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流浪记》游弋の怨灵

2、２

　　小墨舔舔嘴角的油渣，瞄了瞄狼吞虎咽的木炭，摇了摇蓬松的尾巴蜷缩着半眯着眼睛，从居民楼顶上俯视远处喧哗炫丽的夜景。
　　城市的夜风总是夹杂着城市里大街小巷上各种各样的味道，对于嗅觉异常灵敏的猫来说绝对是种折磨，即使是在几十层的楼顶上，那种味道挥之不去。小墨闷闷地打了几个喷嚏，木炭闻声抖了抖细长的猫耳，继续大嚼特嚼。
　　小墨蹭了蹭纸盒里棉絮，思考着今后的日子。
　　一般猫不会拥有过于高级的智慧，说思考未免有点不现实。所以说，小墨不单单是一只野猫，而是一只猫妖。当然，并不是那种法力通天，满世界可以游荡，可以变化人身的强大的猫妖。它只是一只小猫妖，拥有一点点的修行，可以施行简单的加速奔跑和加强自身的感官的能力。
　　小墨修行了3多年，每个月月圆的时候就会进行吸收圆月的精华，一点点的成长。抬头遥望夜幕，瘦小的上弦月暗淡地挂在夜空中，离月圆还有半个月。小墨呲了一声，摇了摇头，把脑袋埋在两只前爪里。
　　“喵～”木炭吃饱喝足，满意地舔了舔爪子，继而蹭到小墨身边谄媚地撒娇，意思是，下次继续帮忙。木炭想把湿漉漉舌头舔到小墨毛茸茸的脑袋上以示友好，“喵——呜”，还没碰到小墨那毛球一样的脑袋，木炭就被一个猫爪拍了个正着，悲鸣着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线，砰的一下正确地趴在了另一个猫窝里。木炭昏头转向地，半天回不过来神，满眼的星星闪烁。
　　这是差不多每天晚上都会发生的小小剧情，可怜的瘦猫一直没有记性，以至于每晚都会犯这样小小的错误。木炭恹恹地趴在纸盒里，哀怨地瞄着小墨——后者毫无反应。
　　空旷的楼顶上，到处摆放着乱七八糟的杂物，烂纸盒，损害的家具和遗弃的衣物。长年累月地堆积着，除了继续丢弃杂物，从来不会有人类跑上来溜达，所以小墨和木炭的容身之处不会受到破坏和扰乱。
　　但是，今天的静夜一改往日，高楼上的寂静被破坏了。
　　“嘎吱——”败坏的锈铁门被推开了，从黑暗中伸出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接着就是一个女人瘦弱的身体，黑色的长裙在月光下衬得裸露的皮肤更加苍白。
　　“怎么样……钱给我！”一声嘶哑的男声从女人身后传出，紧接着一个男人从锈门后急促地走出来，一把抓住女人的细软的小手。男人同样显瘦的身体透着一股衰败的气息，抬起的头上映照出一张瘦得几乎就剩下一层皮。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阴霾，一双凹陷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前面柔弱的女人。女人一张清秀的脸上挂着泪痕，只手捂着嘴，呜咽着。
　　“你不要再吸毒了……你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呜……家里的钱都不够公司运营，到时候……”
　　“闭嘴！”男人恼怒地甩开女人的手，用力推了出去。很不幸，女人呜咽着被推倒，压在了木炭的猫窝上。
　　“嗷——”木炭嘶叫着串了出来，奔到了小墨的身边，对着那对男女愤怒地呼噜着。
　　那两个人也吓了一跳，暂时呆愣了一下。
　　“呲！死猫！＂男人似乎觉得被一只猫吓了跳感觉到很不满，抬起脚就要踢过去，木炭和小墨警惕地躲开了，小墨咬着愤怒的木炭后的尾巴，阻止它跟一个人类作对，朝楼顶唯一的门口跑了出去。
　　“函硕……你戒毒吧，你现在根本就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对的起妈吗？！妈死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唔……！你放开……！”女人嘶哑地开始尖叫，传来一阵类似扭打的声响，四周的杂物被杂乱地踩踏着。
　　小墨蹲在门口，透过虚掩的铁门漠然地看着，木炭还在愤愤不平地低声呼噜，低着头走来走去，不时地瞄着外面开始扭打的两个人，却不敢违背小墨的意思闯出去。
　　“把存折给我！你这个贱人！少拿妈来压我，你还当你是李家的什么人了？！”男人的神色开始有所癫狂，用力扯过女人身上的提包，“啪”地下扇了女人一巴掌，女人狼狈不堪地倒杂物上，捂着脸颊双眼开始发红。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那是留给绒心的手术费！你拿了绒心的脚怎么办！！？你想毁了李家最后的基业吗？！我跟你拼了——啊……！”混乱中女人失声尖叫，接着像是慢镜头回放。小墨慢慢睁大了眼睛，看见女人的高跟鞋滑了一下，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压在楼顶上生锈腐烂的栏杆，“嘎吱——”栏杆断开，女人像是破败的物品一样，掉落。
　　小墨甚至觉得，时间像是故意延长了，直到很长一段时间过后，远远传来了物体着地的闷响，在深夜里经久不息。
　　男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女人掉落的地方，过了很久才挪了过去，站在栏杆断口朝下面看，浑身发抖地低低喃语：“……研言……研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继而猛然转过身，跌跌撞撞地朝楼道门口飞奔下去，小墨迅速转身闪开，男人险些踩到木炭身上。
　　慌乱的脚步消失以后，小墨踱步朝栏杆的断口走过去，跃上低矮的围栏，朝下看过去。黑暗中，居民楼底下，隐隐看得见一个异型的人体趴在地上，四周有一大团的液体在慢慢延伸。
　　“喵……？”木炭挨近小墨，看到对方的视线，也朝下面看去，却看不大清楚阴影里的东西，只是空气中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随着晚风徐徐吹来。
　　小墨垂下眼睑，看到拿个男人远远地看了一下地上的尸体，慌乱中离开了。
　　这附近的居民楼是一些危险楼房，再过一个月就要拆去，楼房里的人这个月基本就搬空了，到处是随风飘飞的纸屑和朔料袋，一阵风过后一块报纸轻轻地落下，盖在了女人惊恐又茫然的脸上。
　　眼角慢慢渗出水汽，小墨深绿色的瞳孔像极了无暇的墨玉，晶莹圆润。水珠滑落，还没着地，就被木炭的舌头舔了去。木炭很不解，它的同类眼睛里怎么会有水，同样也没有看到过其他的同类会流下水来，至少自己就没有，除了撒尿。
　　“喵……”小墨很轻很轻地低声叫了一声，声音便在夜风中很快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