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末倒置》同里木里

6、六

　　隋玉的物理竞赛集训通知下来时，正值南方的梅雨季节。窗外细雨绵绵，隋玉在书桌前整理行李，隋清玄就坐在他床沿，看着哥哥将一件件衣物叠得整整齐齐。

　　“要去多久？”隋清玄的声音闷闷的。

　　“两周。”隋玉没有抬头，只是嘴里应着，将一本厚厚的《高等物理习题集》塞进行李箱，“集训是全封闭的，周末也不能回来。”

　　隋清玄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床单，留下深深的褶皱。两周，十四天，三百三十六个小时。这个数字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他低声嘟囔，“下周五是你的生日。”

　　隋玉终于抬起头，对弟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生日每年都有，竞赛机会难得。等我回来补过，好吗？”

　　隋清玄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隋玉正在整理行李的手。那双手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他想起这双手曾经在他发烧时为他换毛巾，在他做噩梦时轻拍他的背。

　　“哥哥，”隋清玄忽然开口，“你记得我十岁那年发烧的事吗？”

　　隋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柔和下来：“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那时候你整晚守在我床边。”隋清玄的声音很轻，“我其实一直醒着，但是不敢睁眼，怕你一发现我醒了就会离开。”

　　隋玉轻轻叹了口气，走到隋清玄面前，揉了揉他的头发：“傻瓜，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时时刻刻守着了。”

　　“需要。”隋清玄固执地说，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

　　隋玉没有听清，只是继续整理行李。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的瞬间，隋清玄的眼神变得黯淡而失落。

　　---

　　集训基地在城郊的山里，环境清幽。隋玉被分在二楼的一间双人宿舍，室友是来自另一个学校的竞赛生，叫周明轩，是个活泼健谈的男生。

　　“你就是隋玉啊！”周明轩一见到他就兴奋地凑过来，“我看过去年的竞赛成绩，你那个关于非线性光学的论文太厉害了！”

　　隋玉礼貌地笑笑：“谢谢，运气好而已。”

　　“别谦虚了，”周明轩自来熟地拍拍他的肩，“这次集训就靠你带带我了。”

　　集训的生活紧张而充实。白天是密集的理论课程，晚上是实验操作，隋玉很快沉浸在这种纯粹的学术氛围中。只是每晚睡前，他都会收到隋清玄的短信。

　　“哥，今天吃了什么？”
　　“哥，下雨了，你那里冷吗？”
　　“哥，我做出一道你上次教我的物理题了。”

　　简洁的句子，却透着一股执着的依赖。隋玉总是耐心地一一回复，偶尔还会拍一张集训地的照片发过去。

　　第三天晚上，隋玉正在做电磁学的习题，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隋清玄打来的视频电话。

　　“怎么了？”隋玉接起电话，压低声音走到走廊上。

　　屏幕那端的隋清玄脸色有些苍白，背景是隋玉熟悉的卧室。

　　“哥哥，”隋清玄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睡不着。”

　　隋玉微微蹙眉：“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自从那次仓库事件后，隋清玄偶尔会被噩梦困扰。隋玉一直以为那是绑架留下的心理阴影。

　　“嗯。”隋清玄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睛紧紧盯着屏幕里的隋玉，“哥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还要十一天。”隋玉柔声说，“你要学会自己睡觉，清玄。”

　　隋清玄的嘴角向下弯了弯，没说话。

　　就在这时，周明轩的声音从宿舍里传出来：“隋玉，这道题我不会，你来帮我看看呗！”

　　视频那端的隋清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是谁？”

　　“我室友，周明轩。”隋玉回头应了一声，“马上来。”

　　“哥哥要去了吗？”隋清玄的声音低了几分。

　　“嗯，同学有问题要讨论。”隋玉没注意到弟弟语气的变化，“你早点睡，别熬夜。”

　　挂断视频后，隋清玄盯着暗下去的屏幕，心里空落落的。那个叫周明轩的人，凭什么能和哥哥住在一个房间？凭什么能随时随地见到哥哥？

　　他打开书包，拿出隋玉留给他的习题本。那些熟悉的字迹让他稍微安心了些，但心中的失落感依然挥之不去。

　　---

　　集训进行到第五天，隋玉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

　　无论他走到哪里，总感觉有一道视线在注视着他。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有一次，他在实验室的窗玻璃上，隐约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双眼睛，像极了隋清玄。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下课后，周明轩好奇地问，“是不是太累了？”

　　隋玉摇摇头：“可能有点想家。”

　　事实上，他怀疑是隋清玄的状态不太对。那个契约的后遗症让他始终放心不下弟弟。

　　当晚，隋玉特意给华月打了电话。

　　“妈，清玄这几天怎么样？”

　　“挺好的啊，就是有点想你。”华月的声音带着笑意，“他这几天特别用功，说是要考上你的高中，每天都学习到很晚。”

　　隋玉稍稍安心，但还是嘱咐道：“您多留意他，要是他有什么不对劲，随时告诉我。”

　　挂断电话后，隋玉站在宿舍的窗前，望着远处朦胧的山影。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落。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隋清玄。那个安静得过分的孩子，总是用一双过于明亮的眼睛观察着世界。别的孩子害怕打雷，隋清玄却会站在窗前，专注地看着闪电划破天空的模样。

　　“因为它们很美。”当隋玉问他为什么不害怕时，隋清玄这样回答，“就像哥哥的眼睛一样亮。”

　　那时的隋玉只觉得弟弟的比喻很有趣，现在回想起来，才意识到隋清玄看待世界的方式从一开始就与众不同。

　　“隋玉，你看这个！”周明轩的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隋玉回头，看见周明轩正指着桌上的一个玻璃杯。杯中的水无风自动，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是不是地震了？”周明轩紧张地问。

　　隋玉盯着那个漩涡，心中警铃大作。他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那是属于隋清玄的气息。

　　“可能是窗外的风。”隋玉不动声色地走到桌边，手指轻轻划过杯沿。漩涡立刻消失了。

　　周明轩挠挠头：“奇怪，窗户关着呢...”

　　当晚，隋玉做了一个梦。梦中，隋清玄站在一片浓雾里，眼神迷茫。

　　“哥哥，”梦中的隋清玄向他伸出手，“带我回家。”

　　隋玉惊醒时，天刚蒙蒙亮。他摸出手机，给隋清玄发了条短信：“一切安好，勿念。”

　　几乎是立刻，手机震动起来：“哥哥怎么醒这么早？”

　　隋玉看着那条秒回的信息，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

　　集训的最后三天，隋玉决定提前回去。他以身体不适为由向老师请了假，收拾好行李，坐上了回城的早班车。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该如何面对隋清玄。那个契约到底对他的影响有多大？他是不是还在偷偷使用那些危险的能力？

　　车到站时，天色尚早。隋玉拖着行李箱，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心情复杂。

　　推开家门的那一刻，他看见隋清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哥哥提前回来了。”隋清玄的语气平静，但眼中闪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隋玉放下行李，走到隋清玄面前：“你这几天还好吗？”

　　“很好啊。”隋清玄眨眨眼，“就是有点想哥哥。”

　　隋玉仔细观察着弟弟的表情，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难道那些奇怪的现象真的只是巧合？

　　“哥哥怎么了？”隋清玄歪着头问。

　　隋玉摇摇头，在弟弟身边坐下：“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

　　隋清玄靠了过来，轻轻靠在隋玉肩上：“哥哥辛苦了。”

　　这个熟悉的动作让隋玉心中一软。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清玄只是个依赖哥哥的普通少年而已。

　　“哥哥，”隋清玄轻声说，“生日快乐。虽然提前了两天。”

　　隋玉这才想起自己的生日快到了。他揉了揉隋清玄的头发：“谢谢。不过下次不要再熬夜等我的消息了，答应我。”

　　隋清玄没有回答，只是更深地埋进哥哥的怀抱。

　　他知道自己无法完全承诺。对哥哥的依赖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他控制不了。

　　当晚，隋玉在整理行李时，在行李箱的夹层里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护身符。那是用红绳编织的，手工略显稚嫩，但很用心。

　　他认出这是隋清玄的手艺——小时候，隋清玄就喜欢编各种小玩意儿送给他。

　　“这是平安符。”隋清玄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照着视频学的。哥哥戴着它，保佑平安。”

　　隋玉握紧手中的护身符，心情复杂。他知道弟弟的心意，但也担心这份依赖太过沉重。

　　但他没有说破，只是将护身符小心地收好：“谢谢，我很喜欢。”

　　隋清玄笑了，那笑容纯净而满足。

　　窗外，夜色渐深。兄弟俩各怀心事，却都在彼此面前维持着平静的表象。

　　隋玉不知道，弟弟对他的依赖正在悄然变质。而隋清玄也不知道，自己对哥哥的感情正在慢慢超出正常的兄弟之情。

　　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对方，却不知这样的守护正将彼此推向未知的深渊。

　　———————
　　隋玉在家只待了一个晚上，就接到了集训带队老师的紧急电话。

　　“隋玉，听说你身体不适提前回去了？现在好些了吗？”李老师的声音带着关切，“省物理研究院为我们竞赛组开放了一个特殊实验室，明天开始为期三天的重点项目实践。这个机会非常难得，推荐名额很少。”

　　隋玉握着手机，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省物理研究院的实验室——那是全省物理竞赛生梦寐以求的地方，能够接触到大学级别的实验设备，对竞赛准备有极大帮助。

　　“老师，我...”他看向正在厨房为他准备早餐的隋清玄，弟弟正小心翼翼地把煎蛋摆成他喜欢的形状。

　　“我明白你的顾虑，但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李老师语气诚恳，“实验期间要求集中住宿，管理比较严格。但是隋玉，这可能会直接影响你接下来的竞赛成绩。”

　　这时隋清玄端着盘子走出来，看到隋玉凝重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哥哥，又要走了吗？”他轻声问，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失落。

　　隋玉挂断电话，艰难地开口：“清玄，这次是一个很重要的实验机会，但是要去三天，而且...期间管理很严，可能不方便联系。”

　　隋清玄的手指微微收紧，盘子边缘泛出用力的白色：“三天都不能联系吗？”

　　“不是完全不能，但可能只有晚上才能简短通话。”隋玉解释道，看着弟弟瞬间黯淡的眼神，心里一阵抽痛。

　　沉默在兄弟之间蔓延。隋清玄低下头，许久才轻声说：“那哥哥去吧。”

　　“你...真的不介意？”

　　“介意。”隋清玄抬起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但这是哥哥重要的机会，我不能太任性。”

　　这个过分懂事的态度让隋玉既欣慰又心疼。他伸手揉了揉弟弟的头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实验一结束，我就立刻回来。”

　　隋清玄点点头，但眼神深处有一丝隋玉没有察觉的阴霾。

　　---

　　隋玉离开后，隋清玄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家里。

　　他打开隋玉留下的习题本，试图用学习来分散注意力，但那些公式和符号仿佛都在嘲笑他的无能。为什么他不能像哥哥那样优秀？为什么他总是那个被留下的人？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班级群里的消息，同学们在讨论周末的班级活动。

　　“清玄，你来吗？”学习委员特意@了他。

　　隋清玄正要拒绝，突然想起隋玉临走前的叮嘱：“多和同学交流，别总是一个人待着。”

　　他犹豫了一下，回复道：“好。”

　　周六的班级活动是去科技馆参观。隋清玄和同学们一起观看了各种科学展览，但心思始终飘向远方——哥哥现在在做什么？那个实验有趣吗？为什么连电话都打得那么少？

　　在物理展区，他看到了一个关于电磁感应的演示实验。解说员正在解释：“变化的磁场会产生电场，这就是电磁感应的基本原理...”

　　就像他和哥哥之间，也存在着某种看不见的感应。隋清玄怔怔地想。即使相隔再远，他也能感觉到哥哥的存在。

　　“很神奇，不是吗？隋玉的弟弟？”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隋清玄回头，意外地看到了周明轩。

　　“你怎么在这里？”隋清玄下意识地问，语气中带着戒备。

　　“不对，还有你怎么知道我？”隋清玄觉得不对劲，下意识认为他偷偷看了哥哥的隐私。

　　“啊，隋玉经常向我提起他的弟弟，还给我看了你们的合照，唉，当时我就在感慨你们兄弟感情真好，我和我弟弟天天打架……”

　　隋清玄没有在意他后来说了什么，他只听见了，哥哥经常提起他，他说他们感情很好……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捂住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至于我怎么在这里，”周明轩苦笑道：“我没被选上，只好来这里过过瘾啦。”

　　隋清玄愣住了，周明轩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

　　“那个实验室只对每个学校最顶尖的学生开放。”周明轩叹了口气，“你哥哥是李老师亲自推荐的，我们其他人都没选上。”

　　这个消息让隋清玄心情复杂。一方面他为哥哥感到骄傲，另一方面又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与哥哥的差距——就像周明轩无法进入那个实验室一样，他也永远无法进入哥哥的世界。

　　“你哥哥真的很厉害。”周明轩由衷地说，“他以后一定会取得很好的竞赛成绩。”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痛了隋清玄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参观结束后，隋清玄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经过一个古董市场时，他的目光被一个摊位上的老式罗盘吸引了。

　　那罗盘看起来很旧，铜制的表面已经氧化发黑，但指针却异常灵敏。当隋清玄靠近时，指针开始疯狂转动。

　　“小伙子，对这个感兴趣？”摊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眼神锐利得不像个普通商贩。

　　“这个罗盘...有点特别。”隋清玄谨慎地说。

　　老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它只会对特别的人有反应。你身上...有不一样的气息。”

　　隋清玄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离开。

　　“等等，”老人叫住他，从摊位底下拿出一个木盒，“这个，或许对你有用。”

　　木盒里是一本手抄的笔记，纸张已经泛黄，但保存完好。扉页上写着《定魂录》三个字。

　　“这是...”

　　“它能帮助你稳定心神，控制那些...不该有的冲动。”老人的话意有所指，“但记住，任何力量都要付出代价。”

　　隋清玄犹豫了一下，还是买下了那本笔记。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更好地控制那个契约带来的影响，绝不是为了获得什么特殊能力。

　　然而，当他翻开笔记的第一页，看到上面记载的种种术法时，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也许...…也许有办法能让他不再总是被哥哥抛在身后。

　　---

　　实验室里的隋玉正在全神贯注地记录数据。这是一个关于电磁感应的进阶实验，精密的仪器正在测量磁场变化的精确数据。

　　“很好，隋玉，保持这个状态。”李老师在监控室里通过耳机指导，“你的操作稳定性是所有学生中最好的。”

　　但隋玉的心中总有一丝不安。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就感觉胸口发闷，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老师，我能休息十分钟吗？”他忍不住请求。

　　在休息室里，隋玉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清玄现在在做什么？他会不会又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

　　他想起上次那个契约，想起仓库事件，想起弟弟最近越来越依赖他的表现...

　　“不行，我要给家里打个电话。”隋玉借用实验室的外线电话，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无人接听。

　　他又拨打了华月的手机。

　　“妈，清玄在家吗？”

　　“不在啊，他说今天有班级活动，应该和同学在一起。怎么了？”

　　隋玉的心沉了下去：“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想他。”

　　挂断电话后，隋玉靠在墙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清玄已经答应过他不会再做危险的事了。

　　但那种不祥的预感，却像阴云一样笼罩着他。

　　---

　　此时的隋清玄，正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研读那本《定魂录》。

　　笔记中记载的方法远比父亲留下的那些要精妙，也...更危险。其中一页详细描述了一种“感应术”，可以在两人之间建立一种精神连接，即使相隔很远也能感知到对方的状态。

　　“需要双方的血作为媒介...”隋清玄喃喃自语，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隋玉的房间。

　　他知道这样做是错误的，是在侵犯哥哥的隐私。但如果只是为了确保哥哥的安全呢？如果只是为了在哥哥遇到危险时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呢？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像野草般在他心中疯长。

　　他走进隋玉的房间，从哥哥的枕头下找到了一根头发。然后，他狠心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那根头发上。

　　按照笔记上的方法，他开始念诵咒文。起初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在他以为失败了的时候，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能“看到”实验室里的景象——隋玉正在认真地记录数据，眉头微蹙，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表情。

　　成功了！

　　但隋清玄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与此同时，实验室里的隋玉也突然按住太阳穴，脸色变得苍白。

　　“隋玉，你怎么了？”李老师关切地问。

　　“突然有点头晕...”隋玉摇摇头，“可能是太累了。”

　　隋清玄慌忙切断了感应。他这才明白，这种术法不仅消耗巨大，还会对被感应者造成影响。

　　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心中充满了愧疚。但在这愧疚之下，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兴奋——他终于找到了一种方式，能够跨越距离，与哥哥紧密相连。

　　当晚，隋玉提前结束了实验。那种莫名的心悸和头痛让他无法集中精神。

　　“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李老师担心地说，“要不要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不用了老师，我可能只是需要休息。”隋玉婉拒了，但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

　　他总觉得，今天的异常与隋清玄有关。

　　三天后，实验终于结束。隋玉第一时间打开手机，几十条未读信息弹出来，大部分都是隋清玄发的。

　　“哥哥，今天下雨了，你带伞了吗？”
　　“哥哥，我做出了一道很难的物理题。”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最后一条是昨晚发的：“哥哥，我做错了事，你能原谅我吗？”

　　隋玉的心猛地一跳，立刻拨通了弟弟的电话。

　　“清玄，你做了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传来隋清玄哽咽的声音：“哥哥，我...我好想你。”

　　在回家的车上，隋玉一直回想着这句话中的绝望和依赖。他意识到，弟弟的问题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而电话那头的隋清玄，正看着那本《定魂录》，手指轻轻抚过记载着“感应术”的那一页。

　　他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危险的道路，但回头已经太晚了。对哥哥的渴望就像毒药，明知有害，却让人欲罢不能。

　　窗外，夜色渐深。隋清玄轻声自语：“哥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我的秘密，还会原谅我吗？”

　　但他知道，这个问题，他永远没有勇气当面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