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贴面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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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博物馆，一座承载着帝国各族历史与文明的恢弘殿堂。
与其让莱萨拉这只不安分的王虫一直待在储君办公室，李曦之认为，带他来博物馆这类“安全”且“有教育意义”的公共场所，是更明智的选择。毕竟，对方总把对古地球文明的兴趣挂在嘴边。
博物馆占地极广，其中古地球历史分馆的外形被精准复刻为一颗美丽的蓝色星球模型，在帝都的穹顶下静静屹立，散发着古老而迷人的气息。
两人刚步入宽敞明亮的大厅，一名身着制服的导览员便微笑着迎上前，得体地问候：“日安，普罗列塔。需要为您二位安排专人解说吗？”
“普罗列塔”——这个源自古华夏的称谓，历经星际时代的演变，已成为帝国公民间常用的友好称呼。
在这个生产力高度发达、物质已极大丰富的时代，内部矛盾远不如外部虫族的威胁来得紧迫。
有时李曦之也不得不承认，在生物进化这条路上，虫族的天赋堪称作弊。
李曦之习惯性地回以符合身份的谦和微笑，颔首道：“那就麻烦你了，谢谢。”
然而，他身侧的莱萨拉却立刻拖长了语调，带着毫不掩饰的任性拒绝：“不要。”他紫晶般的眼眸转向李曦之，语气变得直接而缠人，“黎瑞克，我要你讲给我听。”
李曦之神色未变，深知与他在此纠缠实属不智，便从善如流地应下：“好。只是我学识浅薄，若讲得不好，还请见谅。”随即他转向导览员，再次致以歉意，“辛苦你跑一趟，普罗列塔。”
两人信步走入展馆内部。这座分馆共九层，依照时间顺序，自下而上地陈列着古中国历史长河中的精华。
抛开政治身份与责任，李曦之本人对古代历史抱有深厚的兴趣与热忱。他引着莱萨拉，从远古的遗珍开始，将器物背后的故事与时代脉络一一道来。
在第一层青铜器展区，莱萨拉驻足于一尊造型雄浑的鼎前，微微偏头：“这个容器，是用来盛放食物的？”
“不仅是食物。”李曦之平静地解释，“在祭祀中，它用于承载献给祖先与神灵的祭品。更重要的是，它是权力与等级的象征。”
“象征？”莱萨拉紫眸中闪过一丝不解，“在虫族，力量就是一切，不需要象征。谁最强，谁就拥有支配权。”
“人类的社会更为复杂。”李曦之的目光掠过鼎身上古朴的纹饰，“有些规则，需要被看见，被铭记，才能让人遵从。这便是‘礼’的开端。”
莱萨拉若有所思，却没有再追问。
行至丝绸之路的展区，看着地图上蜿蜒的路线与往来商品，莱萨拉再次开口，语气带着虫族特有的直接：“花费如此大的代价，穿越死亡沙漠，就为了交换这些不能吃、不能立刻增强武力的丝绸与香料？如果是我，会选择直接征服，夺取所有。”
“那之后呢？”李曦之反问，声音依旧平稳，“征服之后，是持续的镇压与反抗，仇恨将不断滋生。而贸易，虽然缓慢，却能在交换中让不同的文明相互了解，建立一种更长久的、基于共同利益的联系。摧毁只能得到一片焦土，而沟通，能带来生机。”
莱萨拉看着他沉静的侧脸，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抿了抿唇。
李曦之语调平稳，不疾不徐，清晰而富有条理的解说本身，就成了一种令人沉浸的享受。博物馆内参观者虽不少，但分散到各层之后，倒也并不显得拥挤。
“黎瑞克，你懂得真多。”莱萨拉抓住时机，紫眸专注地凝望着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声音也很好听。”
“过奖了，只是一些基础常识。”李曦之客套而疏离地回应，并未将这份直白的赞美放在心上。
这些问答，更像是一场无声的试探，让他对身边这位王虫的思维模式有了更具体的了解。
待到将第一层的展品细细看完，已是正午。李曦之看了眼时间，出于礼节询问道：“已经中午了，是否需要出去用餐？”
莱萨拉其实并不觉得饥饿。虫族的生理结构特殊，一次饱餐足以维持数月的能量消耗。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应下：“好。”
——这可是他最珍贵、最美丽的“藏品”向他发出的邀请，他怎么可能拒绝。
李曦之带着莱萨拉来到一家口碑不错的华夏餐厅。
餐厅的装修刻意复刻了古地球风格，与帝国主流的前卫科技感形成鲜明对比，反倒透着一股返璞归真的雅致。
门口迎宾的是两位黑发黑眼的服务员，容貌是教科书式的华夏特征，甚至比身为混血的李曦之看起来更加“标准”。莱萨拉只瞥了一眼就兴致缺缺——虫族敏锐的嗅觉告诉他，这两张脸不过是时下流行的“浮面”科技的产物，一层可随意调节的电子薄膜罢了。
“二位想吃点什么？”服务员微笑着递上菜单。
李曦之示意莱萨拉先点。王虫毫不客气，扫了一眼菜单：“除了素菜，其他全上。”
服务员面色如常地记下，显然在多种族共存的帝星，再奇怪的要求都不足为奇。
“再加几道清炒时蔬和翡翠豆腐。”李曦之平静地补充，并未对莱萨拉的行为发表意见。
点完菜，其中一位服务员突然脸颊泛红，有些扭捏地看向李曦之：“殿下，我是您的支持者……能跟您合张影吗？”
李曦之浅淡一笑，从容颔首。作为公众人物，他早已习惯这类请求。
“不行！”莱萨拉立刻出声打断，紫眸不悦地眯起。他的东西，怎么能随便跟别人合影？要拍也只能和他拍。
服务员被这突如其来的拒绝吓得瑟缩了一下，眼眶微红：“对、对不起，那就不麻烦了……”
“莱萨拉阁下，请注重礼节。”李曦之温和而不失力度地制止，转而向服务员致歉，“我这位朋友性子急，还请见谅，普罗列塔。”
他坚持与受惊的服务员完成了合影，不仅细心询问对方名字，还用清隽的汉字在电子签名板上留下一句赠言。
等待上菜时，莱萨拉却莫名高兴起来，银发下的紫眸亮得惊人：“你刚才叫我‘朋友’？”原来在黎瑞克心里，他们的关系已经这么亲近了？
李曦之本因他方才的失礼而不悦，此刻见王虫竟为这样一个称呼欣喜，心中微动。他垂下眼帘，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若有似无的失落：“本来是的。但阁下今日的言行，实在令人失望。”
莱萨拉顿时慌了。在虫族森严的等级制度里，他作为最高等级，从来没有也不需要考虑这些细腻的情感，可体内的人类基因却让他本能地渴望这份认可。“赛里斯，别难过，”他急切地保证，“我们继续做朋友，好吗？”
李曦之抬起眼，黑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考量：“若阁下日后在帝国行事能多与我商议，不再如此随心所欲……或许我可以不再难过。”
“好！”莱萨拉毫不犹豫地应下，像个得到承诺的孩子。
李曦之执起茶壶，为他斟了一杯清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彼此对视的视线。
李曦之注视着莱萨拉毫不掩饰的欣喜神情，心头罕见地掠过一丝细微的愧意。这位王虫竟如此单纯好哄，让他这个习惯了算计权衡的储君竟有些不适应。
他垂眸轻啜一口清茶，借此掩饰内心的波动，同时迅速在脑海中梳理着莱萨拉的价值——这位王虫的实力、地位，以及对虫族内部的影响力，都是值得深入利用的资源。
茶香氤氲中，莱萨拉正捧着茶杯，连平日最厌恶的苦涩滋味此刻都仿佛变得甘甜。只要想到这是黎瑞克特意为他点的，就连最普通的茶水都带着蜜糖般的滋味。
用餐结束，李曦之起身准备告辞。莱萨拉立刻拽住他的衣袖，紫眸中写满不情愿："现在就要走吗？我不想和黎瑞克分开。"
"这是必要的分别。"李曦之语气平稳，"明日课堂上自会再见。"
莱萨拉凝视着眼前这张俊美的面容，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比他所见过的任何珍宝都要璀璨。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在他心中翻涌。
"我想和你住在一起，黎瑞克。"他的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那是属于王虫的本能。
李曦之眸光微沉。身为帝国储君，他骨子里的骄傲丝毫不逊于这位王虫，只是平日里被完美的礼仪所掩盖。
"这不合礼数。"他平静地拒绝，语气中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仪。
这一刻，莱萨拉竟恍惚感受到了面对虫族执政官时的压迫感。他不甘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妥协了。
送莱萨拉回到住处时，李曦之打量着这座专为虫族建造的建筑。暗黑风格的金属外墙带着凌厉的线条，与周边帝国建筑格格不入，却又奇妙地融入了帝都的夜景中。
莱萨拉依依不舍地下了车，突然转身凑近。李曦之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到脸颊上传来轻柔的触感。
虫族的速度本就远超人类，更何况是莱萨拉这样的原初之子——一个时代仅有一位至高存在。
李曦之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失态，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不悦。除了家人，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冒犯。
莱萨拉却理直气壮地解释："这是我从古籍上学到的'贴面礼'。"
他紫眸中闪动着得逞的光芒，显然很满意自己的"学以致用"。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贴面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