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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风雨如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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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事儿,干嘛啊一脸不信任的表情,虽然我现在读者还是蛮多的,但是现在看见有谁觉得我写得好,我也可高兴。特别是刚开始写的时候,要是有人说他认可我,我真恨不得和他结婚的好吧?”
话音刚落,江离就剧烈咳嗽起来,还一个劲儿使眼色。宁清和猜都不用猜,头都没回就伸手往后方拽,“老公你也坐。”
江离慌慌张张地站起身和对面那个身材高大的俊美男人握手,“闻总好。”
“你好。”闻野短暂地轻握了一下,“你叫宁宁哥的话,也这么叫我就行。”
他没这么叫过宁清和,不过江离好歹也工作几年了,这点情商还是有的,他看着朝他挑了挑眉毛的宁清和,小声喊了一句,“哥?”
“那都叫哥了还说啥了,以后你俩就是我亲弟弟哈。”宁清和喜笑颜开地重新倒了一杯雪碧递给闻野,“以后我叫你老公,你叫我哥哥。”
闻野没说什么,倒是江离很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我还在呢。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牧云辙了,大概他也想听牧云辙这么叫他。
几个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就过零点了。最后还是闻野问了一句,老大,咱们三弟明天没戏吗,宁老大才想起来明天早上6点多就要开工。闻野也站起来,说送他们俩回去。
宁清和与江离都坐在后排,灯光忽明忽暗地打在江离脸上,流光溢彩,很漂亮。宁清和纯粹就是看小孩的心理,怎么有这么白净这么俊这么像洋娃娃的小孩呢?看着看着,也快到地方了,宁清和在江离手背上捏了一把,“小江离啊,车上别睡,不然一会儿下车被风吹了就感冒。”
江离模模糊糊地说好,谢谢哥。宁清和又问他,刚才吃饭跟你说的你记住了没,电影是电影,过日子是过日子,不一样的。就算是演电影吧,咱们也是演最爽的那个,最幸福的那个,成不?
不知道是听到还是没听到,总之江离发出了一声呓语。
车停在了酒店的地下车库,江离戴了个冷帽,又裹了个很厚的围巾挡在脸上。宁清和推了好几把都没推动,小孩看起来睡得特别熟。宁清和没办法,和闻野商量了一下后,给牧云辙打了个电话,让他下来背江离回房间去睡。
牧云辙很快就下来了,套了件长款羽绒服。他把江离小心地拥到怀里,稳稳地抱起来后,对坐在车里的宁清和说,“谢谢嫂子。”
“行了行了,别谢我了,快上楼吧,我和你哥也要回去了。”宁清和摆了摆手,“话我都帮你带到了。”
怀里羽绒服好像发出了一点轻微的衣料摩擦声,牧云辙低头看时,江离依旧睡得很沉,他就动作很轻地拉开羽绒服拉链,让江离既能埋在自己胸前,又能被自己的衣服挡风。快步走进电梯间,按下16楼后,忽然瞥到江离的围巾上好像有一小团深色。
回去得给围巾干洗一下,明天提醒江离换一条系吧,要不也不好看。牧云辙掏出房卡,打开房间门,把江离摆在了床上。刚准备帮忙脱衣服时,接到了一通电话,牧云辙扫了一眼来电人,走出卧室去接电话了。
等他再回来时,房间里已经空荡荡的了。桌子上摆了两个小橘子,【老婆】一分钟前发了条微信:我去睡觉了,橘子在饭店顺的。
江离小时候有一只特别软特别软的垫子,像一朵云一样。具体有多软呢,记不清了,而且因为记不清了,所以在他记忆里越来越软,趴上去似乎可以陷到地壳里。
他害怕那种温暖,柔软,还毛绒绒的感觉,害怕自己对此上瘾,更害怕上瘾后又被强制戒断。为了避免这种可能性,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我不喜欢这个。
我喜欢睡在仙人掌的刺上。
结果今晚好像又枕到那个小垫子上睡了,好软,旁边似乎还有一个巨大的果冻,摸起来热热的,手感非常好,他忍不住啃了两口。
果冻就突然变得硬邦邦的。
好容易有一天给自己睡美了,还没来得及回味呢,一睁开眼睛,江离就被坐在他床边的庞然大物吓醒了,“你要干吗?”
这么大个人一声不吭的,江离无力地推了他一把,顺便把压在头底下的那只打蝴蝶结的圣诞限定小熊拽出来,“起开,我去洗脸。”
刚趿拉着拖鞋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语气很低沉的声音,“江离,结婚吗?”
江离差点没给自己绊了个跟头,“你说什么?”
牧云辙摇了摇头,“没事。”
在段恒问了他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后,李霄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随即从梯子上跳了下来,“你说什么?”
段恒不知道是真的开玩笑,还是说完又反悔了,总之他摆了摆手,说了一句,“别听我胡说八道。”
确实是胡说八道的。江离压了下内心的悸动,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李霄走进了饭店,段恒不知道为什么,也跟进来了。李霄刚擦干净一张桌子,他就坐在了那张桌子面前。
哎。李霄想提醒一句的,但是眼看着段恒已经坐下了,他就没再说什么。刚才有小朋友站在桌子上往椅子上跳,踩了两个大黑脚印,他还没擦呢。
呆坐着也尴尬,李霄把菜单摆在桌子上,“哥吃点什么,炒菜或者面,我们店里有优惠,要是高考生可以凭准考证领个小碗面,今天是最后一天。”
我是不是高考生,你不是最清楚,装什么呢?段恒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头疼的厉害,数学几乎空白的压轴题和出考场后就知道答案的理科选择都让他在走出考场时手心冰凉一片。然而面对同学老师,乌泱泱送考的一大群人,他还是勉强撑住了面子,“还行,还行,题目确实有难度。”
不知道为什么,高考结束了,段恒反而空落落地不知道做什么。以前每天恨不能再多10分钟不学习的时间,恋爱,打架,发泄焦虑和欲望,现在有一大把时间浪费,他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人在觉得茫然的时候,本能就是去寻找身边最可靠,最柔软的东西。段恒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李霄,也该消气了吧,当时不就因为一个什么,呃,螃蟹还是兔子啊,什么东西,吵了一架吗?
李霄像棵树一样,种在这条尘土飞扬的街道上,最多落落叶子开开花,总也不会离开的。段恒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他,象征性地点了两个菜后,段恒说,我爸说带我出去玩,去上海。
哦。李霄拿了个碗,控干水后给段恒盛了碗饭,摆上桌子后说,“一共29,扫码还是现金?”
段恒没想到还真要付钱,他以为怎么说李霄都会请这一顿的,这还挺尴尬的,自己也有自作多情的一天。他掏出手机,给李霄转了个红包,很爽快地一挥手,“别找了。”
怎么我还得帮你扫码吗?李霄打开微信一看,【ZZZZZZZZZ】大赦天下,把他放出来了,还给他转了52块钱。
什么意思,多给23是这次轮到他买套了吗?今晚皇上点了我,我该回去洗洗刷刷干净后前来侍寝了?李霄几乎有点恨段恒了,我这么贱吗,我没有这碗面值钱吗?
当时我借你的那把雨伞还卖29.9。
段恒在杨家小炒吃了份味道还不错的鱼香肉丝盖饭,又象征性地嚼了两根油麦菜。李霄就在旁边擦桌子,擦完桌子擦椅子,连油腻泛黄的菜单都擦了好几遍。他从来没有这么勤快过,从来没有这么希望客人快点吃完过。
老板让他去搬箱饮料到冰箱,李霄如获大赦,飞跑到仓库里磨蹭,仔细分辨着这两箱哪个是雪碧,哪个是可口可乐。
如果我出去时他还在,李霄抱着绿色的箱子想,如果我出去时,他再问我一次。
我就——
李霄抱着箱子,在拐角处撞到了一个女孩,饮料瓶轱辘了一地。
他连忙给顾客鞠躬道歉,刚一弯腰,又被人拽起来了,“你干嘛呀?”
是沈妮。
沈妮是来冰柜里拿饮料的,看见满地的瓶子,有点无奈地放下手里的茉莉清茶帮他一起捡,“你就不能少拿点?”
李霄想解释下这不沉,平时也是几箱一起抱的,方便,又觉得没必要说。思来想去,只挤出来一句,“你怎么来了?”
“干嘛,还不让来啊,还生我气呢?”沈妮大大咧咧地揽过他的肩膀,“对不起嘛,那天晚上我实在有点害怕,加上我又考出前一百了,就被我妈送宿舍集中营了。不生我的气吧,嗯?小李子小李子小李子?”沈妮帮忙把饮料一起摆进冰柜里,“我考完了解放了,请你喝奶茶,要不要?”
行啊,那我要喝最大杯的。李霄和沈妮闹了半天后,说你这顿我请了得了,你点的啥,我让厨师多给你放点肉。
“好哦,”沈妮笑嘻嘻地说,“早知道这么有人脉,我俩就把菜单点一遍,狠狠敲你一把。”
我俩?那个俩是谁?李霄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一个答案,但是他不愿意相信,任由心脏空落落地下坠,再下坠。他真希望沈妮永远不要开口,而她饱满的,涂了莓果色唇釉的嘴唇一张一合,字字锥心,“外面的那个男的,你见没见过,好像没有?他叫段恒,帅不,我男朋友。”
门口忽然卷起一阵大风,这是要下雨的前兆。天气预报也是这样说的,炎炎夏日,清风送爽,抚慰心中燥热,祝高考学子旗开得胜。
天上尚且有大太阳,店里的所有人都不在乎这场雨,因为他们太年轻了,有大把时间可以浪费,可以在这里等雨停,也可以冒雨跑出去发疯。沈妮坐在了段恒对面,刮了刮一次性筷子,开始拌眼前那碗牛肉粒堆成小山尖的饭。
电闪雷鸣间,风雨如晦。
李霄坐在后厨,捧着他的那碗泡了肉汤的白米饭,给自己倒了点老干妈拌着吃。他没有哭,只是手抖得厉害,雪白的米饭在碗里晃晃悠悠,连带着最顶上细碎的辣椒末一起。一滴油流到了李霄新洗的工作服上,李霄想,今天我又要再洗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