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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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的警灯还在红蓝交替，吴艺梅被送上救护车时，手还在微微发颤。
江叙白靠在警车旁，看着医护人员给老人做检查，耳廓的结痂被夜风一吹，隐隐作痛。顾沉舟站在他身侧，手里捏着一份刚传过来的简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边。
“刘杰斌被押回局里了，老许盯着审讯。”顾沉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技术科在他身上搜出个U盘，加密的，正在破解。”
江叙白转头，路灯的光落在顾沉舟棱角分明的侧脸，把他眼底的红血丝衬得格外清晰，忍不住开口调侃。
“顾队这是刚从边境赶回来就直奔这儿？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造吧。”
“比你强。”顾沉舟瞥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他被汗水浸透的后背，“救援结束没去冲洗？身上的灰能当水泥用了。”
江叙白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尘土的警服，嗤笑一声：“顾队这关心人的方式真特别，不如直接说‘你脏得碍眼’来得痛快。”
“至少比某些人强，”顾沉舟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平淡，“明明累得站都快不稳了，还有本事在这嘴贫呢。”
江叙白接不住话了，撇了撇嘴钻进车里：“回局里加班了。”
顾沉舟没说话，也上了车，眼底是沉沉的笑意。
警车沿着盘山公路往下驶，车灯破开浓墨般的夜色，江叙白靠着车窗闭目养神，指尖无意识轻敲着膝盖，脑子里复盘着刚才抓捕刘杰斌的细节。刘杰斌最后嘶吼的那句“你们毁了我的一切”，像根细针扎在他心里。
“吴老师，您还记得绑匪绑架您的时候，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吗？”江叙白回头，语气尽量温和，避免刺激到老人。
吴艺梅愣了愣，仔细回想了片刻，声音带着颤抖：“他……他说我多管闲事，不该把那个肩章交给你们。还说……还说当年的事就该烂在肚子里，谁要是敢往外说，就没有好下场。”
江叙白和顾沉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
刘杰斌绑架吴艺梅，果然是为了当年的事，而那个二级警司的肩章，显然是关键线索。
“您再想想，他有没有提到其他人的名字，或者什么特定的地点？”顾沉舟补充问道，语气平稳。
吴艺梅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茫然。
“没关系，您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江叙白笑了笑，试图缓解她的紧张，“到了局里，我们会安排人给您做个笔录，之后送您回家休息。”
一行人回到局里已经是凌晨两点多，苏漾带人审刘杰斌、给吴艺梅做笔录，顾沉舟和江叙白被许褚强行塞进休息室。
“二位祖宗，你俩找个地方撒泡尿照照，那黑眼圈儿能赶上国宝了，出去走五分钟能直接睡大马路上，不知道的以为你俩拱哪个毒窝里纵欲过度了。睡会，大伙都在这呢，不该跑的一个也跑不了，也别以为我给你俩享受呢，天亮就出来换人！”
许褚走了之后，休息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运行的轻微声响和彼此呼吸的声音。
江叙白躺在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的很。
“你说我们这么拼命，到底为了什么啊？”江叙白知道顾沉舟也没睡着，便直接问起。
“……”
顾沉舟那边没有声音，江叙白差点以为他真睡着了，倒也没想真问个答案，当自己无聊吧。
在他准备翻身睡觉的时候，顾沉舟那边突然开口。
“市局大门口每天早上都有一个老爷子骑着车卖煎饼粿子，每次我们这些来上班的人来买煎饼，他都会给我们多磕一个鸡蛋；门卫大爷家有个小孙子，上小学二年级，只要挨了欺负立马来我们这告状，一帮大老爷们就去给吓唬回来；市局对面那个便利店门口支了个小棚子，给环卫工人休息，还免费给提供水……这些人，这些事，就是我们拼了命都要守护的东西。”
江叙白有些诧异的看向顾沉舟那边的方向，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好像看到了顾沉舟说这些话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
他当警察，是因为哥哥江叙程。当年他还在那个“狗都嫌”的年纪，放学回家，却看到好多哥哥的同事挤在客厅里，而妈妈哭的像是快要断了气，爸爸也紧锁着眉头，重重的叹气，他那天学到了一个词，叫“非因公殉职”。
没多久，他们的妈妈就生病离世，高考后报志愿那天，和爸爸聊了一晚上，还是报了警校，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哥哥不会做违法违规的事情，于是那么多年，他一步步往上爬，找到机会转进市局，都是为了调查当年的事情，没什么，只是为了让哥哥能光明正大的躺进烈士陵园。
于是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这件事，他为什么当警察。
顾沉舟的呼吸声慢慢变得平缓，，江叙白的手在衣兜里摩挲着一枚旧警徽，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中，他又回到了那年放学的路。
“唔……”江叙白猛地惊醒，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喘着粗气，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还在休息室里。顾沉舟已经出去了，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走出休息室。办公区里已经热闹起来，队员们都在忙碌着。江叙白走到审讯室门口，正好看到顾沉舟和许褚走出来，两人脸色都有些凝重。
“怎么样？刘杰斌招了吗？”江叙白问道。
顾沉舟摇了摇头：“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只反复强调当年的事和他没关系，他只是被人胁迫的。”
“胁迫？”江叙白挑眉，“他说是被谁胁迫的了吗？”
“没说，问他什么都不答，就是沉默。”许褚叹了口气，“这家伙心理素质倒是不错。”
就在这时，肖子言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头儿，许副队，白哥，技术科有新发现！他们在刘杰斌的住处搜到了一个加密的笔记本，破解之后发现里面记录了大量的资金往来，还有一些人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顾沉舟眼睛一亮，“有什么关键信息？”
“里面记录的资金往来，大多是十年前的，涉及金额很大。”肖子言快速说道，“还有一些名字，除了赵启明、李崇山、陈力之外，还有几个陌生的名字，技术科正在查他们的身份。另外，里面还提到了一个‘老巢’，地址好像是在城郊的一个废弃砖窑厂。”
“许褚，你带一队人去城郊的废弃砖窑厂搜查，注意安全，仔细排查每一个角落，不要放过任何线索。江叙白，你跟我接着审刘杰斌，我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是！”两人同时应道。
再次走进审讯室，刘杰斌坐在铁椅上，头低着，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昨天被打的伤痕。
“刘杰斌，我们已经在你住处搜到了那个笔记本。”顾沉舟开门见山，将笔记本扔在他面前，“里面的资金往来记录得很清楚，你当年参与了不合格水泥的项目，还收了好处费，对不对？”
刘杰斌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却依旧沉默不语。
“听说过零口供定罪吗？”江叙白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带着嘲讽，“笔记本里提到的‘老巢’，我们已经派人去查了。你觉得我们会找不到证据吗？”
刘杰斌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显然是被说中了要害。
“其实我们都知道，你也是被胁迫的。”顾沉舟语气缓和了一些，“当年赵启明他们利用你，让你负责用不合格水泥施工，事后又威胁你，让你失踪了十年。你心里肯定也恨他们，对不对？”
刘杰斌的头埋得更低了，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了。
“你母亲还在养老院，你女儿今年应该也上大学了吧？”江叙白突然说道，“你难道不想洗清自己的罪名，堂堂正正地回到家人身边吗？你现在这样沉默下去，只会替赵启明他们背黑锅，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你的家人也会因为你而抬不起头。”
提到家人，刘杰斌的身体猛地一震，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痛苦和挣扎：“我……我也是没办法。当年赵启明威胁我，如果我不照做，他就杀了我的家人。我只能听他的。”
“那你为什么要绑架吴艺梅？”顾沉舟追问。
“是赵启明让我做的。”刘杰斌哽咽着说道，“他说吴艺梅手里有当年的证据，让我把她绑架了，逼她交出证据。还说如果我办不好这件事，就对我女儿下手。”
“赵启明现在在哪？”江叙白立刻问道。
“我不知道。”刘杰斌摇了摇头，“他只是给我打电话发指令，从来没告诉过我他的具体位置。不过我听他的语气，好像是在边境附近。”
“那当年的不合格水泥，除了用在东岗新村的安置楼，还有没有其他去向？”顾沉舟继续追问。
刘杰斌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还有一部分被运到了城郊的废弃砖窑厂，赵启明说要用来建一个秘密仓库，存放一些重要的东西。不过我没去过，具体情况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当年那个二级警司的事吗？”江叙白盯着他的眼睛。
提到二级警司，刘杰斌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眼神里满是恐惧：“他……他是当年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一个警察，叫吴承宇。赵启明说他知道了太多秘密，就……就把他杀了，尸体埋在了废弃砖窑厂。”
江叙白的心脏猛地一缩，吴承宇？这个人他认识，是哥哥的同事，也是最好的朋友。
顾沉舟注意到江叙白的脸色变了，眉头微蹙，却没办法多问，只能继续追问：“你确定吴承宇的尸体埋在废弃砖窑厂？具体位置在哪？”
“我不确定具体位置。”刘杰斌摇了摇头，“当年是赵启明亲自带人去处理的，我只是听他随口提过一句。不过我记得那个砖窑厂后面有一个废弃的地窖，可能就在那里。”
顾沉舟和江叙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愤怒。十年前的警察被害，尸体被埋在废弃砖窑厂，这种事情居然现在还没有被发现，如果不是犯罪分子招供，不知道还要被藏多久！
“你还知道什么？”顾沉舟的语气变得冰冷，“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交代出来，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刘杰斌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我还知道，当年陈力并没有失踪，他一直躲在陈阳的建材公司里，负责管理那些不合格水泥的销售。还有，秦朗其实也参与了受贿，他收了赵启明五十万，帮他做假的加固方案。”
“还有吗？”江叙白追问。
“没有了，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刘杰斌摇了摇头，“我也是被他们逼的，我真的不想这样。”
顾沉舟和江叙白对视一眼，江叙白眼神示意刘杰斌应该没有撒谎。他们起身走出审讯室，立刻给许褚打了电话，让他重点搜查废弃砖窑厂后面的地窖，务必找到吴承宇的尸体。
“刚刚怎么回事？”顾沉舟一出门就转身问起。
江叙白抿了抿唇，犹豫了几秒：“吴承宇，是我哥最好的朋友，他也是警察。”
顾沉舟愣住了，他没想到江叙白和这个案子还有这样的渊源。
江叙白没有接着往下讲的意思，他不愿意把自己的私事牵扯到工作中，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就在这时，技术科的人匆匆跑过来，脸色凝重：“头儿，白哥，我们查到赵启明的下落了！他现在在边境的一个小镇上，好像准备偷渡到缅甸。另外，我们还查到陈力确实在陈阳的建材公司里，现在已经派人去抓捕了。”
“好！”顾沉舟立刻做出决定，“江叙白，你跟我去边境抓赵启明。许褚那边，让他继续搜查废弃砖窑厂，找到吴承宇的尸体后，立刻带回局里。”
“没问题。”江叙白点头应道。
两人驱车赶往边境，一路上，车厢里一片沉默。
顾沉舟偶尔会侧过头看他一眼，看到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心。
“别想太多了。”顾沉舟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赵启明跑不了，真相也一定会水落石出。”
江叙白转头看向他，笑了笑：“我知道，有顾队在，肯定没问题。”
顾沉舟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有点走神。江叙白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挺好看的。
技术科的人已经把赵启明的位置发了过来，就在小镇边缘的一个废弃仓库里。
顾沉舟和江叙白靠近仓库，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悄悄摸了进去。
赵启明正和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说话，那个男人看起来像是偷渡的蛇头。
“钱我已经给了，什么时候能安排我过去？”
“别急，晚上十二点带你走。不过你要保证，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顾沉舟和江叙白对视一眼，同时冲了出去，大喝一声：“警察！”
赵启明和蛇头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跑。顾沉舟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蛇头的手腕，用力一拧。蛇头吃痛，倒在地上。江叙白则追向赵启明，赵启明慌不择路，撞到了旁边的货架，货架上的箱子掉了下来，砸在他的腿上。
江叙白趁机上前，一把按住赵启明，戴上了手铐。
“你们放开我！我是无辜的！”
“无辜？”江叙白冷笑一声，“你当年贪污受贿，使用不合格水泥，害死了那么多人，还杀害了吴承宇警官，你好意思说自己无辜？”
提到吴承宇，赵启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顾沉舟走到赵启明面前，眼神冰冷：“赵启明，你涉嫌贪污受贿、故意杀人、危害公共安全等多项罪名，现在跟我们回局里接受调查。”
赵启明瘫软在地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顾沉舟和江叙白押着赵启明和蛇头走出仓库，外面已经有当地警方接应。两人把人交给当地警方，让他们先带回局里看管，之后再派人来押解回南宁。
“终于抓到他了。”江叙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回程轻松的多，江叙白转头看向顾沉舟，顾沉舟正专心开车，侧脸线条冷硬而流畅。
江叙白笑了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其实，有这样一个搭档，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