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058夜 你我的界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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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华丽的廊道内，响起两个步调不一的脚步声。
“琰大人。”身穿一身蓝色西装的蓝堂英走在呼唤之人的身后，微微低首恭敬地唤道。
“怎么了啊，英？”少年略略勾起笑容，促狭地斜觑视线看向他，“以前不都叫我仓廉大人的么？”
“啊？我……”突然被这么问，蓝堂慌了一下，随即道：“我只是觉得这样亲密一点。”
“亲密一点啊……”一双天蓝色的眼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就连话末的尾音也拉长了些许。
“……我……”才出口一个字，蓝堂就禁不住把视线移到别处去，慌张地道：“如果您不喜欢的话，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您好了。”
“不会啊。”少年回过头轻轻一笑，连那双漂亮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如果想亲密一点，英也不介意的话，你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叫我琰……”
“不，您的身份变了，我不能再这么随意叫您！”话还没说完，就被蓝堂抢先截了去，他单手拍上胸膛认真地道：“我是守卫您的骑士，也是这个王国的骑士！您和枢大人都是君王，老实说我能够保护你们是我无上的荣幸，我不能再逾距了！”
看到少年微微惊讶的模样，蓝堂马上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太大声，也许吓到他了也不一定，又赶紧道歉：“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
“呵，呵呵……”
突然听到了两声意料之外的轻笑，蓝堂诧异地抬起头，却见少年注视着他浅笑的容颜。
“没关系，你太认真了，英。这么久了，你还不清楚我不是计较这种事的人吗？英怎么称呼我，这不重要。从以前开始，英就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哟。”
“……第一个……朋友？”
蓝堂直起身，不敢相信地看着少年。
“我曾经很羡慕有朋友的人。我一直都是跟父亲和小亲生活在一起，其实我也并不觉得那样的生活不好，反而是太美好了，所以不曾幻想过它会像镜子一样破碎，会有一天消失殆尽。小亲总是会给我讲很多很多的故事，那对我来说真的是非常幸福的时光……小亲的声音非常温暖，真是和他的名字一点都不相配呢。”
说到这里，少年抖动着双肩轻轻笑了起来，透过窗户望向阒暗一片的夜空。但是蓝堂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话。
“琰大人……”
“尽管羡慕，但是我并不寂寞，因为我有父亲他们陪在身边。”
“霄炽大人跟月白大人吗？”
“嗯。现在想想，我真觉得那种关系有点危险呢。如果我常年一直在他们身边的话，说不定会变成不伦之恋哦。”
几根黑线瞬间拉下，蓝堂艰涩地开口，“琰大人……”说什么会变成不伦之恋……
可是如果琰大人和月白大人他们站在一起的话……蓝堂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在刚露出憧憬之情的下一秒便猛然摇头否定。不行不行，我怎么能那么想呢！琰大人已经跟枢大人订婚了，而且还是两情相悦，我……
“英，你是我的朋友吧？”
面对少年如此直接的问话，英紧了紧右侧的拳头，仿佛下定了所有决心般面向朝他微笑的少年，“我想守护琰大人，当作朋友一样，我会好好珍惜的。”
这一年里，陪伴琰大人最多的就是自己，我也看到了充斥在枢大人和琰大人两人之间不容许第三人轻易介入的甜蜜氛围。
我想除了血统高贵又如此珍视着琰大人的枢大人配得上琰大人之外，我不能接受任何人和琰大人在一起，也不会轻易放弃。
因为我一直很清楚，只是贵族的我，是绝对不配和琰大人长相厮守的。就算是有这个机会，我的生命对于琰大人来说太过于短暂，我也不愿意让琰大人一个人痛苦地活在世上。
所以，能看到你幸福，能够守护你，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只是因为你喜欢的人是枢大人，而枢大人也非常爱你，我才放弃的哦！
……枢大人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我也会做你一辈子的好朋友，琰大人。
“听到英这么说，我很高兴呢。”似乎是对这结果非常满意，少年高兴地露出了笑容。
或许蓝堂永远都不会明白，曾与少年有过共同秘密的他，不会了解，也无法揣测到少年说出这番话的真正用意。
那像是自然而然发展的对话，顺应改变的思绪，一切都显得协调又看不出任何端倪。
没错，被蓝堂所深信的少年在控制他的思想，用语言，让对方在无所察觉的同时被他所诱导。
但是这并不是轻而易举便能做到的，不论是什么都要讲究时机。
然而正因为如今已发展到这地步，正因为对这个人的了解，才让一切显得如此轻松、自然。
无所察觉的蓝堂开心地翘起了唇角，看着至今为止他仍旧倾心的少年。
“只要琰大人能够高兴，让我做什么都无所谓。”
纵使如此说着，蓝堂还是有一件事至今未能明白。
究竟是什么让眼前的人成长得如此之快？
……抑或是，现在的模样才是真正的琰大人……？
蓝堂找不到答案，正如他永远无法理解纯血种的想法一样，他同样无法理解面前已然高深矜贵的君王的所思所想。
“嗯？英这么说的话，我可是不会客气哦。”
说着不伤大雅的玩笑话，少年在唇边划开了优雅温和的弧度，像海水一样的淡色长发随着少年轻轻歪头的动作从肩上滑下，那垂落的一缕似要激荡起蓝堂尚未平静的心一般，蓝堂意识有些恍惚地望着少年。
细致上挑的眼睑微微下敛，不知为何，觉得柔和之余，蓝堂竟从其中看出了丝丝勾人的妩媚，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是如此的美丽。
就算被要求过分的事情，蓝堂想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并不是被这个人美丽绝伦的外表所迷惑，而是……
——喜欢他。
从他以沧涟琰朔那个充满了悲伤含义的名字出现为契机，以他还是黑主琰时与自己深交的那段时间为辅助，当他一点一点地展示出真正的自己——也就是从知道他是自己想要深入探寻了解的谜之仓廉时，喜欢的心情就已经不可自拔了。
我到死为止，都会喜欢着琰大人，原本我是这么打算的，可是……
可是就算他已经与枢大人订婚，就算他马上就要属于枢大人，他也仍是我一生珍视，想要用生命去守护的对象。我是抱着这样的打算活到现在，踏上骑士之位，这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因为喜欢，所以放弃；因为喜欢，所以守护；因为喜欢，所以倾尽一生。
虽然已经决定了放弃，但是这放弃的，予蓝堂而言是一种对倾心之人的追求，喜欢的心情却如同呼吸一样未曾停止一分一秒。
许多事情，不是说罢手就能罢手，说忘记就能忘记的。
它需要一个过程、一个时间，同样也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
有些时候，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若是强迫自己舍去这份心情，那拥有的痛苦将是比现在多千百倍。
然而蓝堂为了保持一种无法愈距的距离，亲手在他们之间画下了明显的界限。
骑士与君王，守护与被守护，钦仰与被钦仰……
这道沟渠，这一切均是蓝堂本人的意愿，纵使是别人倾尽全力也无法改变的坚定意志。
此时，专门负责给夜宴添加餐点的侍女们在廊道上与他们相遇了，面对她们礼貌恭谦的问候，少年露出了浅淡的笑容，然而就是这视线接触的短短一瞬间之后，侍女们迅速低下了头，匆匆地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仅仅是一个极浅的笑容，就已足够令见者心醉神迷。
反倒是引起这现象的某人，在见到她们快红透的耳根之时，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加深刻，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凝神谛视侧前已然难测的少年，蓝堂心下一紧，却又不禁释然。
眼前这位对侍女都能温柔微笑的上位者，正是他搜集一切几乎不存于世的资料都想要了解的仓廉，这位君王，才是真正传承了仓廉一族血脉的继承人。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保护您，直到生命终焉的最后一刻也依然如此。
因为……
——您是君王，而我……是您的骑士。
蓝堂的理智非常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他们的关系止于此。
他不会往前一步，而对方也不会后退一步，任谁都不会去架起一座打破对方世界平衡的桥梁。
所以他是他的君王，而他只是他的骑士，到燃尽生命的那一天都不会有所改变。
——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而后蓝堂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第一个……朋友？
可是在我之前，先和琰大人认识的黑主优姬和锥生零，琰大人他……
“您没把优姬大人和锥生零当作朋友吗？”
提起另一位才觉醒不久跟吸血鬼稚雏一般的纯血种，少年微微回以细致的笑容。
“这和是不是朋友没有关系，优姬和零，我只是把他们当作家人看待。不过似乎用不了十年的时间，就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家人了呢。”
“……什么意……”
话刚出口一半，蓝堂忽然顿住，他似乎明白这个人的意思了。毕竟从离开学园那时起，玖兰枢就已经对那两人表明了态度。
让猎人协会的下任协会长与吸血鬼王国的公主结婚，这无疑更加巩固了猎人与吸血鬼的协作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牢固了根基。
而这一年里，一直与锥生零在一起的优姬大人两人的关系……我想应该用不了十年的时间，锥生就会淡化对琰大人的感情选择优姬大人，这样一来，所有的发展都会如预期的一样进行。
也许正是出于这样的想法，枢大人才应允了……倒不如说，原本枢大人没有那样的打算，却因为琰大人想这么做而这么做了。
枢大人真的是……
蓝堂无意识地露出了笑容，偶像般俊美的脸庞也因为这倏然展开的笑容显得柔和。
“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听到少年的问话，蓝堂顿了一下慢慢收起笑容，毫不保留地将刚才的想法说出来，“我在想枢大人真的是非常宠爱琰大人。”
“别被他的表象骗了，别忘了他自己可是曾经在你们面前承认过自己的本质是「披着美丽外表的凶恶生物」。”少年不留情面地说着自己的婚约者，另一方面他也郁闷不已。……到底是什么强大的联想能力能让你扯到他宠没宠我了？
那家伙简直……
看着少年的表情，蓝堂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这是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吗？”
“有点。”少年想了一下，答道，转而他向蓝堂瞥去目光，“你认为我是在翻旧账？”
“……”蓝堂的面色微微窘了一下，有些艰难地接上口，“不，枢大人确实亲口承认过，虽然我也不认为琰大人会因为刚才的事跟枢大人较真，枢大人也是为了您好才让您早早离开宴会的。”
闻此，少年噗哧一声笑了，“我不这么认为哦。那家伙不过是嫉妒心旺盛，说到底，婚也定了，地位也确保了，那个男人还以为谁敢大胆地去跟他斗？”
竟然以「接下去的事交给我处理」，就把我赶离了大殿。那个诱骗我订婚的可恶纯血种……
“……”啊啊，您还真是什么都不明白呢。蓝堂似是一副经验颇为老道的模样叹息了一声，“不管是哪个男人，都不喜欢看自己喜欢的人成为别人的焦点，更何况还是枢大人。”
“……”默默无言，少年极其郁闷地看着他。你是在帮他说话吗……
“琰大人难道没有那种感觉吗？”
我可以保持沉默么……说真的，我现在一点都不想提到那个摆了我一道的可恶家伙。
视线瞥到少年垂在左侧的手，精致的戒指被修剪完美的拇指紧紧摁住，且有越来越用力的趋势。
蓝堂恍然间顿悟了。面前这位君王是有多懊悔收下这枚戒指，以及不愿提及玖兰枢的事。
……到底是为什么呢？
蓝堂尽管明白原因，却不明白理由。同时蓝堂也知道，此时绝对不能再说有关这类的话题，否则……
——这位君王的脸就会瞬间黑下。
——毫不犹豫地给自己脸色看。
这结果嘛……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蓝堂甚至不敢想像少年生气的样子。尽管他从没见过，但总觉得会非常可怕。
而此时，少年却暗暗下定决心——要让他跟玖兰枢结婚？可以，先等个一百年。他要让他知道诱骗他订婚的代价是很大的！
再说……能不能结婚还很难说。
光凭那本日记能说明什么？我和枢的关系就真的被所有人接受了吗？
尽管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如那本日记中所记载的一样，却无从得知事实的真相。父亲和小亲从没告诉过我，当我想问可能跟我父亲有过照面的纯血种的时候又被某个心胸狭窄的男人赶了出来，再让我去问肯定知道真相的枢……
头顶瞬间罩上一层阴霾，少年几乎敢肯定如果自己这么问了，玖兰枢铁定会借题发挥，到时候什么想做的，什么不该做的，全都会发生。
不行不行……这情况太糟糕了。
少年想要摇头否定这个想法，不料大脑在他做出动作的刹那间陷入了一片混沌，眼前的人影也模模糊糊好像在晃一样。可他却不知道在晃的那个其实是自己，抬手抚上额头想让视线清晰一点，脚下却是一个踉跄。
不明情况的蓝堂慌张地叫着少年的名字张开双臂，眼看着钦仰之人就要向他的怀里倒去……
“啪。”
不大的声响发出之后，少年的双肩被稳稳地扶住了。
然后一个不正经又久违的声音紧接着从后面响了起来。
“琰大人，即使枢大人不在这里您也不能向蓝堂投怀送抱呀，枢大人可是会吃醋的哦。”
作者有话说第64章 第058夜 你我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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