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了》晴秋想远行

19、七分之一的旅程

　　林倩羽往后靠在床头靠背上，把枕头抱在怀里。

　　“如果我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会不会觉得我神经错乱了？”她慢慢地说。眼睛看着对面墙上的挂画，黄色的床头灯灯光浅淡，仅能看清画面轮廓，大概是一幅风景画，一对男女在草地上行走。

　　李若昕一手抱胸，一手托着下巴，沉默了一会儿。“我在听。我相信你的话。”他安静地说。

　　林倩羽转过头，李若昕的脸隐没在她的侧影中，没能看清楚。“相信你的信任。”林倩羽动情地说。她重又往后靠着。

　　“我有一个丈夫，他叫杨彬。我们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紫苑上中学了，小女儿苑柔刚上小学。那天早上，我送小女儿去学校后，又顺路去市场买菜，这些都是日常会做的事。意外的是我突然想骑共享单车回家，然后就到了这里来了。”林倩羽的声音里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恐惧，“然后，就这样了。”

　　她停了一会儿，又接着把她占据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体，又失去控制，然后又占据到现在所发生的事都告诉了李若昕。

　　李若昕安静地听着，有时蹙着眉，有时连声“嗯嗯”回应，还坐直了身体。

　　“现在，你怎么看待这个事件？”林倩羽又转身看着李若昕。

　　李若昕往林倩羽身边靠近些，把被子拉上来一点盖着林倩羽。他伸出一只手，环抱着她，把她的另一只手握在手心里。“事情既然是这样子，那就当是你的奇遇。当然也是我的奇遇，否则，我遇不到你。”

　　“那么，你相信了？”林倩羽热切地询问。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李若昕温和地说，“如果我说我也曾经有一些迷惑，你相信吗？”

　　“迷惑？”林倩羽有一点意外。

　　“是啊，我了解到的你，”他捏了捏林倩羽的手，“别介意，从你跟他人聊天的片言只语了解到的。是某个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从仅从这些片言只语，看得出你是凌厉、果断的人。而且，”他吻了一下林倩羽的发梢，“妆容精致、衣着讲究。”

　　李若昕接着说“但是，跟我亲密相处的你，却不一样。”

　　“继续说。”林倩羽鼓励道。

　　李若昕笑了一下，“你的衣着打扮都很随意。当然，很好看，有一番韵味。”他紧跟着补充道。

　　林倩羽“扑哧”一下笑出声，“行啦，行啦！”

　　“继续，继续。”林倩羽收起笑容。

　　“作为职场中沉浮多年的人，能够上升到那样的层级，社交必定不错。但是，我接触到的你，却明显有些生疏和戒备。”

　　“我说得对吗？”他看着林倩羽。

　　“不好意思，让你困惑了。”林倩羽说，“你观察得很仔细，那个精致能干的职场女强人是吴芳。我已经离开职场好多年了，那些职场技能和我的距离很远。再说，我没有那样的能力，也不是那样性格。”

　　“我觉得你就很好。”李若昕的声音里藏着柔情。

　　“谢谢你！”林倩羽抬头看着他，李若昕看到她脸上泛着红光，眼神明亮。

　　“我开始接触你的时候，只是想有个人陪伴、聊聊天，刚好你在身边出现。我没有想那么多。”

　　林倩羽继续说，“顺便跟着你挣点钱。”她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所以，我们是异域情缘了。”李若昕下结论般地说。

　　“可以这么说，很特殊的缘分。”林倩羽看着眼前的被子，有起伏而生褶皱的被子，柔暖舒适。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你能帮我吗？”

　　“我当然帮你！”李若昕厚实的声音说。“你打算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林倩羽有点出神。

　　“上网查找失踪的人，我也找过了好几次，没有匹配的信息。我进入这个世界的那个地点是公司大门口，我来来回回走过好几次，甚至还骑着车走过，还特意穿着类似我那天到这里的衣服，但没有异常出现。”林倩羽叹了一口气。

　　“你想回去吗？你原来的那个世界。”李若昕轻轻地说。

　　“我想知道我是怎么了。这里真的是真实的吗？还是只是我的梦境而已。”林倩羽蹙着眉，一只手用力摸着自己的脸。

　　“这里是真的，至少我能确保我是真的。”李若昕把她的手拉下来握着。

　　“你觉得我要怎么办？”林倩羽很苦恼。

　　“嗯，”李若昕沉思了一段时间后说，“你说你有一段时间失控了，那后来，你意识到你又回到这里的时候，你当时在哪里呢？”

　　“哦，在吴芳卧室里的床上。”林倩羽一下坐直起来说，语速都快起来，“我记得是一个早晨，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刮台风，我急着去学校接苑柔回家，急醒了。”

　　“去吴芳家看看！”她恍然大悟看着李若昕，忍不住凑上去，亲一下他的脸。

　　林倩羽突然从床上爬起来，急急地下床，跑向衣橱，哗的一下拉开衣橱的门，把她的包拿出来，翻到内格里，摸出一把钥匙，走到李若昕的床边。李若昕早已经把房间里的灯都打开了。林倩羽兴奋地举着那把钥匙，在他眼前晃荡，激动地说：“苑柔的小猫咪。”她的眼睛里有一丝泪光。

　　李若昕把钥匙拿在手里观看：小奶猫正伏在柔软的窝里，眯着眼睛。“很可爱的小猫。”

　　“好可爱吧。我们明天就回去！”林倩羽说。

　　“好，没问题。”李若昕说。

　　窗外的风声依旧，浪涛拍打着海岸也依然轰鸣，李若昕听着林倩羽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她已经沉沉入睡。已经是深夜了。

　　李若昕是认真看待林倩羽的讲述的。世界前进到今天的地步，上天入海，去外太空，科学家们都已经设想移民火星了，谁又能证明林倩羽说的不是真的呢？

　　只是，如果她回去了，他要怎么办？林倩羽是他动感情的第一个人。当然，前妻凌玲也不是不可爱，她的美丽和活力是年轻冲动的选择，主动权不在他这里，不是他有能力匹配的。

　　他想和身边的这个女人一起生活下去，他们也许不会有什么浪漫、激情的故事，两个人的日子平平淡淡。李若昕甚至觉得现在和林倩羽一起过的生活，有一种理想已经实现的满足感。

　　他们有一座房子，一起买菜，有时一起做饭（大多时候他做饭，他发现自己喜欢看林倩羽胃口很好地吃饭，比自己一个人吃有趣多了。）；一起吃饭、散步，一起醒来。他们有时互相打趣，争论但不争吵，不暴力对待对方。

　　李若昕觉得他和林倩羽的性格相近，观念也近似，有一个理想的伴侣，可遇不可求。他走到人生的这个阶段遇上了她，难道他要放弃吗？如果他帮助她成功了，她还会留下来吗？他能够安心、满足地看着她困惑、担忧吗？

　　他悄悄拧开他这一侧的床头灯，借着微黄的光，静静地看着林倩羽。她脸部的轮廓清晰，深睡的面容柔和安宁。他俯身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关了灯，静静在她身旁躺下。

　　就这样，他们一周的行程只渡过一天一夜就回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