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签收的昨日信》小魚只只

2、昨夜又见当年弃我不归郎

　　早上九点的海滨中心医院，门诊楼大厅本该是按部就班的嘈杂，却突然被一阵尖锐的呼喊撕裂。“我的孩子！是你害了我的孩子！” 一名女子跌坐在导诊台旁，双手死死抓着一位正准备打卡上班的omega小护士，声音里满是崩溃的哭腔。
　　紧接着，几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突然从楼梯间冲出来，脚步急促地往住院部方向跑，其中一人撞翻了走廊里的输液架，玻璃药瓶碎裂的声音与人群的惊呼混在一起，瞬间让整个医院陷入哄乱。
　　楚砚刚带着队员核查完后勤科的设备仓库，正准备去院长办公室调取近三年的物资报废记录，听到骚动便立刻往大厅赶。
　　他挤过慌乱的人群，目光扫过四处逃窜的身影，示图从嘈杂的人群中找出嫌疑人的身影。
　　突然注意到消防通道的拐角处，有个小小的身影正缩在垃圾桶后面，浅蓝色的毛衣上沾着灰尘，两只小手紧紧攥着一个变形的银色玩具车，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小朋友，别怕。” 楚砚放缓脚步走向垃圾桶后面的beta小男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
　　见面前这个穿警局制服的叔叔在自己面前蹲下，季星禾紧握着的手松开了，变形的玩具车“咔嗒”一声滚落在地上，小小的身子直接扑进楚砚的怀抱里。柔软的脸颊蹭过警服布料，想象中带着哭腔的呜咽声，并没有出现。
　　低头看向怀里的小男孩，感受到目光季星禾慢慢抬起头-眼里的恐惧已经不在，楚砚从兜里掏出事先备好的奶糖，低头看向自己的袖口。
　　应该是太紧张，又不好意思在陌生人面前哭，季星禾就投入地把玩着缉私支队制服上的合金纽扣。
　　楚砚将手中的奶糖递给小男孩，扫了眼哄乱的医院—刚才那个女人已然不在。边对着手边的对讲机讲：“医院小组注意，立刻调取门诊楼大厅及住院部的监控，重点追踪一名穿米白色外套的女性和几名黑色夹克男子，他们可能持有标注‘生物样本’的蓝色文件夹，务必留意他们是否携带低温箱！集中注意力观察医院随时发生的任何情况”
　　对讲机里传来队员的应答声，楚砚又补充道：“另外，温警官，这里出现了一点状况……”
　　温衍在对讲机中听到“医院”“孩子”两个词时，正蹲在兴盛仓储园外围的草丛里，盯着3号仓库的后门。他指尖的笔顿在记录纸上，立刻按下对讲键：“楚砚，孩子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现在过去，十分钟到。”
　　不等楚砚回应，他已经收起记录本，猫着腰从草丛里起身，动作轻得没惊动远处巡逻的蒙面人。开车往医院赶的路上，他特意绕到街角的便利店，抓了袋草莓味的软糖和一小盒常温酸奶——之前查过幼童走失案，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容易被甜食安抚。
　　十几分钟后，当温衍赶到医院时，就看见楚砚靠在消防通道的墙壁上，怀里抱着个小小的身影——季星禾脑袋搭在楚砚肩头，眼睛红红的，糖果也不要了，手里却紧紧攥着袖口处的纽扣，听见脚步声，小身子下意识往楚砚怀里缩了缩。
　　“孩子的家属暂时还没有找到，”声音从头顶传来，季星禾抬头望了眼声源处，右手依旧拽着合金纽扣不放。
　　“就小朋友一个人在这吗？”温衍放轻脚步走过去，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目光落在孩子泛红的眼角。
　　温衍从自己的随身包里，掏出一个小玩具来，蹲下身，将玩具递到小朋友的面前：“不要害怕，这个送给你，他很勇敢，会保护小朋友的哟?ˇεˇ?”
　　季星禾原本埋在楚砚颈窝的脑袋微微抬了抬，圆溜溜的眼睛先瞟了眼温衍——面前的omega穿着和楚砚同款的藏蓝警服，却没那么强的距离感，嘴角弯着的弧度很软，连递玩具的手都轻轻托着，生怕吓着他。
　　季星禾盯着玩偶看了几秒，又抬头望了望楚砚，见楚砚点头，才慢慢伸出小手接过，指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玩具。温衍趁机顺势坐下，和孩子保持着舒服的距离。
　　瞧着面前的omega，也就温衍有这本事，哄起小朋友来总是一套一套的。
　　小朋友伸手攥着温衍的衣角，软乎乎的脸颊蹭过他的袖口，连带着空气中都漫开淡淡的奶糖味。温衍指尖轻轻碰了碰孩子头顶的小发旋，声音放得比棉花还软：“这个宝宝这么小呐”
　　男孩眨了眨眼，乖乖点头时，温衍才侧头看向楚砚，眼底盛着浅淡的笑意，像是在分享这份细碎的温暖。
　　楚砚无奈指了指远处还在清理的混乱现场：“小孩刚才受了惊，应该是太乱，自己一个人跑掉了，不过还是算聪明，知道找地方躲起来。”
　　话音刚落，怀里的小家伙像是听懂了，小脑袋往温衍胳膊里缩了缩，小手还攥紧了他的衣袖。
　　温衍将酸奶递给他，这时候小男孩才放弃攻击他俩的袖口。
　　几个小时后。
　　窗外的阳光已爬至中天，正午太阳光线透过医院病房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长条形的暖斑，连带着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都淡了几分。
　　楚砚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捏着刚从姜涛手中接过的笔记本，目光先扫过病床上坐着的男孩 —— 小家伙正抱着温衍递来的小玩具，脚尖轻轻晃着。
　　温衍走进来：“从诊室走出来后，没往人多的大厅走，就一直在那里躲着。嘿这家长心真大呀，自己家孩子不见了那么久，到现在都没联系上。”
　　楚砚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视线落在男孩攥着玩具的小手上，“刚才医生也过来复查了，说除了受惊后的应激反应，身体没别的问题，就是早上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该到午餐时间了，护士等会儿会送儿童餐过来。”
　　男孩像是听懂了 “午餐” 两个字，小脑袋抬了抬，看向温衍，小声嘟囔：“要…… 要番茄味的面条。”
　　温衍立刻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等会儿护士姐姐送过来，我们问问有没有番茄味的，好不好？” 小家伙乖乖点头，又把脸埋进玩偶里，只露出双圆圆的眼睛，偷偷打量着楚砚。
　　正说着，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护士端着餐盘走进来，笑着说：“儿童餐来了，刚好有番茄鸡蛋面，还有一小份水果。” 男孩听到 “番茄鸡蛋面”，眼睛一下子亮了，从玩偶里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餐盘。
　　温衍接过餐盘，小心地吹了吹面条，才递到男孩面前：“慢点吃，别烫着。” 楚砚则拿起湿巾，帮男孩擦了擦小手，动作算不上熟练，却格外认真。
　　护士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笑着补充调查信息：“刚才联系上家长了，说是医护亲戚的孩子，现在已经赶来医院，大概十分钟就能上来。”
　　楚砚和温衍同时松了口气，楚砚看着男孩默默吃面的样子，低声对温衍说：“还好找到了，不然这里不知道又会出现什么状况，带着个孩子，也是不方便的。”
　　温衍点点头，目光落在男孩沾了酱汁的嘴角，伸手要帮他擦干净，声音里满是温柔：“等家长来了，咱们也能放心些。”
　　温衍正低头给男孩脏掉的嘴角，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男人推门而入时，发梢还沾着点室外的热风，深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利落的小臂。
　　那是张极为俊美的脸，眉骨高挺，眼尾微垂时带着点柔和，可此刻眼底盛满焦急，下颌线绷得紧实，反倒添了几分张力。omega目光扫过病房，一落在男孩身上，所有紧绷瞬间化开，快步上前时，连声音都放得轻：“星禾，爸爸来了。”
　　男孩愣了两秒，手里的面都忘记吃了，扑腾着腿就要往omega父亲走去。
　　温衍默默站起身，往后退了半步，转头时发现楚砚正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男人身上，竟有些出神。
　　楚砚的指尖还无意识地搭在床沿，平日里清明的眼底像是蒙了层浅雾，视线从男人沾着汗珠的额发，慢慢移到他环着男孩的手臂 —— 那双臂膀算不上特别宽厚，却稳稳地托着孩子，掌心轻轻拍着男孩的后背，动作里满是失而复得的珍视，连带着紧绷的肩线，都在孩子的依赖中渐渐放松下来。
　　他就这么望着，连温衍在身旁轻咳了一声都没立刻回神，直到季星禾小脑袋靠在男人颈窝，偷偷抬眼看了看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像是在疑惑 “这个人为什么一直看着爸爸”，楚砚才猛地回过神，指尖在床沿轻轻蹭了蹭，耳尖竟悄悄泛了点热。
　　男人似乎察觉到儿子的目光，低头顺着季星禾的视线看向楚砚，一瞬间愣神，随即露出一抹带着歉意的笑，声音温和：“抱歉，刚才着急了，还没好好谢谢你们。我叫季攸宁，他是我的儿子星禾。”
　　他说话时，唇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阳光落在他耳侧的碎发上，镀上一层浅金。楚砚看着他，竟又有了片刻的失神，直到温衍接过话头，才勉强收回目光。：“嘿呀，季先生不用太自责，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孩子没事就是万幸。”许是刚才跟星禾相处，放下了些芥蒂，主动向季攸宁介绍起来：“我叫温衍，这位是队长叫楚砚，”温衍笑着打圆场，还不忘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楚砚的胳膊，眼底藏着点调侃。
　　将剩下的事情交代完后，楚砚和温衍退出房间外，剩下的时间留给这位父子。
　　星禾的笑声从房间里悠悠传来，温衍转身跟着楚砚往外走。
　　刚才忙着照看孩子、应对季攸宁的愧疚与道谢，倒没太在意细节，可自从男孩爸爸赶来，看着星禾窝在季攸宁怀里撒娇的模样，再联想到记忆里季攸宁的神态，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让他忍不住开口：“你不觉得这个孩子像一个人吗？”
　　楚砚的脚步顿了顿，侧过头看他，眉头轻轻蹙起，语气里带着点疑惑：“谁？” 他的目光落在温衍脸上，似乎在认真思索可能的人选 —— 是他们共同认识的朋友，还是温衍偶然提起过的人？
　　温衍被他这么一看，倒先愣了下，心里暗自嘀咕：那我总不能跟你说是像你吧？方才看着星禾圆溜溜的眼睛、笑起来时微微上扬的嘴角，分明跟楚砚少年时的样子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又带着点执拗的劲儿，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没谁，没谁。”温衍轻咳一声，随机转移了话题。
　　楚砚没再追问。只是不知为何，温衍刚才的话像一颗小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