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居温度》沈小郁

56、我爱你

　　牧云辙的脸色一瞬间就阴沉下来了，很凶，吓了江离一小跳，“干嘛，不许这么看我！”又想起在录节目，于是帮忙找补回来，“是不是吓着我们小牧老师啦？”

　　上午的拍摄暂时告一段落，牧云辙和江离在游客中心简单吃了两口东西。回车里的休息加上穿越巴伦风景区的过程是没有跟拍的，嘉宾只需要自行驾车前往即可。R479公路上，江离质问旁边一语不发的牧云辙，“你怎么了，为什么生气啊？”

　　牧云辙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去捉江离的手，“下次这种事不要说出来。”

　　江离委屈得要死，为什么啊，我没当回事啊，“没事啊，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自己都觉得没什么才说的啊，这不是小事吗？”

　　“怎么就是小事！你在剧本里写过一个怕黑的小女孩，钟扬看懂了以后是不是就把你关在没有灯的地下室里过！怎么还敢往外说！”牧云辙一说出口就后悔了，后视镜里，江离呆呆地看着他，不确定地问，“黄妍给你的u盘里录的？”

　　我就说，那个u盘里肯定存这些东西了，江离还是有点后悔没把它拿到自己手里。

　　钟扬似乎在国外学了些很能唬人的心(s)理(m)学小妙招，包括不限于感官剥夺，催眠，作息与饮食控制，情感敲诈与制造恐惧，等等。反正这都是心理咨询师说的专业名词，江离不太了解。大概就是通过反复否定贬低羞辱江离和抬高自己来试图让江离产生“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在赎罪”这种心理。

　　说有效未免太看得起他，江离不是会按照任何人心意乖乖顺从的小孩，从他是个真的小朋友开始，他的心就已经变得冷漠而坚硬。说一点没起效也不算。如果江离是一块小饼干，钟扬勉强算得上把饼干渣碾成了饼干末，反正他原本就是碎的。

　　不过现在也被牧云辙拼得差不多了。

　　“到底是u盘里录像了还是你自己问的啊，还是什么别的。”江离绞尽脑汁安慰牧云辙，“这都是小事啊，钟扬不也就没事pua我两句关我几天吗，我都，我都治好了啊，这是小事啊，我小时候还有更惨的呢，嘿嘿。”江离自己笑了两声，真的窒息过的人就不害怕没有光线的房间，这怎么不算一种危险演练呢？

　　江离自己觉得很好玩，甚至有点自豪的样子。他很骄傲地转头去看牧云辙，可看到正在悄无声息流泪的老公，他的声音就由高亢转为平静，直到轻得近乎自言自语，“你不是来救我了吗？”

　　“其实你知道这些事也没关系，真的，你知道我怕什么也没关系，你像别人一样对我也没关系，但是我知道你不会这样。”江离看着这片广袤而奇异的石灰岩景观，觉得他坑坑洼洼地很像月球表面。他的心也像失去重力一样，轻飘飘地飞起来，可以说一些不假思索的话，“我是没办法了，你喜欢我，那是因为你愿意；我爱你是因为我控制不了了。”

　　牧云辙的心分成了两半，一半沉浸在巨大的狂喜中，另一部分空落落地下坠，冰火两重天，“没有人强迫你喜欢谁的，江离。”

　　“我知道啊，”江离很无奈地勾起嘴角，“我也不想的，只是我控制不住。”

　　在听过江离那句轻飘飘又重如千钧的告白后，牧云辙直直地踩下了油门，车速直往180以上飙。

　　江离也顾不上什么爱不爱的了，猛拍了一把牧云辙的手臂，“找死呢你？！”

　　“不是故意的，别骂我。”牧云辙很快收敛心神，专心致志地开车。江离别别扭扭地想，人果然都恃宠生娇，这就不许我骂他了，以后岂不是不哄我了？

　　但是我在追他诶。

　　一想到这儿，江离就像一滩黏糊糊的蜜糖水，他去拉牧云辙的袖子，“老公，那我还要追你吗？”

　　牧云辙把车停在了一座保存完好的古代环形堡垒旁边的停车场。他望着江离羞怯又期待的神情，解开安全带，吻上江离的嘴唇。

　　在温热的唇齿相依中，江离模模糊糊间想起来小学的一次文艺汇演。他演的是一株植物，可能是一朵小花，一颗草，或者只是一粒种子。那个节目讲的是每株植物都有自己的宜居温度，要合适的水量，土壤环境，好像还说有空可以对它唱歌，这样它就能茂盛生长。

　　最后节目升华，说故乡就是你们最最珍贵的养分，还有爸爸妈妈，还有现在和你一起表演的小朋友们。

　　江离当时不以为然，他拼命想要拜托这个地方，不回头，不留恋任何人，现在却觉得只是因为他们都不重要，重要的人就在他面前。有牧云辙在，台风沙漠和暴风雪，他都甘之如饴。

　　“想什么呢？”牧云辙温柔地吮了下江离的舌尖，“跟我说说好吗？”

　　“我爱你。”

　　车子重新启程，一路向北，在位于R479最北端附近的岔路口，牧云辙开车到尽头，带着江离来到了一座白色灯塔的底下。海风吹乱了两个人的头发，牧云辙仰起头，看灯塔一点点亮起来。

　　牧云辙在看灯塔，江离偏过头看牧云辙。

　　正在他专注描摹牧云辙的眉眼时，牧云辙猝不及防地开口，“我也爱你。”

　　“嗳，我知道。”江离抱着牧云辙的手臂，“说点我不知道的。”

　　牧云辙想，我不喜欢写作，不喜欢演戏，拍寒霄时每天都很痛苦，怕你恨我，更怕你爱上一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但是他最后只温柔而坚定地说，“我爱你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从很久很久以前，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完了，我被迫爱你，我只能爱你，我无可救药地爱你，我像最虔诚的信徒信仰上帝那样爱你，像一场毫无征兆又经久不停的暴雨。

　　一月份低角度的阳光让灯塔和海岸线呈现出不同于夏季的柔和光影，江离依偎在牧云辙的怀里，静静感受时间的流逝，由于无所事事，所以显得格外快乐。他仰起头，亲了亲牧云辙的下巴，“是不是复合了？”

　　牧云辙揉了揉江离的头顶，“到底什么时候分手过？”

　　嘿嘿嘿嘿嘿。江离宛如第一次获得奖状的小朋友，按捺不住想被表扬的心情，靠在牧云辙胸前拍了n张自拍照，最后挑了张牧云辙把下巴放在他头顶的大p特p。不是p脸，而是在照片上画了很多小爱心，发给了李艳丽女士，周季，陈晴，还有黄妍。最后想了想，发了越齐笙一张，发完又撤回。

　　回得最快的是越齐笙：“别秀了，我看见了。”

　　牧云辙一低头就看见江离和越齐笙在聊天，他偷偷窥屏了一会儿，心满意足地接着看夕阳了。

　　江离浑然不觉，还在问越齐笙，“你好点没？晚上我和我老公做饭，你要不要回来吃？我老公做饭特别好吃。”

　　对面回了一串省略号“……行吧，我好一点就回去吃，江牧99。”

　　越齐笙没再回江离，李艳丽女士发了俩个惊讶的黄豆表情，“你不是昨天才见到小牧吗？”随即又撤回，转而发来一笔999的转账，备注“江牧99”。江离收下后转给牧云辙，“我妈给你的。”

　　按北京时间，今天是一月十九，按农历时间，今天是大年初九。我和牧云辙在一起了，我妈也同意了。江离从不觉得自己是迷信的人，今天也要感慨天时地利人和。他没考过状元，但是考过年级第一，戴过大红花，给马上要进组的古装剧拍过骑马的定妆照，现在全部串联到一起，春风得意马蹄疾，综艺公费度蜜月。

　　江离太幸福了，于是对着牧云辙说，“我要娶你。”

　　“行，我要当大明星对象了，我要落井下石好吃懒做得意忘形挑衅粉丝了，我要让老公做家务花老公的钱挥金如土，发聊天记录说是捡手机了。”牧云辙看着笑意盈盈的江离，觉得这人好像还挺期待的，怎么回事。

　　由于悬崖和丘陵遮挡，他们俩在不到四点钟时就明显感受到天色变暗。从黑头灯塔回杜林需要一个小时，路上又异常蜿蜒狭窄，两人决定现在就返回，去节目组定好的酒吧提前等待其他嘉宾。

　　回去的路上，江离想到了最最最最重要的一件事，最最重要，就是他没有和宁清和说他和牧云辙在一起了，怎么可以忘记这么重要事情呢？算算时差，国内已经过了十二点，干脆明天再说算了。

　　江离又捏了捏脖子上的月亮项链，郑重其事地和正在开车的牧云辙宣布，“我要给你也买一条一样的。”

　　“江老师是不是太宠我了点，在一起第一天就给我买项链哦，”牧云辙单手打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江离捏着的那颗在他锁骨处闪闪发光的蓝色月亮，“那我要发微博秀一下同款。”

　　说到微博，江离忽然想起来，这两天都没发微博。他就随手拍了张坐副驾驶的自拍，发到网上，配了个小月亮的emoji。

　　这条微博很快就上了热搜。江离对此习以为常，围炉夜话从立项定档到开始拍摄，最不缺的就是话题度，甚至有相当一部分网友表示能不能不要刷屏，七个人每天占据八条热搜，江离一个人占两条。

　　简单翻了几个前排粉丝的牌子，江离就把手机放下，接着陪牧云辙开车。两个人随便聊了聊小时候的事，江离想起很久以前的事，“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你当时好凶啊，也不说话，还朝我脸上吐烟圈。”江离回忆了一下十七岁的小牧云辙，想着想着就笑出声了，“你还没成年呢，非要装小大人。”

　　车子行驶在一段平坦笔直的路上，牧云辙侧身看了沉浸在回忆中的江离一眼，“你勾引未成年哦。”

　　“是啊。”江离坦然承认了，“你帅啊。”圣娼二相性在他美丽的脸上折射出诱人的光芒，而当事人浑然不觉，“我怕死了好吧，幸好我十七岁没有遇见你，不然别说考大学了，高中能不能读完都是两说。”

　　牧云辙很想再吻住那双饱满的诱人的嘴唇，可是他在开车，只能狠狠心摒弃诱惑，“不要说这么好听的话！“

　　江离莫名其妙，但还是乖乖地哦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终于！！！终于！！！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