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归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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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个漫长而克制的夜晚之后，公寓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不一样了。某种无形的，紧绷的弦悄然松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流动的，温存的暖意。
陆寒州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他依旧将苏晚照顾得无微不至，但那份细心不再带着之前那种仿佛捧着易碎琉璃般，令人窒息的紧张感。他的目光依旧常常追随苏晚，里面是更深沉，更安稳的爱意，少了几分惶惶不安的占有，多了几分沉淀后的温柔。
他开始真正地，不再仅仅出于“保护”目的地，去尊重苏晚的步调。
这是一种信任的交付，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苏晚的身体和精神，也在这场彻底的关系破冰后，进入了一个更稳定的恢复期。虽然依旧比常人清瘦些，但脸上逐渐有了健康的血色，眼神清亮，那种萦绕许久的，源自内心的疲惫感终于渐渐散去。他开始能够跟上学校的课程进度，甚至主动参与了文学社的一个小型读书会。
当然，某些“后遗症”也是显而易见的。
陆寒州像是被骤然打开了某个开关，那份好不容易寻回的亲密，让他有些食髓知味。他依旧克制，尤其是在苏晚有课或者明显疲惫的时候，绝不会过分纠缠。但每当夜晚降临，两人独处时，他总会忍不住靠过来，从背后抱住正在看书或打游戏的苏晚，将下巴搁在他清瘦的肩窝，轻轻蹭着，像一只寻求安抚的大型犬。
他的亲吻也不再局限于唇瓣，而是会流连在苏晚的耳后，颈侧，那些敏感又私密的地方，带着灼人的温度和不言而喻的渴望。有时只是一个漫长的，深入的晚安吻，就能让空气陡然升温。
苏晚对此……大抵是纵容的。
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甚至有些隐秘地享受陆寒州这种带着点依赖和痴缠的亲近。这让他感觉自己是被需要，被渴望的，而不仅仅是被保护的对象。只是在陆寒州动作偶尔失控，显得过于急切时，他会微微蹙眉，或者轻轻推一下他的肩膀。
而陆寒州，总能立刻接收到这细微的信号，如同被按了暂停键，马上收敛，重新回到那种小心翼翼，珍重万分的节奏里。
这天晚上，苏晚洗完澡出来，正拿着毛巾擦头发，就看到陆寒州靠在卧室门框上，手里拿着吹风机，眼神幽深地看着他。
“过来，”陆寒州的声音有些低哑，“帮你吹干，不然容易头疼。”
苏晚走过去，顺从地坐在床沿。陆寒州插上电源，温热的风和修长的手指一起，轻柔地穿梭在他湿润的发间。动作很舒服，苏晚微微眯起了眼。
吹风机的噪音停止后，房间骤然安静。陆寒州没有立刻收起吹风机，而是从身后环住他，吻了吻他还带着湿气和洗发水清香的发顶，然后，细密的吻开始沿着脖颈向下。
苏晚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明天……早上有课。”他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提醒。
陆寒州的动作顿住，深吸了一口气，将脸埋在他颈窝，闷闷地“嗯”了一声，手臂却收得更紧，显然在极力平复身体里躁动的浪潮。
苏晚被他勒得有些呼吸不畅，却没有推开。他安静地靠在陆寒州怀里，能清晰地听到对方胸腔里激烈的心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拉锯。
过了片刻，陆寒州似乎终于压下了一些翻腾的欲望，手臂的力道微微松懈，带着浓浓的遗憾，准备退开。
就在这时，苏晚却动了。
他微微侧过身，抬起手，指尖轻轻描摹了一下陆寒州紧绷的下颌线。这个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却又像是一种无声的挽留。
陆寒州身体一僵，幽深的目光瞬间锁住他，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敢置信的期待。
苏晚没有看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他主动仰起头，再次吻上陆寒州的唇。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一触即分的安抚，而是带着一点生涩的，试探的深入。
这个吻，像是一个明确的信号，瞬间点燃了陆寒州勉强压下的火苗。
他低吼一声，不再犹豫，重新将人深深拥住，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气息交缠，温度攀升。
“唔……”苏晚所有关于课程的提醒，都被吞没在灼热的气息交缠里。他想推开，手腕却被陆寒州轻轻扣住。
“不管它……”陆寒州在他唇边喘息着低语，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任性，“一次……就一次……”
他的吻再次落下，比之前更加汹涌，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温柔，彻底搅乱了苏晚的呼吸和思绪……
第二天，当苏晚被透过窗帘的阳光晒醒时，已经日上三竿。
他动了动，浑身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酸软。身边的床位已经空了。
苏晚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看，上午十点半。早课，八点开始。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时，浴室门被推开，陆寒州神清气爽地走出来，只围着一条浴巾。
他看到苏晚醒了，眼神一亮，带着餍足和一丝心虚，快步走过来。
“醒了？”他声音愉悦，伸手想碰苏晚的脸。
苏晚偏头躲开，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
“陆寒州，”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我的早课。”
陆寒州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凑近，讨好地蹭了蹭他的鼻尖：“我帮你请过假了。就说……你身体还有点不舒服，需要休息。”他特意加重了“不舒服”三个字，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苏晚脖颈上那些暧昧的红痕。
苏晚瞪了他一眼，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漫上红晕。他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腰。
“下次……”他试图找回一点主动权。
“没有下次。”陆寒州立刻接口，信誓旦旦，眼神却闪烁着，“我保证。”只是这保证听起来，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他俯身，在苏晚微微蹙起的眉心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语气重新变得认真而温柔：“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人送上来。”
阳光洒满卧室。早课是注定错过了。
但似乎，在这个被阳光和爱意包裹的清晨，错过一次早课，也并非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时间悄然入夏，空气里开始浮动着栀子花的清香。陆寒州的生日近在眼前。
这天晚上，两人窝在沙发里，苏晚一边撸着雪球，一边状似随意地问：“你生日快到了，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陆寒州放下平板，目光深沉地落在苏晚脸上：“有。我想回一趟J市，去H街看看。”
苏晚有些诧异地看向他。J市H街，那是他们童年时期曾经毗邻而居的地方，承载着最早关于“寒州哥哥”的记忆。那条街后来经历了拆迁改造，早已物是人非。
“H街？”苏晚想起了烟火，“好呀，好久没有回去了。”
陆寒州伸手，将他连人带猫一起揽进怀里，下巴轻轻蹭着他的发顶。
于是陆寒州生日当天，两人飞回了J市。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当他们踏上H街新铺的石板路时，苏晚有些恍惚。
陆寒州牵着他的手，沉默地走着，步伐不疾不徐。他的掌心有些潮湿，握得有些紧。
走到街道中段一个略显开阔的小广场时，陆寒州停下了脚步。广场中央有一个漂亮的音乐喷泉。
“在这里等一下。”陆寒州松开苏晚的手，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紧绷，“我……去那边买个东西，很快回来。”他指了指广场对面一家精品店。
苏晚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好。”
他看着陆寒州穿过广场，身影消失在店铺门口，便随意地走到喷泉边的长椅上坐下。夕阳的余晖透过水幕，折射出小小的彩虹。他安静地看着，回想起很久以前，两个小男孩在这条街的某个角落追逐打闹的模糊画面。
忽然，喷泉的音乐停了。
紧接着，一首熟悉又舒缓的钢琴曲流淌出来，是苏晚很喜欢的一位现代作曲家的作品，《初光》。
与此同时，广场四周的灯次第亮起，不是商业街那种明亮的白光，而是温暖的，如同星子般的串灯，将整个小广场笼罩在一片浪漫朦胧的光晕里。
苏晚愣住了，下意识地站起身。
然后，他看到了那些从四面八方，仿佛凭空出现的人。
赵锐和李明轩勾肩搭背地从一家咖啡馆里走出来；沈晴和几个面熟的同系同学从另一侧走来；甚至还有《言叶》杂志的那位编辑。
他们缓缓地向苏晚围拢过来，形成一个松散的半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祝福和期待的笑容。
苏晚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猛地转头，看向陆寒州刚才消失的那家店铺。
店铺的门开了。
陆寒州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换下了来时那身休闲装，穿着一套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俊美得令人移不开眼。他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他一步一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坚定而缓慢地走向站在喷泉前，显得有些无措的苏晚。
广场上安静下来，只有那首《初光》在静静流淌。
陆寒州走到苏晚面前，停下。他深邃的眼眸在暖色的灯光下，亮得如同坠入了万千星辰。
他缓缓地，单膝跪地。
这个动作，让周围隐隐响起一阵压抑的低呼。
苏晚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在外人面前永远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却以一种最传统，最虔诚的姿态，跪在自己面前。
“晚晚。”陆寒州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这个地方，可能已经找不到我们小时候爬过的那棵榕树了。”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苏晚。
“但是，在这里，我第一次遇见你。”
“在这里，你第一次跟在我后面，叫我‘寒州哥哥’。”
“这条街，是我所有关于‘家’和‘温暖’的记忆的起点。”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后来，我们走散了很久。我犯过很多错，做过很多蠢事，差点……差点永远失去你。”
“谢谢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谢谢你，愿意给我一个重新学习如何去爱你的机会。”
他的声音愈发低沉，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苏晚，我不知道完美的爱情是什么样子。但我知道，我陆寒州这辈子，所有的冲动，不安，野心，温柔，所有的好的，坏的……一切的一切，都只想和你有关。”
“我想给你一个家，一个真正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再也不会走散的家。”
他举起一直握在左手的一个天鹅绒戒指盒，轻轻打开。
一枚设计极其简洁却无比璀璨的铂金戒指静静躺在黑色丝绒上。
陆寒州仰着头，望着苏晚因为震惊和动容而微微泛红的眼眶，用尽全身的力气，清晰而坚定地问出了那句酝酿已久的话：“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愿意……嫁给我吗？”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苏晚看着跪在面前的陆寒州，看着他眼中那份近乎孤注一掷的真诚和爱意，过往的一切，如同潮水般涌过心头。
酸涩，甜蜜，感慨，安心……种种情绪最终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暖流。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地蹲下身，与陆寒州平视。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陆寒州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苏晚伸出手，没有去接戒指，而是轻轻抚上了陆寒州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脸颊。他的指尖微凉，动作却无比温柔。
他看着陆寒州的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渐渐漾开了如水般的温软和坚定的光芒。
然后，苏晚微微倾身，在陆寒州因为等待而微微颤抖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如同蝴蝶栖息，如同诺言落定。
他退开些许，看着陆寒州瞬间被狂喜点亮的眼眸，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我愿意。”
像是最美妙的乐章，瞬间点燃了全场！
“哇，！！！”
“答应了！！”
赵锐第一个带头欢呼起来，李明轩用力鼓掌，沈晴和其他人也纷纷送上祝福的掌声和笑声。
陆寒州像是被巨大的幸福击中，怔了好几秒，才猛地反应过来。他几乎是颤抖着，从戒指盒里取出那枚戒指，小心翼翼地，珍重万分地，套在了苏晚左手的无名指上。尺寸完美契合。
戒指戴上的瞬间，陆寒州猛地站起身，同时将苏晚一把拉起来，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他将脸埋在苏晚的颈窝，声音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哽咽：“晚晚……谢谢你......”
苏晚回抱住他，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和微微颤抖的身体，眼眶也终于湿润。
周围的欢呼声和掌声持续着。
赵锐在一旁搞怪地大喊：“亲一个！亲一个！”
其他人也跟着善意的起哄。
陆寒州松开些许，低头看着怀里脸颊微红，眼波流转的苏晚，忍不住低头，深深地吻住了他。
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在H街这片象征着“起点”的土地上，他们终于为彼此圈定了永恒的归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