要礼服。”

      石云雅不在家,喻舟晚回家后迅速进房间反锁门,喻瀚洋刚想说教她关门不要这么粗鲁,盯着门数落半天始终没听到回话,他愣了一下,想不明白自己哪句话惹女儿不高兴了,示意我去敲门看看。
      我打了个哈欠说太累了,没搭理他的要求。
      她是在躲着我而已。
      我用微波炉热了红烧鸡,在等待的时候顺便打开了老旧的木盒子,里面是一套金首饰,耳环手镯项链,唯独缺了戒指。
      我在杨纯和喻瀚洋的结婚照上看见过这些,上面的花纹也一致。
      盒盖摸着粘手,我打开背包,果不其然里面全是油渍和汤汁,肯定是掉下来的时候盖子松了,包里的钥匙和钱包全脏得不像话,侧袋里的纱布弥漫着一股酱油味,我随手把它扔进垃圾桶里。

      本来不觉得饿,一碗鸡肉下肚,我忽然又觉得没饱,从水盆里捞出钥匙打算下楼买点夜宵。
      “喻舟晚,我下去买吃的,你要带什么?”
      我敲门无人应答,耳朵贴在门上又听不到动静,站定了一小会儿,确定她真的不打算搭理,干脆自己出去。
      附近经常有城管巡逻,方圆十里没有摆摊,吃不到垃圾食品。我对正餐没兴趣,唯有小区便利店的关东煮能垫肚子,我顺便买了点虾片消磨半夜写作业的无聊时间。
      上楼前我给姥姥打了个电话报平安,和她闲聊了一会儿,我刚准备挂断电话,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从电梯里走出来。

      “喻舟晚,”我习惯直接喊全名,“你去哪?”
      她这才看见蹲在阴影里的我,“去买东西。”显然她不想和我搭话,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买什么?”我追上去,隔着袖口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却跟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使劲把我推开,我差点后仰摔到路边的绿化带里。

      但喻舟晚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扭头就走。
      我有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像是用了威胁和引诱暂时使猎物屈服,但离了特殊手段,仍然不能使她从听从我的指令,即便身体上占了优势,心理上仍然无比抗拒。

      她袖口有炭笔残留的黑色粉末,我手指和手心里也留下了灰色痕迹。画室不适合穿长袖,即使穿了也必须配套袖保护衣服,她今天显然是忘了。
      我小跑着追上去,扣住她的手肘,直接拽起袖子。
      手腕上一大片醒目的条带状淤血,有些地方还是肿起的,她疼得皱了皱眉。
      我顿时头晕眼花。

      从药店老板手里接过药和纱布,我无视他的推销,将几个盒子扔进塑料袋里。
      喻舟晚默不作声地跟在身后,直到回家之前没有和我说一个字。
      她换回拖鞋,站在房门口盯着我,伸手示意我把药给她。

      我绕开喻舟晚,推门进去,拽着她坐到床上,不忘顺手锁门。
      喻舟晚站起来,我摁着她的肩膀又让她坐回去。
      “袖子卷起来,”我拧开药水瓶子,“给你涂药。”

      可以肯定的是淤青不是昨晚留下的,密密麻麻,而且几乎三分之一个小臂都被沾满了。
      我盯着喻舟晚的眼睛,想等她开口时从中找出一点说谎的痕迹,可她的嘴闭得很紧,等我涂完药缠好绷带,她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面瘫脸。
      我气得差点把手里的药扔出去,后悔刚才怎么没在缠绷带的时候下重手。
      “别告诉我你是被谁强迫的。”
      我合上盖子,把棉签扔到垃圾桶里,没头没尾地扔了一句阴阳怪气的话。
      喻舟晚缄口不言。
      我掸了掸手,然后径直朝她走过去,坐到她腿上,扯住她的领带,收紧。
      猝然的窒息感使她瞪大了眼睛,在她伸手反抗之前,我又收紧了带子,几乎听到了绳子嵌入皮肤绷紧时的滋滋声。
      她张开嘴深吸一口气,脸迅速泛红,我及时松开了手给她喘息的机会,指尖还抵在她的咽喉处,摸得到咽口水时软骨的滑动。
      “不是。”她没有辩解,仅仅是吐出两个虚浮的字。
      “那是你自己了?”
      我从领口处探了进去,她的身体依旧很僵硬,定定地坐着,只是这次没有挣扎和反抗。另一只手慢慢地收紧了领带,缎面的黑红色方格在掌心里变形扭曲,我盯着喻舟晚的眼睛,等待着它们从清澈灵动变成只会反光的死水,从急促喘气变成缓慢的深呼吸。
      我松开束缚的力道,手却没有离开带子,喻舟晚倒在床上,试图从窒息里调整过来。
      “想被绑起来?”
      我拉起她的手腕,用嘴唇碰了碰遮住淤青的纱布。
      有淡淡的药水味。
      喻舟晚躺着不动弹,她似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又好像仅仅是不想挣扎。
      我抬起手,落下。
      巴掌落在她的臀部,隔着衣服,清脆的响声被迫迂回。
      “不想……”
      手再次落下,她的身体哆嗦了一下,将声音咽了下去,只有一小节短暂的气音漏了出来。
      “心口不一的人,是要受到惩罚的。”

      我解开她的衣服,连同棉质小背心一齐脱下来。
      熨好的衬衫在我手里被揉得皱巴巴的,在她的手腕处收紧时,我听到她忍不住痛的闷哼。

      “晚晚呢?”
      伴随着石云雅说话声的是大门落锁的闷响。
      “应该睡了吧。”喻瀚洋从书房走出来。
      “睡了?我还有事找她谈谈。”
      喻舟晚霎时清醒过来,急忙穿上衣服,整理好凌乱的发丝,跌跌撞撞地开门出去。

      “呀,手怎么了?”
      我不紧不慢地晃悠出来,石云雅正抓着喻舟晚检查手腕上的纱布。
      “画室里……搬东西被架子砸了。”
      “搬什么东西?”石云雅来回检查,但隔着纱布和绷带,什么也看不清,“我明天问周老师,怎么能让女孩子搬东西呢?这是扭到了还是擦伤?”
      “是我自己的画架,我那个木头螺丝松了,所以……就撞了一下。”
      我叉着手斜靠着门框,喻舟晚斜了我一眼,她怕自己临时编织的谎言露出马脚。
      “阿姨,你放心吧,我带姐姐看过了,没什么事,就是小擦伤,结痂就好了。”
      我从卧室里拿出药膏放在桌子上。
      “就是啊,一点小擦伤,别大惊小怪了,还是小姑娘心细,自己都处理好了。”喻瀚洋陪着笑脸想打哈哈,石云雅却并不领他的意,还是想解开纱布看看到底伤成什么样了。
      “这……你裹成这样不透气不容易好啊。”
      “不裹起来擦着疼。”喻舟晚背着手藏到后面,“它还防水呢,待会洗完澡睡觉我就摘下来。”
      说着,她抬起手臂捏了捏伤口,石云雅勉强相信确实没什么大事,摆摆手让她赶紧洗澡睡觉。
      喻舟晚松了口气,逃回房间。
      我双手插着裤袋踱到喻舟晚身后。
      “欠我一次。”我附在她耳边,鼻尖碰了碰耳垂,“好姐姐,别忘了。”
      周日家教来之前喻瀚洋他们出了门,回来时课程早结束了。
      我下了课饿着肚子四处转悠,没看到石云雅和喻舟晚,我正好奇她们母女俩暗地里在商量什么,房门突然打开,石云雅拉着喻舟晚出来:“老公,我就说这件适合她吧,我们晚晚长得白,穿黑色长裙有气质。”
      “小姑娘过生日穿什么黑裙子啊,”喻瀚洋头也不抬,“之前那条好看。”
      “都什么年代了,那种亮晶晶的衣服早过时了。”她拉着喻舟晚的手转了一圈,满意得不行。
      “她这个年纪就是穿出气质来才漂亮。”
      “行了行了,又不是你过生日,晚晚想穿哪件都行。”
      “我这不是在教她怎么搭配,好歹也算个小型宴会吧。”
      趁着父母在商讨生日宴会的细节,被当成衣架的喻舟晚有了片刻喘气的工夫,她摘下连袖手套,解开盘发的绳子,抽了张湿巾擦去嘴上的口红,跌坐在沙发上,如释重负。
      “等一下晚晚,妈妈还没给你画全妆呢,你别急着擦啊。”石云雅差点跺脚,“算了,先吃饭,吃完了我们再画。”
      “你别胡闹,晚晚明天还上课呢,你等她过生日前再折腾这些有的没的。”
      我打量着坐在单人沙发上独自放空的喻舟晚,石云雅宠溺地摸摸宝贝女儿散落的长发,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无视了喻舟晚从餐桌对面投过来的目光,去厨房拿了铁勺,舀了一碗鱼汤。

      “最好还是改改日子吧,”石云雅放下筷子,“周五的话,晚晚的同学朋友万一学校里有什么事情不能来,多不好啊。”
      “哎呀,周五是能协调的最好的日子了,那要再往前调,工作日谁有空啊,他们最迟周六就得赶飞机走了,”喻瀚洋不以为意,他不过是想找个正当理由宴请某些重要他重要的“人脉”聚一聚,“再说,晚晚要是想请朋友,等到你生日那天,爸爸再给你重办一次,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嗯?”
      喻舟晚点头答应,她甚至不需要知道客人的身份,当个花瓶就行。
      “也就你想得出来,人家小孩到高三了都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关在家盯着刷题,你还把她往外面赶?”
      “这不是有你善后吗?”喻瀚洋陪着笑脸,“再说,我们晚晚成绩本来就好,整天盯着纸面成绩有什么意思,出去见见世面。”
      “‘见世面’不是你办一次酒会那么简单的,”石云雅才不在意他的算盘珠子打到哪儿,“晚晚,别听你爸胡说,你要是不想去咱不去,回来先把申请书写了。妈妈特意去找了以前的同学,她现在是大学副教授,博士是在南加州读的,你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那个阿姨,知道没?”
      说完不忘瞪了喻瀚洋一眼,好像是在炫耀自己手上的资源比他的更有价值。

      我撂筷子准备回房间休息,喻瀚洋听完石云雅说了一长条写留学申请书针对不同地区和学校的注意事项,这才想起来饭桌上有第四个人:“哦对了,可意,你……”
      “我不去了,晚自习要考试。”我直截了当地回他。
      “话说可意,明年生日的时候有什么打算?想去哪玩,跟爸爸说。”
      不知道他是真想替我筹划过生日,还是单纯想找个相似的话题。
      “到时候再说吧。”我没回头看他们,端着水杯进房间。

      书桌上有本作文素材杂志,里面夹了张手画后复印的竞赛申请表。
      徐岚岚在晚自习时塞给我的,据说张奶奶明天开竞赛动员会,我这几次理科考的都不错,肯定会被拉去试试水。
      从拿到它开始注意力全在最后一行小字上:
      “竞赛培训时间:每周一三四五晚自习,到十点结束,需班主任审批签字。”
      我是个没耐性的人,是枢城本地老师操着口音说的“屁股着火挨不着板凳”的学生。
      上幼儿园时杨纯和喻瀚洋带我一起去兴趣班挑乐器课,第一节钢琴课结束,老师擦着汗跟杨纯说:“跟孩子好好儿谈谈,学乐器不仅要兴趣,更需要耐着性子坐得住。”
      喻瀚洋搔着头皮,手搭在杨纯背上嘿嘿一笑:“要不咱给囡囡报个其他的,游泳啊跆拳道,孩子小,好动嘛,没办法……”
      如今我依然死性不改,否则也不会将近两个月的课程下来几乎和完整的晚自习以及周末补课无缘无分,不上晚自习的好事,我当然要去。

      下午的课程结束后,我趁着晚饭时间教学楼没人,去办公室抽了一份晚自习要写的试题,背起书包逃走。
      我打了个车到酒店,绕过门童和服务员,路过宴会厅时伸头看了眼,人已经来齐了。
      还不到六点,我坐电梯上二十楼,敲响了某扇门。

      我下午给喻舟晚发了消息问晚上酒店的房间号。
      她将近六点才回复我,过了十分钟,才打出一行字:
      “你要来?”

      “你不是说上晚自习吗?”她后退了两步。
      “翘了啊。”我径直走进去,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反正平时没少干这种事。
      “那考试……”
      “你真相信啊,”我颠了颠书包,扔到脚边,“小测验而已,我请了假。”
      喻舟晚换上了礼服,她最后还是选了黑色一字领那件,白色蓬松的领口花边延伸到后背处,为了和手上的黑色半袖手套相配,她在脖子上系了条丝带。
      “等等,别这样,”在我用食指挑起她颈带上的蝴蝶结时,喻舟晚如临大敌般地变了脸色,“这里不行。”
      “我待会要下去,”她一手搭在玻璃桌面上,看向我的时候眼神飘忽不定,“爸妈他们随时会上楼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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