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千年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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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秦醒过来时头脑还有些痛，她敲敲脑袋：头更痛了。
突然间有点想哭是怎么回事。
旁边一个蓝衫道士见她已经醒了过来，便上前道：“姑娘，你可还好？”
陈秦看着他，支支吾吾：“嗯……呃……还好。”
此时，她几乎已经没什么大碍。习惯性地环顾四周，发现身处一处院落，她正卧在躺椅上，早已不在山间竹海里。
“李霁呢！”她一拍脑袋。
怎么把他忘了呢！
“姑娘说的可是一个小小的孩子？”那道士问。
她脑筋一转，想来想去觉得道士说的应该就是李霁：“对对对！就是那个小子，他在哪儿？他怎么样？”
“小公子昏迷未醒，我已将他放至屋内了。”
“哦哦哦哦。”头点得就像小鸡啄米似的，很快她又觉得不太对劲，“那你为什么不把我也放屋里？”
蓝衫道士见她这般说话，也有些措手不及，只好解释道：“屋中只有一张窄床。”
陈秦连连点头，若有所思：这倒说得过去，怎么着都得先给孩子安排好，看来这道士还算有点常识。
“你是……”此刻她才想起来还没有跟人道谢，“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惭愧惭愧，其实陈秦根本不知道怎么称呼道家人，心想着：只要认真表达谢意就没什么问题吧。
那蓝衫的道士看着陈秦一脸端正严肃的样子，忍俊不禁：“不必言谢，我刚好也是路过。”
“您是路过？”
陈秦不解，路过还能专门路过李家这幢鬼宅？该不会是……
“路过李家，总觉得应该出手一次。”
“大师，您莫非姓柳？”陈秦终于百分之八十确认蓝衫道士的身份了。不说他把自己救了上来，要是没有他提前进入李宅清除不少怪物，就陈秦那点技术和蓝量，恐怕真得吃不了兜着走。
“正是。”蓝衫的道士慢慢转过身去，他道，“姑娘来此也是因为李老爷的事。”
不是反问，也不是疑问。
陈秦思量片刻，便道：“是的。”
虽然二人是竞争对手，但这个柳道士已经先出手救了自己一命，估计人家也不在乎陈秦这点威胁。
“姑娘确实本领通天，不容小觑。”柳道士拿出一个陈旧的檀木盒子交给陈秦，“姑娘昏倒时，这便是在你身边捡到的。”
陈秦接过那个盒子，那正是李霁说给他老爹治病的药引子——胎衣。
她打开盒子，转瞬又合上，不知为何，现在看到这个东西她的心就会一抽一抽的。
“柳大师，你救了我，陈秦无以为报。”她朝着柳道士拱手致谢，“如果能帮到你的地方您尽管说；如果你想要什么也请只管说。”
“哎哎哎，那倒不必。”柳道士盈盈一笑，“我本来就是一时兴起，突发感想才来的李宅做事。只是，这里的怪异情况确实棘手，此前见姑娘一人独战怨灵的英姿，柳某更是深感惭愧。”
陈秦非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那我去看看李霁。”她道。
柳道士伸手请她先行。
脸皮厚如城墙的陈秦也不管什么了，一路遛烟儿地进去，就见小小的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人。
床上的小子面色苍白，但好在神色平静，平滑圆润的鼻头上里沉着点点灰光。
“他没受什么伤，应该就是惊吓过度，再多半日便能苏醒。”柳道士在旁柔声细语。
可是陈秦却突然一口气上不来了。她怔愣在原地，浑身僵硬地看着床上那个孩子，又看看眼前的柳道士。她的两只眼珠骨碌碌地来回转，可任凭她怎么看，都看不到自己想看的光景！
那床上的小子不是李霁。
李霁长成什么样子她绝对可能认错。
这孩子是谁？
那李霁去哪里了？
或者说，跟在她身边的真的是李霁吗？
“姑……姑娘。”柳道士的声音仿佛从悠远的天边传来，陈秦慢慢恢复了意识。
“怎……怎么。”她无奈尬笑。
如果小孩子因为她的保护不到位遭了什么难，她会难受得原地自爆。
“这就是李霁。”陈秦面色不稳，说的是陈述，可怎么听着都像是疑问。
“而且他也不是李家的孩子，这个孩子是李家仆人的，他姓李应该也是巧合。”柳道士继续道，“我来此也有一些时日了，碰巧见得李宅有鬼气，本想来驱鬼，可不知为何，等我进了这里，府里的气息就似有若无，而且总找不到源头。”
陈秦听着不说话。
“至于为什么还不走，”柳道士眼中一暗，“与我一道来的师妹不见了踪影，就是那处竹屋附近。”
“所以，你刚好为了找你的师妹，正好碰见我差点死了，对吗？”
柳道士点点头：“可我还是没找到小师妹。”
他的脸埋在房间的阴影里，陈秦远远一望，看的并不真切，仿佛眼前一切都是飘渺着的水墨画。
事情到此，她心里也有了些打算。柳道士和师妹一同来驱鬼，可他的师妹突然从人间蒸发；陈秦也来驱鬼，她同样弄丢了一个人。
陈秦吸吸鼻子，提议道：“柳大师，不如你我两人分开行事，这样，咱们两个人找人也快些。”
陈秦想得也简单，她找李霁，顺带也能找找柳道士的师妹。至于李霁，直觉告诉她，不能说太多。
柳道士慢慢从阴影中现身，他的脸上似有犹豫，但很快转换了脸色，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陈秦拜别，一溜儿出了门。
良久，蓝衫的柳道士轻抚着衣袖，才悠悠笑着出门而去。
“现在还差最后一味药。”
陈秦没有做任何耽搁，她立刻跑到了原先遇见李霁的地方。仿佛就像是丢了什么很重要的小物件，比如钥匙，这时候她总会回到最后一次见到钥匙的地方，原路再走一遍，从头到尾找一遍。
穿过垂花门，进了那方庭院。眼前依旧是熟悉的回廊长亭，山水草树。
当时，李霁的灯笼倒在一旁，那孩子就呜呜哭着。
“姐姐。”
风声呼啸，竹海滔滔。
“姐……姐姐。”
陈秦浑身一震：“李霁？！是你吗？”
不多时，那方回廊下，飘出一点灯火，那火明灭不定，仿佛一口气便能吹灭了。
“姐姐，你又来找我了。”李霁停在陈秦两三丈的对面，小小的身形仿佛风中残烛。
“呼！还好你没事！我真的吓死了。”
陈秦三两步冲过去，然后仔仔细细地将他检查一遍，确认整个孩子完好无损后，方才笑道：“你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闭不上眼了。还好！还好你没事！”
她大手一拍，李霁瘦薄的脊背顿时闷响。
“姐姐。”李霁将提着的灯笼打近陈秦身边，火光似乎更明亮了些。
光映照在陈秦脸庞，将她的面目彻底暴露出来，她蹲下来的高度比站着的李霁还要矮上一个头。
李霁望着她，就好像风摇着灯。
“姐姐，你又来找我了。”他脸上带了笑色。
“我说过，让你站在原地等我的，我不会让你白等的。”陈秦说完大脑猛然一滞。
“所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李霁盈盈一笑，周正的笑脸露出几分俊色。
“是呀，现在要不要陪我送药？我们才刚刚找到药引子呢。”陈秦也不知为何，她就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在说话做事，“之前的路我们都一起打通了，接着只要煮药就好了吧。”
可是，她又十分明白，就是她在控制着自己。
她绝对不会失去自己的。这是她对自己的誓言。
“我们要去娘亲住过的地方取水。”李霁道，“就是那口井。”
“走！”
陈秦起身，她接过李霁手里的灯笼，牵着他走在犹如黑夜的白日里。
“姐姐，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你说，我在听。”
“娘亲，那应该是很久以前，我还和娘亲相偎相亲之时，我还记得那时她的体温，她的声音，她的笑容。”
“嗯。”
“有一天晚上，我听见了‘咚咚咚’的声音，那时候我非常害怕，怕得几乎睡不着觉，我就问娘亲到底怎么了。”
“那你的娘亲说什么？”
“娘亲说，那是屋里有大老鼠，她在敲床沿撵老鼠，免得它们夜里跑到床上来咬我。”
“哈哈哈。”陈秦眼中蓦然流出一滴泪来。
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后来我又听见‘呜呜呜’的声音，那声音让我又害怕又心痛，我更加要睡不着了。”
“那这是怎么了？”
“娘亲说，那是外面的风爷爷太吵了，她要起身关窗户，让我睡个好觉。”
“真好！”陈秦的两颊冰凉。
“最后，我终于准备要睡觉了，我伸手拽被子，却在娘亲睡过的地方摸到一片水。”
“那……这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下雨了？”
李霁轻笑，道：“娘亲说，那是我不听话，床上的水是我尿的床。”
“哈哈哈，”陈秦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可那冰凉的泪，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你怎么能让妈妈……你的娘亲睡你尿过床的地方呢！”
“是呀！我真是一个坏孩子！”李霁突然停驻了脚步，他隔着院门望了一眼那株红梅，眼中泛着泪光，脸上又哭又笑的，“我想她一定是生我的气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陈秦低头看着他，两道冰凉从她的颊边滚落。
李霁伸手接住了那一滴泪。
“姐姐，你对我这么好，你会陪我去见我娘亲吗？”
“……”陈秦依旧笑着。
陈秦你不能答应！有个声音在心底咆哮着。
“……那当然。”陈秦揉揉他的头。
“好！那我们约好了！”李霁拉着她的手，“不能反悔！”
“绝不反悔！”
“反悔的人要四分五裂！”
“好！”
陈秦提着灯笼先他一步跨进门，瞬间寒风凛冽，搅起满地落红飞旋。
红梅如雨，让人看不真切。
李霁看着陈秦的背影，也毫不犹豫地踏进了红雨中。
可是……我反悔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