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装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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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沉寂，溶溶月光扑撒在女人身上，额头干涸的血如花绽开，她拖着没有指甲盖的双脚浑浑噩噩游荡在大桥中央，醒目的路灯将影子拉的修长。
风吹动凌乱披散的头发，划过血淋淋的脸，女人缓缓抬起脑袋，伸手遮了遮强光，涣散的目光汇聚成一点，手背的血流进她的眼，一眨，女人情绪崩溃，瘫跪在地上尖叫嘶吼、哗然大笑、嚎啕大哭。
她恨呐，恨所有人，恨自己，恨那个男人，很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她最恨自己的，就是自己付错真心，看错了人。
她惩罚性掐住自己的脖子，身躯蜷缩一团，直到手心再次隐隐渗出热乎乎的血，才悲怆一笑，如释重负般地躺在水中喘息。
她决然一喊，不准死。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如转头砸下来，好疼，疼得哆嗦，她无意间瞥见地上的影子竟多出来一条，猛地回头。
不要，不要…
最后一丝幻梦碎了，她瞪着那血红仇恨的眼睛流下绝望的眼泪，躺进深不见底的江。
南尤省公安局。
“纳兰川！几次了？！还有没有点纪律！我说过，私下里你去查，我不管你，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蹬鼻子上脸，查到机密档库里就是严重的违规违纪！毫无底线！！还用的着我教你走程序吗？！原则哪去了？！”黑发银鬓的中年男人扯着嗓子训斥，急得直跳脚。
“案子牺牲的不止他一个人，十二名警察凭空消失更严重！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涉毒贩毒了，背后的势力有多大谁都不清楚，你扰乱办案秩序，打草惊蛇谁来担这个责？！你担不起，我更担不起！”
“所以这案子就任它躺着吃灰？！”
棕发浅瞳一身白，纳兰川长相欧美，是南尤省公安局缉毒支队队长，从事缉毒工作十二年，在任队长的八年，破获多起重大案件，由于母亲是俄国人，他自带一半基因，清冷俊美的长相在整个南尤省的公安厅里突兀至极。
没有毒贩不认识这张脸，价值百万。
“你！”
户万海被气直用手顺心口，拿起文件，蓄力就要砸向纳兰川，气氛冷凝几秒，扬在空中的手最终还是随着文件啪嗒一声拍响桌子。
“我犟不过你，川儿，真想介入，就老老实实听我的，上面的事我去说，知道了？”
“户局，感谢。”
“谢什么谢，别得意，你知不知道，外边有多少人在盯着你？啊，你心眼多我比不过，但一定要保证自身安全，明白不明白？”
纳兰川调查的，是一桩旧案，18年前，组织上派了3名线人和10名缉毒警察，对云滇市边境一带卧底打击毒贩，可结果却痛心疾首。
当年，在得到毒品入境消息后，省局动用大量警力隐藏在交易地点，势必将其一网打尽，可忽然卧底暴露牺牲，猝不及防的消息将计划全部架空，甚至犯罪分子将云滇市缉毒警察邱峰和陆青的尸首拍下，加密邮件发送队局投屏挑衅。
等警方冲到交易地点，两具尸体只留下一具，邱峰不翼而飞，就连事先接应的10名缉毒警也一并消失，整整12人，人间蒸发。
经过细密搜查，交易地点里里外外没有一丝毒品，除了邱峰和陆青的脚印外，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这场重大案件，最终确认陆青牺牲，秘密追查。
大马路牙子。
处于雨季的云滇市，乌云密布，潮湿沉闷，前两天刚下了场大暴雨，柏油路重刷的极为干净，今日这不大，淅淅沥沥却似停不停，路面坑洼积了不少水。
银色迈巴赫沿公路快速行驶着。
驾驶座的中年男人忽然慢下速度。
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察觉性抬头一看，望了望远处的人影。
“彭叔，停车。”纳兰川往一旁挪了挪座。
路边站着的年轻男人，乌黑碎发，留着与年纪格格不入的短络腮胡，随意套着件老年夹克，一手插进黑色运动裤口袋，一手捏着手机，嘴里叼着半根香烟，吐上一口就抬头四周看看。
驾驶座上的是司机彭秀，他滴了两下汽笛缓缓停车。
路边的男人警惕抬头，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玩着手机。
彭秀降下车窗。
男人眼睛眯了眯，歪头：“有事？”
彭秀双眼含笑。
“小伙子，顺路捎你？”
“谢谢，打过车了。”
彭秀又问，“车牌828？”
男人微微一怔，眼里多了几分戒备。
“前面坍塌，那车掉沟里了。”彭秀解释。
“不了，我等下一辆。”
纳兰川打开后车窗。
“邱副队。”
男人嘴唇一抖，立马将烟弹进水沟，规矩道了声：“川哥？”
“上来。”
男人麻溜地钻进副座。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透过后视镜打量一番，纳兰川些许不满，质问道。
“躲我？”
男人微微一怔。
“怎么会，绝对没有。”
…
队局门口。
纳兰川下车，关车门。
男人错愕张了张嘴。
纳兰川从省里调到市局，云滇市只有局长方晋明知道，除此之外，其余人只知道要来个老警察做队长，哪会想是叱刹风云的冷面蝎——纳兰川。
就连最熟悉纳兰川的人也不知道，还以为他的到来仅是一次探望。
“很意外？”
“没…我就是觉得…”
“觉得我不该来？”
这名抿着唇支吾的男人叫做邱玉新，26岁，入行五年，在云滇市的多次缉毒行动中表现优秀，年纪轻轻就做了市公安局缉毒支队副支队长，浑身伤疤累累，缺失的一块眉角尤其明显，络腮胡是为下巴缝合的痕迹作遮挡，方晋明特批。
“不是，是我想不通为什么 。”
纳兰川敷衍他一句“犯了错”就转身进了大厅。
只要是从事这方面工作，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纳兰川，多年的缉毒经验和头脑天赋为他立下不少功劳，在方晋明办公室简单报到后，他就快速融入新地点正常办案。
来云滇前他有事先了解过一部分案子，但接下来要办的，是最近的。
“今早六点淮安大桥发现一名女性浮尸，经法医验尸，这名女性死者名陈潇冉，女24岁，体内存有打量精神类违禁药物，浓度高达80％，已经充分核实过，此人生前吸食过大量毒品。技术部调查出，她从盛黎别墅区徒步走到了淮安大桥，而盛黎小区是云滇市隐私保护性最高的富豪住宅区，没有搜查证，和入户证明，不得随意进出。”
邱玉新瘫开手里的照片。
“从陈潇冉体内检测出来的药物成分，和十几年前流失的部分毒品高度相似，都是由亚甲基二氧甲.基苯.丙.胺和其他致幻药物合成的新型毒品，我推测这大概率就是当年的犯罪团伙，咱们务必要将毒品的来源查清，把贩毒团伙全部抓获，斩草除根。”
邱玉新声音铿锵有力，一连串的陈述下来，仍不喘一丝粗气，纳兰川微微扬了扬嘴角，目光打量着邱玉新久久不移开，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看到邱玉新办案。
打扮刻意老龄，纳兰川却透过看到邱玉新年少时的影子。
18年，他看着他长大，整整过了十八年。
纳兰川发现邱玉新悄悄瞄了自己一眼。
“川哥。”
“叫领导。”
邱玉新照听：“领导。”
“嗯，死者感情方面如何？”
“是个孤儿，有个男朋友叫做刘胡伟。”
邱玉新继续陈述。
“据了解，从盛黎区走到大桥总共需要三十二分钟左右，监控上显示，陈潇冉出了小区就已经浑身是血，应是遭到了暴力伤害，后面监控坏了，大桥的部分不清楚，我们查到刘胡伟就恰巧就住在盛黎小区，近期呢，俩人因争吵声太大被周边邻居投诉。”
“女友吸毒，刘胡伟八成知情，先查出陈潇冉购买毒品的渠道。”
会议室的所有人都在做笔记，只有邱玉新敢和这位刚来的“熟人”对话。
“陈潇冉所有消费，都是绑定的刘胡伟银行卡，除去一些日常开支，压根就没大额消费，会不会是线下进行的交易？”
“有这个可能。”纳兰川敲了敲桌子，“其他人有没有要补充的？说话。”
“都停下手里东西，把头给我抬起来。”
角落里，扎着低丸子头的苏倪举手打了报告。
“报告兰队，我调查发现刘胡伟有两个长期跟班，监控上显示，他们当天晚上都出入过盛黎小区，跟陈潇冉死亡的时间前后不差四个小时，嫌疑很大。”
纳兰川瞥了一眼苏倪的工作牌，点了点头。
“监控不全，苏倪、霍达你们两个配合邱副队去刘胡伟家查明情况。”
安排好，纳兰川只觉有目光直勾勾在盯着他，朝左一扭头，果不其然，邱玉新闪躲的眼神和他对视。
被抓包的人心虚转了转笔盖。
他眉毛轻挑，心底一嗤，这小子十八年都没改掉这个习惯，也不怕被人揪住把柄，近年来他从旁人口中得知其为人正直开朗，话多直率，哪怕二十大多也还一身中二少年气。
倒是不令他为奇，邱玉新小时候就炸呼呼地总粘他。
这些年，他很少跟邱玉新见面，缺乏了对邱玉新心理上的关注，有时还觉得愧疚，但作为一个陌生人，他给邱玉新的不少了，他也不懂什么是爱，对邱玉新做的就是些举手之间的事，可那傻小子却成天说他好，倒成了大善人。
“都去忙吧。”
纳兰川晦涩的眼神看向邱玉新：“你留下，有话问你。”
霍达正要薅着邱玉新出去，见状，不明所以朝邱玉新wink，奈何邱玉新压根就没看见，人正直勾勾把眼睛粘在纳兰川身上，霍达心里嘿呦一声稀奇，一兴奋朝邱玉新屁股拍了一巴掌，“迷了？”
邱玉新将霍达作祟的手打走，瞪眼咬牙：“艹，滚一边去。”
话入耳了才舒服，“对味。”霍达朝邱玉新嘿嘿两声，满意溜开。
小魔有大佛压，混世魔王邱玉新有纳兰川压，他知道邱玉新平时疯的很，一副吊儿郎，现他在这，邱玉新才似换魂地装乖巧。
会议室门砰地一关。
独自留下的邱玉新摸了摸鼻子。
纳兰川隐忍着心绪，冷脸走近。
“还装。”
邱玉新梗着脖子，两腿一蹬椅子退了退。
纳兰川眼神微微一暗。
“谁装了，我可是五好公民。”邱玉新嘿嘿干笑，继续转笔盖。
“什么时候抽的烟？”
他把笔从邱玉新手里抽走，扔在桌子上。
“上个月。”
眸色幽寒，纳兰川凝视良久。
“错了，我说谎了，四年前。”邱玉新蔫下脸，哼唧一句。
“压力很大么？”
邱玉新并没有回答，眼神微微颤动地注视着他。
“川哥，您真的是犯错过来的？我不信。”
一句川哥，将心带回过往岁月，那时纳兰川还没抽身去境外，休息假期间有空就来云滇市，而邱玉新还在上大学。
“我没有必要骗你什么，倒是你，这些年瞒了我多少？”
纳兰川警告：“再有下次，我肯定会罚你。”
邱玉新嘴角下撇。
欲解释：“川哥我…”
纳兰川不想听，起身。
“去干活，人在门口等你呢，另外，要叫我领导。”
邱玉新没好气地抬眼，隔着门缝对视上了霍达的目光，他脸一红就冲了出去，吓得霍达措手不及。
霍达撒腿就是一个字，“跑。”
盛黎别墅区。
以免打草惊蛇，邱玉新就带了苏倪、霍达两个到盛黎，一系列证件确认过三人进去。
“真不理解了我艹，这么大的地方就安这一个摄像头。”邱玉新两手揣兜，“杨叔那院不大，光摄像头他我都安了仨，他们也真不怕丢东西。”
苏倪摇摇头，“我也不理解。”
“门卫说，这地方的人都跟房地产公司签了合同，即使有监控，也都是各户自行安装，查看权不在公司手上，出了事情自己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装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