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泉水让我穿越到妈妈年轻时代》啵桐

9、悲剧降临与母亲的伤痛

　　秋收联欢会过后，村里的空气里多了几分甜意。艾克拜尔对阿米娜的关照愈发明显，他会在放学后等她一起走，会把县城带来的新书借给她看，会在她缝制衣服遇到难题时，用铅笔在纸上画出精确的图样。

　　阿米娜的脸颊总是泛着红晕，眼里的光比秋日的阳光还要亮。她开始偷偷给艾克拜尔做鞋垫，针脚里藏着少女的心事；会在艾克拜尔讲课时，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假装缝补衣服，目光却忍不住追随着他的身影。

　　阿依古丽看在眼里，心里既有欣慰，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她看着母亲沉浸在初恋的甜蜜里，看着她对着镜子试穿新做的艾德莱斯绸裙子，笑容灿烂得像朵盛开的向日葵。这让她几乎要相信，历史或许会在这里转弯，母亲会避开那些伤痛，拥有一个圆满的人生。

　　“古丽，你说……他会不会觉得我配不上他？”一天晚上，阿米娜拿着刚做好的坎肩，犹豫地问阿依古丽。那是她特意给艾克拜尔做的，深蓝色的布料，领口绣着细密的巴旦木花纹。

　　“怎么会？”阿依古丽笑着帮她抚平布料上的褶皱，“你又能干又善良，艾克拜尔老师才该担心配不上你呢。”

　　阿米娜被她逗笑了，脸颊更红了，却把坎肩紧紧抱在怀里，眼里的期待藏不住。

　　没过多久，艾克拜尔在一个夕阳染红天际的傍晚，把阿米娜约到了泉边。阿依古丽远远地看着，看到艾克拜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铜戒指，单膝跪地，看到阿米娜惊讶地捂住嘴，眼泪掉了下来，最终用力点了点头。

　　那一刻，阿依古丽的眼眶也湿了。她转身悄悄离开，把空间留给这对恋人。风里似乎都带着甜意，她仿佛能看到未来的日子里，母亲穿着漂亮的裙子，和艾克拜尔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身边围着可爱的孩子——或许，那就是她从未有过的、完整的家。

　　两家很快开始筹备婚事。阿米娜的父母虽然觉得艾克拜尔家境普通，但看他为人正直，对女儿又真心，也就答应了。村里的人都在为他们高兴，古丽巴哈尔忙着给阿米娜准备嫁妆，帕提古丽则教阿米娜做新媳妇该学的家务，连一向沉默的外公，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开始给未来的女婿准备见面礼——一把亲手打磨的镰刀。

　　阿依古丽也忙前忙后，帮着缝被子，跟着去县城采买东西。她看着阿米娜试穿嫁衣时羞涩又幸福的模样，心里的不安渐渐被喜悦取代。或许，她的到来真的改变了什么。或许，母亲的人生会从此不同。

　　婚礼办得简单却热闹。阿米娜穿着崭新的艾德莱斯绸嫁衣，头上盖着红纱，被艾克拜尔牵着手，接受着村民们的祝福。阿依古丽站在人群里，看着他们向长辈敬茶，看着他们交换戒指，眼泪一次次模糊了视线。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场景啊。父母相爱，家庭圆满，没有争吵，没有沉默，只有满满的幸福。

　　婚礼次日，按照习俗，新婚夫妇要请亲近的人吃饭。艾克拜尔选了村委会旁边新开的一家小餐厅，说是让大家尝尝新鲜。阿依古丽、阿卜杜拉，还有阿米娜的几个闺蜜都去了。

　　餐厅里暖意融融，大家说说笑笑，艾克拜尔给阿米娜夹菜，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阿米娜低着头，幸福地笑着，偶尔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满是依赖。

　　吃到一半，阿米娜说要去如厕，起身时觉得外面有点凉，便顺手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那是阿依古丽带来的一件浅蓝色外套，前几天阿米娜说好看，阿依古丽便借给她穿了几次。

　　“我陪你去吧？”阿依古丽起身想跟着。

　　“不用，就在后面，我很快回来。”阿米娜笑着摆摆手，推门走了出去。

　　大家继续说笑，可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阿米娜回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艾克拜尔有些担心，皱起了眉。

　　“我去看看。”阿卜杜拉站起身。

　　“我也去。”阿依古丽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也跟着站了起来。

　　三人快步走出餐厅，绕到后面的小巷。巷子里很暗，堆着些杂物，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在远处亮着。

　　“阿米娜？”艾克拜尔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阿米娜！你在哪儿？”阿依古丽的声音带着颤抖。

　　他们沿着小巷往前走，忽然，听到前面传来压抑的哭泣声。三人心里一紧，加快脚步跑过去，只见阿米娜蜷缩在墙角，头发凌乱，外套被扯破了，脸上满是泪水和泥土，浑身都在发抖。

　　“阿米娜！”艾克拜尔冲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声音因愤怒而嘶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阿米娜看到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放声大哭起来，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依古丽看着眼前的景象，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她看到阿米娜破碎的外套，看到她惊恐的眼神，看到地上散落的纽扣——那是她外套上的纽扣！

　　一个可怕的名字瞬间闯进她的脑海：艾力！

　　“是艾力！一定是他！”阿依古丽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还在恨我们！他把阿米娜当成我了！”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把外套借给阿米娜，如果不是她提议演那场“大戏”得罪了艾力，阿米娜就不会……

　　阿卜杜拉脸色铁青，转身就往巷口跑：“我去报警！”

　　艾克拜尔紧紧抱着阿米娜，眼神里的温柔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取代。他小心翼翼地帮她整理好衣服，声音低沉而冰冷：“别怕，我在。我去把那个畜生找出来！”

　　他安顿好阿米娜，让阿依古丽陪着，自己则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冲出了小巷。

　　阿依古丽抱着瑟瑟发抖的阿米娜，眼泪汹涌而出。她一遍遍地说：“对不起，阿米娜，对不起……”可道歉又有什么用？她亲手把母亲推进了痛苦的深渊。

　　没过多久，警察来了，阿卜杜拉也带着阿米娜的父母赶来了。帕提古丽看到女儿的样子，当场就哭晕了过去。外公气得浑身发抖，抓起墙边的木棍就要去找人拼命，被警察拦住了。

　　整个村子都被惊动了。大家议论纷纷，愤怒又惋惜。

　　第二天，消息传来：艾力被抓住了，是在邻村的一个废弃窑洞里找到的。而艾克拜尔，却不见了踪影。

　　警察审讯艾力时，他交代了作案的经过——他一直记恨阿依古丽和阿米娜让他在巴扎上出丑，那天在餐厅附近看到有人穿着阿依古丽的外套走进小巷，便起了歹心，想报复阿依古丽，没想到认错了人。

　　当被问到艾克拜尔时，艾力的眼神闪烁，带着一丝恶意的笑：“他打了我一顿，把我推倒在地，然后……然后他骂了句‘不干净的女人’，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不干净的女人……”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阿依古丽的心脏。她如坠冰窟，浑身冰冷，几乎站立不住。

　　艾克拜尔……她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人？在母亲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仅没有保护她，反而用这样恶毒的话伤害她，然后懦弱地逃跑了？

　　难怪母亲后来那么沉默，那么痛苦。原来她不仅遭受了那样的创伤，还被自己深爱的人抛弃、羞辱。

　　而这一切的源头，竟然是她自己。

　　阿依古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眼泪流干了，心也像被掏空了一样。阿卜杜拉来看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给她端来水和吃的，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几天后，阿米娜从巨大的打击中稍微缓过神来，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决定——她要生下这个孩子。

　　“不行！”外婆哭着反对，“这孩子不能要！你还年轻，以后还要嫁人啊！”

　　“我不嫁了。”阿米娜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眼神里带着一种阿依古丽从未见过的倔强，“这是我的孩子，我要生下他。”

　　外公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对妻子说：“让她生吧。是我们的孙女，我们养。”

　　阿依古丽站在门口，听着屋里的对话，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她知道，那个孩子就是她自己。

　　原来，她的出生，从一开始就带着这样沉重的伤痛和屈辱。原来，母亲独自抚养她长大的那些岁月，承载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艰辛。

　　她终于明白了母亲眼角的青灰色来自哪里，明白了那些沉默背后藏着怎样的破碎。

　　秋日的风穿过院子，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萧瑟的声响。阿依古丽看着墙角那棵白杨树，叶子已经黄了大半，摇摇欲坠。

　　她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却没想到，最终还是亲手见证了悲剧的发生。命运的齿轮，终究还是按照既定的轨迹，碾压过母亲的青春，也碾压过她的希望。

　　而那个逃跑的艾克拜尔，他真的如艾力所说的那样懦弱不堪吗？还是说，他的失踪另有隐情？

　　阿依古丽不知道答案。她只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对父亲的寻找，不再是为了一个圆满的结局，而是为了一个迟来的真相，为了母亲所承受的一切，讨一个说法。

　　她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眼神里渐渐凝聚起一丝冰冷的决心。

　　无论艾克拜尔在哪里，她都一定要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