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妖王遇见“钢铁直女”》徐北溟

41、最高优先级

　　自那日庭院“初玩”之后，小铁似乎对“非任务性互动”产生了更为系统的研究兴趣。

　　她不再仅仅满足于观察，而是开始尝试将这项活动纳入她的日常协议优化范畴，只是方式……依旧满是她个人鲜明的“铁式”风格。

　　这日，云芷处理完政务，正想在软榻上小憩片刻，却见小铁没有像往常一样安静待命，而是拿来了一个棋盘。

　　不是之前对弈的那种围棋，而是一副绘制着复杂格子和各种奇形怪状图案的兽皮棋盘，旁边还有一堆雕刻着不同符文的玉石棋子。

　　“陛下。”小铁将棋盘在云芷面前的矮几上铺开，神情认真如同部署战略。

　　“根据数据分析，适度的脑力娱乐活动有助于缓解精神疲劳，提升后续工作效率。

　　我检索了库藏游戏数据库，筛选出此款‘妖灵战棋’，规则复杂度适中，兼具策略性与随机性，适合作为休闲项目。”

　　云芷挑了挑眉，看着那花里胡哨的棋盘：“你从哪儿翻出这老古董的？”

　　这棋她几百年前似乎见某个老妖玩过，规则繁琐得很。

　　“龟丞相的私人收藏目录，编号甲子柒佰贰拾叁。”小铁流畅地回答，然后开始摆放棋子。

　　“规则已录入。我方执红，代表‘赤炎妖族’。陛下执蓝，代表‘玄水妖族’。初始兵力部署如下……”

　　她开始一板一眼地介绍各个棋子的走法和技能，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像是在做战术简报。

　　云芷本来没什么兴致，但看她如此认真，便也懒洋洋地配合着下了几手。

　　很快，她就发现，小铁下这种棋，和之前下围棋没什么本质区别——全程数据推演。

　　她会计算每一步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评估每个棋子的价值损耗，预测云芷可能采取的所有策略及概率……

　　下得极其严谨，也极其……无聊。

　　“停停停！”云芷在小铁又一次陷入长达半柱香的沉思后，终于忍不住敲了敲棋盘。

　　“小铁，这是玩游戏，不是推演军阵！你能不能……随意一点？

　　比如，偶尔走一步看起来没什么用，但可能很有趣的棋？”

　　小铁从沉思中抬起头，墨蓝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随意’？‘有趣’？陛下，非最优解的选择会直接导致胜率下降。

　　且‘有趣’是主观感受，无法量化，如何作为决策依据？”

　　云芷扶额：“……算了，你高兴就好。”

　　她决定放弃引导，干脆利落地走了一步看似送死的棋，想看看小铁怎么应对。

　　小铁看着棋盘，内部系统飞速运转：“陛下此步，牺牲‘影狼’棋子，表面价值损失百分之十五。

　　但结合棋盘整体局势，存在百分之四的概率诱使我方‘灵犀’棋子进入陷阱区，造成更大损失……

　　此为高风险高收益策略？还是陛下真的……走错了？”

　　她犹豫了一下，基于“陛下不可能犯错”的核心逻辑，以及一点点新生的“想让陛下赢”的模糊倾向，选择了一个保守的应对方案，避开了可能的陷阱。

　　云芷看着她那副纠结又强作镇定的样子，心里那点因为棋局无聊而产生的烦躁倒是散了不少，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然而，让云芷始料未及的是，小铁研究“玩”的对象，并不仅限于她。

　　某日，云芷路过偏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有节奏的、类似机关运转的“咔哒”声，其间还夹杂着龟丞相那慢吞吞、带着点惊讶的赞叹。

　　她好奇地探头一看，只见偏殿内，小铁和龟丞相正对坐在一张石桌前，桌上摆着一个结构极其复杂、由无数木质齿轮和杠杆构成的机关盒。

　　小铁的手指灵活，虽然依旧带着一种精确的机械感地在那些齿轮和卡榫间拨动、试探，眼神专注。

　　而龟丞相则在一旁，慢悠悠地捋着胡子，偶尔指点一句：“此处的……榫卯……需逆时针……旋转……三又四分之一圈……”

　　“记录：逆时针扭矩，角度一百一十七点五度。”小铁一边操作，一边低声复述，然后轻轻一推，“咔哒”一声，机关盒的某一层应声弹开。

　　“哦呦……不错……不错……”龟丞相点着头，浑浊的老眼里难得有了一丝光彩，“此盒……老朽……研究了……三百年……也才……解开……七成……”

　　小铁面无表情地汇报进度：“当前解锁进度：百分之三十八点七。预计完全解析还需两个时辰十四分。”

　　她似乎完全把这当成了一项需要攻克的技术难题，而非娱乐。

　　云芷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老一少、一个慢如龟速一个精准如机械的组合，居然能凑在一起“玩”得如此……和谐。

　　心里那种微妙的不爽感又冒了出来。

　　这块小铁疙瘩，跟她下棋就只知道数据推演，跟龟丞相这老古董倒是能找到共同语言？还会玩机关了？

　　她轻轻“哼”了一声，故意弄出点声响。

　　小铁和龟丞相同时转头看过来。

　　“陛下。”小铁立刻站起身。

　　龟丞相也慢吞吞地要起身行礼。

　　“免了。”云芷摆摆手，踱步走过去，目光落在那个机关盒上，“什么东西，让你们如此投入？”

　　小铁解释道：“此乃‘千机锁’，一种古老的物理谜题。

　　通过分析其内部结构逻辑，寻找正确的开启序列。

　　有助于锻炼空间思维与逻辑推理能力。”

　　她顿了顿，补充道，“龟丞相在此道经验丰富，提供了有效数据支持。”

　　龟丞相慢悠悠地接话：“小铁大人……天赋……异禀……老朽……望尘……莫及……”

　　云芷听着龟丞相那毫不掩饰的夸赞，再看看小铁那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明显比跟她下棋时亮了几分的模样，只觉得胸口更闷了。

　　她伸手拿起那个机关盒，掂了掂，故意用挑剔的语气说：“不过是些奇技淫巧，有什么意思。”

　　说着，就想随手把它合上。

　　“陛下不可！”小铁和龟丞相几乎同时出声。

　　小铁更是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机关盒的另一边，语气带着罕见的急切：“陛下，当前解锁进程已进行到关键节点，强制中断可能导致内部机括错位，永久性损坏！”

　　云芷的手停在半空，看着小铁护着机关盒那认真的样子，再看看龟丞相那一脸“陛下三思”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打扰别人兴致的坏蛋。

　　她悻悻地松开手，语气酸溜溜的：“行行行，你们继续‘锻炼思维’吧，本王不打扰了。”

　　说完，转身就走，背影都透着点不高兴。

　　小铁看着云芷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机关盒，墨蓝的眼睛里满是困惑。

　　她转向龟丞相，虚心求教：“龟丞相，陛下的情绪反应……似乎并非针对机关盒本身？我的行为逻辑是否存在错误？”

　　龟丞相慢吞吞地坐回去，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悠悠道：“小铁大人啊……这世间……有些事……不在‘理’中……而在‘心’里……陛下她啊……怕是觉得……你陪老朽玩……比陪她……更有‘趣’喽……”

　　小铁闻言，怔住了。

　　“心”？

　　“觉得”？

　　她调取数据库，疯狂比对。

　　陛下因为她与龟丞相互动而不悦？

　　这似乎与之前“吃醋”的数据模型有部分重叠，但对象为何是龟丞相？

　　龟丞相并非幼年个体，也未曾表现出过高关注度需求……

　　逻辑再次陷入死循环。

　　但这一次，一种更强烈、源于本能的冲动，压倒了逻辑分析。

　　她放下机关盒，对龟丞相匆匆行了一礼：“数据采集暂停，优先级任务触发。失陪。”

　　说完，她快步追出了偏殿。

　　云芷正闷着头往寝殿走，心里还在嘀咕那块没良心的小铁疙瘩，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回头，只见小铁追了上来，气息微乱，墨蓝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陛下！”小铁跑到她面前站定，语气带着一丝焦急。

　　“干嘛？”云芷没好气地哼道。

　　小铁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努力组织着语言，放弃了那些复杂的数据分析，直接采用了最核心的逻辑：

　　“陛下，与龟丞相解析机关盒，是单项技术交流任务。与陛下相处，是……是最高优先级综合协议。”

　　她看着云芷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得近乎执拗：

　　“任何其他活动，在任何情况下，其权重都不可能超过‘在陛下身边’这一条。

　　如果……如果陛下觉得不好，我可以立刻终止所有非必要的交互任务。”

　　云芷看着她那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忠诚的傻样子，听着她这番笨拙却无比真挚的“告白”，心里那点醋意和闷气，瞬间烟消云散。

　　她伸手，用力揉了揉小铁的头发，把她的发丝都揉乱了，语气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慵懒和宠溺：

　　“傻铁疙瘩，谁让你终止了？你想玩什么便玩什么，只是……”

　　她凑近小铁，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狐狸眼里闪着狡黠而霸道的光。

　　“要记住，谁才是你最该‘陪’的人，嗯？”

　　小铁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呼吸，核心深处的某种协议似乎被永久性地改写了。

　　她重重地点头，墨蓝的眼睛里映满了云芷的身影：

　　“明白。最高优先级协议，永久锁定：云芷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