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四人会面（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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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烨眯起眼，似乎被叶天明这一番话说服，神情触动。他退后，打量着白晓辉，歪了歪脑袋，问：“小叶子，你的意思是，小白在尹哥手下过得很不好，所以想背叛尹哥把人救出去咯？”
叶天明喉咙一梗，王明烨的话犹如当头一棒，咚得一下给人敲清醒了。
叶天明干巴巴地说：“没、没啊……这，我不是看小白可怜……我心疼嘛……”
王明烨勾起嘴角：“咱仨一起快长大的，尹哥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头不清楚吗？小叶子……我劝你啊，赶紧打消这个念头，兴许换你哥来斗，还能有几分胜算。”
白晓辉抹干眼泪，安静地听着两人对话，视线对着门，那是尹北离开的地方。
叶天明见他那乖巧的样就心软，鼓起勇气说：“那——那也不一定嘛……”
“不一定？”王明烨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哈……你爸知道了能打死你。”
“怎么会呢……”叶天明在心底给自己加油鼓气，站起来同王明烨平视，“尹哥是谁，我自然再清楚不过，可就是太清楚，才这样说。”
“尹氏家大业大，尹爸尹妈没可能允许他找个男人结婚。况且，尹哥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白晓辉这样的，迟早被丢弃。”他解释道，语气逐渐坚定。
“既然都会分开，为什么不能让白晓辉……早点自由？”
白晓辉睫毛轻颤，眸光在叶天明一句句理由中黯淡，本就白的脸在灯下显出一种病态。
末了，白晓辉烦躁地抓起剩余半瓶的酒，一口气吹完，颊边顷刻浮起不正常的坨红，他眯着眼，手在桌上摸了摸，想抓住什么似的，最终倒在桌上。
与此同时，尹北打完电话，带着一身寒气推门而入。叶天明和王明烨停止谈话，紧张地看向门口那个男人，他们之间隔开几步，气氛安静得尴尬。
尹北顿了顿，看到屋内景象，眉头拧作一团，径直走向醉醺醺的白晓辉。
“谁逼你喝酒了？”他把人抱在怀里，望向叶天明。
叶天明想到自己刚才的言论，立马打了个抖，“没有，不是我。”叶天明举手投降，赔了个笑。
尹北颔首，转向王明烨，眼皮抬起、落下，将王明烨从头到脚扫了个遍，没等王明烨先开口，突然问：“明烨，你身边有人了？”
尹北的语气听不出异常，可当他若无其事地刻意提起些什么，便分外使人胆寒，总让人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做了错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抓住了辫子。
王明烨头皮一麻，“嗯，还没来得及给尹哥介绍。”
“谁啊？”尹北笑了笑，颇感兴趣似的。
王明烨捏捏指骨，堆起笑，道：“哎……就联姻对象，阿猫阿狗的，尹哥肯定不认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认识？”
“……”王明烨沉默几秒，指甲用力地陷入肉里，“行，改天带她出来和哥一起吃饭。”
白晓辉的脑袋搭在尹北颈窝里，沾酒后的呼吸又热又烫，像只猫。他不安地动了动，发尾扫得尹北痒。
尹北身形一顿，随后朝王明烨点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意味深长地说：“既然有了对象，就和人家好好过日子，王爸王妈看见了也高兴。而且，今天穿这么漂亮回去见人，未婚妻肯定被我们明烨迷得七荤八素，祝你们有个恩爱的夜晚。”
多好的话，听得王明烨咬碎银牙往里吞。他真嫉妒尹北，嫉妒到几乎恨了。
大佛终于离开，叶天明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拯救计划刚一萌芽便被尹北蹍死在土里，叶天明心中犯怵，后知后觉地抓着王明烨问：“小白那家伙不会添油加醋地把今天话说出去吧？”
王明烨瞧他那没出息的样，鄙视道：“才想起来怕？”
“你不怕？你敢和他硬刚啊！”叶天明抱臂，摸出一胳膊的鸡皮，绝望地哀嚎，“明烨啊……我们活不过今晚了！！！”
他们仨从小长大，尹北这个人看着冷酷无情，其实对朋友很包容，他不怎么发脾气，也不怎么会拒绝朋友的请求，甚至绝大部分时间，他都乐得施以援手。
王家在王明烨上初中时差点破产，尹北不顾家里人反对，强行派人把王家从濒临破产的边缘救了回来，完事后甚至还送了好几个大单子，才有了后来东山再起的王家。
尹北对兄弟没话说，性情中人，哪怕落人口舌，遭人非议，被长辈责罚、禁足，连带着后来出现那种差点危及性命的事，也没有怨过兄弟半分。
只要是尹北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他的想法！哪怕全世界都反对，他觉得没错，那就是没错，偏执得很！
但尹北也会生气，他发起脾气来瘆人，别说朋友了，亲人都不认，就像今天，尹北会冷眼相待任何一个他认为有错的人。
王明烨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着，靠在墙上吸了口，火星子闪烁。
吸完，人总算冷静了点。烟雾缭绕中，王明烨没选择告诉叶天明大可放心，白晓辉别说和尹北告密，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只半威胁半安慰地说：“就算小白说出去又能怎么？你讲的不是实话？尹哥和我们才是真心，咱们才死不了。”
“不过，你以后就别招惹尹哥了，一个白晓辉，被玩死就被玩死了。你要真喜欢，就去找个差不多的，别和尹北抢人。”
叶天明当即不满地嘟囔：“那是我不想吗……”
叶天明不甘心呐！是他没找过吗？！那是他叶天明上天入地找遍了，没一个对味！
他这辈子就没想要什么却得不到过，越是吃不到，越是骚动难耐！叶天明实在想不通，操蛋的白晓辉，这么普通，这么不起眼，可这世上偏偏只有一个白晓辉，谁也替代不了！
叶天明不禁摸着下巴喃喃：“你说这尹哥咋就这么宝贝他呢？还为了他发火……这么多年了，费尽心思把当初一落魄就背叛的人找回来，却不是第一时间弄死。”
叶天明又想起从前白晓辉在尹北身边鞍前马后的狗腿样，骂他打他也没脾气，妥妥受气包！长得虽然说还行，但没权没势的，穷得响叮当！和尹北站一块，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恶心！
那段日子，白晓辉真真卑微又谄媚，给尹北做饭、洗衣服、拎东西……什么事都抢着干，被拒绝了就继续偷着做，不知廉耻！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窝囊之人！简直叫人生气！
叶天明想了想，又加了几点，不仅窝囊，还废物。脸上心思从来藏不住，没一点能力干大事，小事也没干得优秀——上课听讲爱睡觉，一到期末全红。嘴巴还笨得可以，情商堪忧。
听说……听说他还有个卧病在床的母亲，还有个喜好打人的父亲，在县城出生，治安乱，被揍着长大，结果刚进城还被人坑蒙拐骗了，你说这人咋就没想过反抗呢！？
王明烨瞅着叶天明暴起的愤怒，好笑地问：“那你呢，又为什么揪着人家不放？不过是一个白晓辉……死了又能这么样呢？你作何关心人家，害得我们兄弟起了裂痕。”
“哎……”叶天明苦恼地抓头，发型被抓成一个鸡窝，“你不懂！”
“我是不懂。”王明烨明媚的桃花眼沉了沉，“这种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不如赶紧去死了，没点骨气。”
“对！哎，对！我也想问呢！”叶天明勾着王明烨往外走，想不通地嚷嚷，“活得这么累，这么窝囊废，是我就自行了断了赶紧投胎，没准下辈子还好些！怎么白晓辉还这么努力活着呢……死了不更轻松吗？”
走出门，秋风冷冽，刮得人脸颊生疼。晚十一点，放眼望去，燕京最繁华的一条街还灯火通明，人流量可观，其中属玉液琼浆旁的难忘今宵最夺目，通体璀璨，青春洋溢又纸醉金迷。
路上人来人往，皆衣着昂贵，他们抬着头，趾高气扬地行走，互相谈笑风生。
叶天明忽然止住脚步，偏头，俊俏的眉头压着眼，哈出一口白气。
他松开王明烨，身上没了似乎总喜欢跳起来与天比高的玩世不恭。
他疑惑地问：“明烨啊……你说，怎么能有人真这么可怜呢……”
“……”王明烨心头一跳，叶天明好像是认真的。风掀起王明烨的衣摆，他道，“世上这么可怜的人还有很多。”
“还有很多吗？”王明烨喉咙发紧，“……他们都跟白晓辉一样惨吗？”
王明烨不知道该怎么答，只能说：“也许吧。”
叶天明低头，拿皮鞋尖踢小石子，石子刮花了真皮，叶天明却一点儿不在乎，仿佛在思考王明烨的话。
在叶天明伤春悲秋的时刻，王明烨完全不同。
他想。
幸好叶天明单纯，什么也没察觉；幸好白晓辉嘴风严密，合同的事儿咬死了一点没提；幸好尹北爱得死去活来，没把当年白晓辉背叛自己的事外传，让全世界都以为白晓辉只是个没眼光的势利货！
不然他王明烨兄友弟恭的表演该怎么继续？
王明烨看着失魂落魄的叶天明。
有的人心胸生来狭隘，容不得太优秀之人，王明烨算一个。所以他不讨厌叶天明，但很讨厌尹北。
而白晓辉？白晓辉只是他计划里的牺牲品——一枚重要，但已经失去利用价值，还有些危险的棋子罢了。
不过，王明烨面无表情地想，听好兄弟这么一讲，王明烨倒对这个受气包生出点心疼，毕竟他的世界里不会再出现这么可怜的人了。
既然小叶子也心疼，那他不如再帮帮这个男人好了……虽然他本来也做此打算。
“别瞎思考了！李老板还等你呢。”王明烨决定完，站直，恢复了那副笑容，把叶天明送到叶家司机那，塞进车，随后懒洋洋地挥手告别，“您叶二少享受去吧！我先回家了！”没个正形。
叶天明也挥手，垂头丧气的。
司机驱动车子，两个人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直到王明烨的身子缩成一个点，彻底隐没于夜色。
叶天明一错不错地看着，忐忑又心慌。
总感觉明烨哪里变了……但具体变了哪？他也说不上来。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四人会面（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