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恋水潮》夜桥寒风

10、第 10 章

　　夜晚，基地变得安静，只剩下楼外时远时近的巡逻队发出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孟沁坐在沙发旁，一块由她自己参与了一半工序的毛毯上。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比想象中辛苦更多，但看到成果时，比书本和电视剧里描述的感觉要更奇妙。

　　一个成果的出现，真的会让人把之前的辛苦都忘记许多。

　　夜深了，孟沁刚洗完澡，有些犯困。她披着柔软的沙发巾，肩膀上搭着解下来的干发帽，她穿着毛茸茸的厚睡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七巧板。

　　她将七巧板的三角形和四边形拿出来，三个大小不同的三角形拼出一颗猫猫头，随后是用一个四边形组成的猫肚子。

　　孟沁笑着用手拨弄了一会儿猫猫头的耳朵，每个角度都试了试，然后又把一对耳朵拆掉。

　　她听到家门口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是方行回来了。

　　他打开门之后，靠在门框边，看了孟沁一会儿。

　　孟沁抬头看他，不理解他大半夜站在门口耍什么酷，“关门，好冷。”

　　这句命令让方行找到了此刻自己能做的事，他走过去，把孟沁圈在自己怀里。

　　“宝贝，你怎么知道我有三个异能？”

　　孟沁正在用三角板突出来的三个角戳方行的手，试图在方行的手指上留下圆圆的小印子，听到这句话，她噗嗤笑了一声，又瞥了他一眼，“之前，你带我去天台上吹风，我说冷死了，你让我闭眼，然后，还没过两分钟，你就变出了一件超级重的羽绒外套。”

　　方行笑了笑，他握住孟沁的手，把三角板拿开，解救了自己的手指，“是，我偷懒了。”

　　“咳咳！上个月，我刘海后面发旋那里长了一小撮头发，它总是翘起来。自从我和你抱怨过之后，它就没有平下来过，甚至长长之后，都是弯的。”孟沁提到这件事，有些生气，她继续控诉，“你非说是我发质干燥，但是每次，每次你摸我的头，它都会翘起来！你自己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那可能是静电。”方行试图为自己辩解，“好吧，但我不是故意的。”

　　孟沁瞪了他一眼，“故不故意你自己知道。”

　　“我在厨房做菜，切到手指，你跑过来，还没走到洗手台，我伤口的血就被洗干净了。那个水滴了一路，被我们两个人的拖鞋踩得好脏。”孟沁挥了挥手，“而且，之前我睡不着，半夜摇醒你，让你带我出去玩，你说把我眼睛绑起来，带我泡温泉。温泉泡完，你呼呼大睡。我解开眼罩，发现我还在卧室。”

　　方行思考了一整个下午，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是不是自己说漏了嘴。

　　但，一个人的秘密，又怎么能瞒得住一个和自己共享日常的恋人呢？那些秘密，从他们生活中的细枝末节里都透露出了真相。

　　方行抱着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脸，随后，又吻了吻她。

　　“假如，我是说假如，宝贝，如果我的异能是你的，但是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原因，变成了我的，你会怎么办？”

　　孟沁微笑着，偏了偏头，伸出自己的手，她张了张，又合上，“不可能成立呀，你看，它是空的。”

　　方行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心，“假如是真的，你会难过吗？”

　　“无论是真的假的，你所拥有的这份力量，也会为我所用，对吗？”孟沁忍不住吻了吻方行，她试图用她能够想到的，最浪漫的想法来解答。

　　方行不想透露那件事，但一想到他或许从她身体里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他就忍不住想说。

　　可那份牺牲，揭露之后，又会变成什么？对孟沁而言，强行让她回忆起那段过去，是否太过残忍。

　　他不敢这样设想，他只是不愿意孟沁想到那种本不应该由她经历的疼痛，那种由于方行昏迷而产生的无助。

　　“水，是为了给我解渴；电，是为了保护我；空间，是为我提供一个住的地方，是吗？”孟沁看着他，用手擦了擦他的脸。

　　这样很好。

　　孟沁总是这样，轻而易举看出他的心思，又用最温柔的方式来劝慰他。

　　方行带着珍视和愧疚，紧紧地抱着她，他会让这份解读成为他存在的意义。

　　“对。”方行吻了吻她，“所有的一切，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方行的话让孟沁耿耿于怀了好一阵子，他看起来明显心虚，还很不安，愧疚得不得了，补偿了孟沁很多。

　　孟沁找了很多原因，最终认定，这一切一定和那个莫名其妙的系统有关。

　　但那个系统似乎坏了，它既不发布任务，也不吭声，像是消失了一样。

　　连带着，孟沁也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阳光正好，方行带着孟沁出门野炊。他没背着孟沁，当着她的面把行李和工具整理好，放在自己的空间里。

　　孟沁习以为常地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对空间大小感到不解，“为什么把吃的放在背包里？”

　　“因为东西装在空间里，和扛在肩膀上差不多。”方行对她解释道。

　　“那你岂不是每天都在健身？”孟沁试着提了提剩下的那堆吃的，用了很大的力气，东西才堪堪离地。

　　方行笑了笑，用手捏住冲锋衣的拉链往下拉，“嗯，要看健身成果吗？”

　　听到这句话，孟沁立马跑远了，“我要出门。”

　　天气晴朗，明媚的阳光落在地面，将远处的基地大楼照得很明亮。

　　末世的一切都好像从未发生过，他们只不过是一对普普通通的情侣。

　　孟沁洗了洗手，坐在树荫下，看着方行在河边洗菜杀鱼。

　　她看着方行，从他不断动作着的手指，看到他低垂着被头发阴影盖住的脸庞。

　　忽然间，她想起来，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股从未有过的焦虑和恐慌让她想要站起来。

　　方行在这一刻回了头，他的目光与孟沁的目光相接，“别急，马上就好。”

　　“哦。”孟沁点了点头。她的那些不安和惊恐，都被方行的安抚稳住了。

　　随后，她的脑海里响起了一个没有任何感情波澜的声音，“能量获取充足，系统解绑。”

　　孟沁晃了晃脑袋，紧接着，一些星星点点一样的记忆逐渐回到她的脑海中。

　　记忆有些是粉色的，她能够瞥见方行发红的耳尖、从额头上滴落的汗珠、牢牢扣住她时因为用力而发红的手指。

　　更多的则是普通的，白色的，或是蓝色的。平淡到她即使回忆起来，也会很快忘记的。

　　以及最瞩目的，赤红色的记忆。

　　她空荡荡的掌心，作为一个穿书的灵魂，她没有任何能力也没有任何力气去应对危机，却还是想要自不量力救下自己爱人的那天。

　　那时的她在想什么？或许是害怕，或许是解脱，但此时此刻的孟沁，已经想象不出来了。

　　她只知道她成功了，成功地救下了自己的爱人，也从那既定的命运里脱离，活在了这个世界上。

　　“解绑成功。脱离——失败！系统报错：损毁；重读——”

　　“检测到伤害<孟沁>的行为，按照<方行>命令启动自我休眠——成功。”

　　她再也听不到系统的声音了，她只能够听见那个名字。

　　方行。

　　孟沁抬起头，她的眼眶里满是泪水。她回忆起了那天的决心，以及让自己能够下决心的原因。

　　就是这个名字，和名字对应的人。

　　那样多的记忆和那么真实的情感波动，就像是无数支细密的线，将她的灵魂紧紧地绑在了这个世界，再也无法脱离。

　　“方行！”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对着朝她走过来的男人大喊：“全世界最爱我的人！”

　　方行停下脚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动作太过急切，刚刚洗干净的东西滚落一地。

　　方行却顾不上这些了，因为他看到孟沁直直站起身，很是激动地朝着他奔跑过来。

　　他张开手，将孟沁整个接在怀里，“怎么了？饿了吗？”

　　“你要永远接住我，就像今天这样，过去那样。”孟沁把头埋在方行的怀里，她能够感受到一股暖洋洋的能量从她的后颈流出，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真实。

　　就好像，她在此时此刻，终于被紧紧留在了这个世界里。

　　方行抱着她，没有问原因，只是像过去的日子里，孟沁向他提出每一次要求的时候那样。

　　他只是抱着孟沁，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出重逾千金的承诺，“好。”

　　孟沁抬起头，眨了眨自己因为泪水而模糊的眼睛，微笑着说：“契约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