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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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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和卓望古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物,并肩站在书房中央。楚老爷子端坐书桌后。
短暂的沉默后,楚老爷子抬起眼皮,目光先掠过卓望古——那小子站得笔直,和以前那副纨绔子弟的混混样大相径庭,两人站一起乍一看还挺般配。
“昨天的事,还有今天早上祠堂里那一出……楚晚,你是觉得,我老了,管不动你了,还是楚家的规矩,对你而言已经无所谓了?”
“孙儿不敢。” 楚晚语气恭敬,“规矩是立家之本,孙儿从未敢忘。是孙儿考虑不周,行事不妥,让爷爷和家族蒙羞,甘愿受罚。”
“罚?” 楚老爷子冷哼一声,“罚你跪祠堂,你倒是能想出用桌布当褥子、让人赤膊取暖的妙计。罚你,怕不是正中某些人的下怀。”
卓望古张嘴想开口,却被楚晚轻轻碰了一下手背制止。
楚老爷子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那股郁结之气更甚,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风浪,也自认洞察人心。眼前这两个孩子,尤其是楚晚,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心性如何,他清楚。绝非玩闹,也绝非一时糊涂。
他端起凉透的茶杯,又重重放下,发出一声脆响。
“楚晚,” 他疲惫的说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管不了,也不想再费这个心力去管了。”
楚晚抬起头,眼眸波动。
“从今天起,” 楚老爷子下了命令,“你搬出老宅。回你市区的公寓去住,或者,随便你去哪里。” 他目光锐利,“总之,别在我眼前天天晃悠。我看着心烦。”
搬出老宅,在某些家族里,几乎等同于放逐或边缘化,尤其是对楚晚这样被寄予厚望的嫡孙而言。
楚母忍不住轻呼:“爸!”
楚父也面露急色:“父亲,这……”
江知行女士微微蹙眉,但没立刻说话,只是担忧地看着楚晚。
卓望古更是脸色一变,急道:“楚爷爷!这……”
凭什么让楚晚搬走?错明明是他卓望古惹出来的!
“你闭嘴!” 楚老爷子厉声打断他,“这里还没轮到你说话!” 他重新看向楚晚,“公司里的事情,一切照旧。该你负责的,一样不许落下。楚家的担子,你还得挑着。”
楚晚听懂了爷爷的未尽之言——眼不见为净。
爷爷无法接受,至少无法在眼前天天看着他和一个男人出双入对,这挑战了他老人家的底线和认知。
“是,爷爷。” 楚晚应了下来。
楚老爷子看着他顺从的姿态,心里的气稍微顺了一点。
“还有,过年,你必须回来。但是——” 他特意加重了语气,指了指卓望古,“不准带他回来。楚家的年夜饭,还没到可以让外人上桌的地步,尤其是……以这种身份。”
就在这时,江知行女士开口了:“楚伯伯。”
她走到楚晚和卓望古身边,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臂,然后看向楚老爷子,:“您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孩子们的事,确实让您费心了。让他们搬出去冷静一下,也好。至于过年……”
她看了一眼强忍委屈的卓望古,笑着说:“您看这样行不行,年三十,让楚晚回来陪您吃团圆饭,守岁。初一,或者初二,我做个东,请楚晚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顿便饭,也算……两个孩子都在身边,我心里也踏实些。两家离得近,走动起来也方便,不碍着您眼,也能全了孩子们的心意。您说呢?”
楚老爷子沉着脸良久,才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算是默许了江知行的提议:“随便你们!总之,年三十,楚晚必须回来!其他的,我不管!”
卓望古也松了一口气,尽管心里还是堵得难受。
他和楚晚朝楚老爷子鞠了一躬:“谢谢楚爷爷。”
楚老爷子挥了挥手,满脸不耐,仿佛多看一眼都心烦:“行了行了,都出去吧!该收拾的收拾,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杵着了!”
逐客令已下。
楚晚和卓望古再次行礼,退出了书房。
“对不起,” 走出主楼,卓望古满脸歉意。
楚晚停下脚步,拉着他。
“不是你的错。搬出去也好。那里是我们自己的地方。至于过年……” 他笑了笑,“你母亲不是说了吗?初一初二,我们一起过。以后……每年都会一起过。”
卓望古看着他那双盛满自己倒影的眼睛,将楚晚紧紧抱住,把脸埋在他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嗯。” 他在楚晚耳边重重应道,“我们一起。我们的家,我们说了算。”
书房重归寂静,楚老爷子拄着拐杖,缓步踱到敞开的窗边。
庭院里,阳光正好,草木生机勃勃,两个年轻的身影正并肩穿过青石小径,朝着主宅外走去。
楚老爷子目光复杂地追随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消失,才轻声叹了口气。
他并非顽固不化到完全看不清事实
从卓望古被他父亲送到J市,后来又毅然回来接手风雨飘摇的卓氏起,他就一直在关注。这个曾经A市出了名的纨绔少爷,身上那股混不吝的劲儿底下,到底藏着多少真材实料,能否真的撑起卓家,他抱着审视的态度。
他私下授意过楚晚一些行动。在卓望古初掌卓氏、内外交困时,那些来自楚晚的援手,背后确实有他的默许。
他想看看,这块看似顽劣的璞玉,到底能被打磨成什么样子。
结果,出乎他的预料。卓望古展现出的韧劲,让他这个在商海沉浮了一辈子的老人,都不得不暗自点头。看着卓氏在卓望古手里不仅稳住了阵脚,还隐隐有了新的气象,他心底未尝没有一丝欣慰——为老友卓云铮,也为这个他看着长大、曾经头疼不已的晚辈。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两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竟然……
“如果……望古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楚老爷子喃喃自语。
门当户对,青梅竹马,能力品貌都般配,他绝对乐见其成,甚至可能会主动撮合。可偏偏……
他又想起连家那个同样出色的儿子连绍,似乎也找了个男朋友,叫什么宋以辞的,听说也是个好孩子。
这一辈的年轻人,是都中了什么邪吗?怎么尽往这条路上走?
楚老爷子拧紧了眉头,沉思良久,他转身对着侍立在不远处的老管家吩咐道:“去,请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师来家里,选个日子,做几场法事。” 顿了顿,又补充,“要最正统的。”
老管家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老爷子的脸色,不像是玩笑,也不敢多问,连忙躬身应下:“是,老爷。”
楚老爷子挥挥手,让他下去。或许,做些法事,驱驱邪,安安神,求个家宅平安,子孙?顺遂吧?
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些了。
另一边,楚晚的行动很干脆。既然爷爷让他搬出去,他便立刻吩咐宅子里的佣人,将他常用的物品、衣物、部分书籍和文件整理装箱,直接送往卓望古在市区的顶层公寓。
卓望古自然乐见其成,忙前忙后地张罗,恨不得把楚晚所有的痕迹都立刻搬到自己家。
处理完搬家事宜,两人精心挑选了礼物,驱车前往连绍和宋以辞的住处。
宋以辞和王韵祺受伤,全是因为他们,这份人情和歉意,必须当面表达。
连绍住的离他们不远,就在隔壁小区。
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药水味道。客厅里,宋以辞正坐在沙发上,微微仰着头,王韵祺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棉签和碘伏,小心翼翼地给他额角的伤口换药。
伤口触目惊心,从眉骨上方斜斜划过,虽然已经缝合,但依旧红肿着,边缘泛着碘伏的褐色。药水刺激伤口,宋以辞疼得忍不住“嘶”了一声,眉头紧蹙,眼眶里瞬间就浮起了生理性的水汽。
王韵祺自己的手臂和手背上也有几处明显的擦伤,已经处理过了,贴着创可贴。她动作很轻,嘴里还小声安慰着:“马上就好,马上就好,阿北忍一下。”
连绍站在一旁,双手抱胸,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目光紧紧盯着宋以辞额上的伤,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显然,宋以辞受伤这件事,让他很生气。
卓望古和楚晚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卓望古快愧疚死了,他走过去,轻轻拉住宋以辞的手:
“阿北……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他声音里充满了自责,“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关好门,是我提前走了没跟你说,让你们担心了……还害得你受这么重的伤!我……”
他眼圈都红了,恨不得当场给宋以辞跪下磕一个。
宋以辞听到他的声音,忍着痛转过头,看到卓望古满脸的愧疚和楚晚凝重的神色,连忙摆手,甚至想挤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伤口而变成了一个略显滑稽的抽气表情:“哎,你们来了。没事没事,真的,小伤而已。缝了几针,过几天拆了线就好了。别听连绍夸张,也没流多少血……嘶……”
他一边说,一边倒吸凉气,一边安慰他们,“要怪就怪那个狗仔,太可恶了,手段下作。你们没事就好,照片没流出去就是万幸。”
他越是这么说,卓望古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小事?!” 一直沉默的连绍不爽的开口。眼神里满是心疼,“宋以辞,你管这叫小事?王韵祺打电话给我,说我再不过来就要出人命了!我赶到的时候,地上都是血!王韵祺抱着你,怎么喊你都没反应!你告诉我这是小事?!”
宋以辞看着连绍通红的眼眶,知道他是真的吓坏了,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声音软了下来,:“我真的没事了,连绍。当时就是有点晕,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看,韵祺也没大事。”
王韵祺处理好宋以辞的伤口,贴好新的敷料,这才松了口气,对卓望古和楚晚说道:“你们别太自责了,那种情况,谁也没想到。我和阿北也是碰巧。不过,” 她看了一眼连绍依旧难看的脸色,正色道,“下次再有这种事,能不能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或者至少,确保自己安全?阿北这次是运气好,伤口没伤到眼睛,不然……”
她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楚晚将带来的珍贵补品和谢礼放在一旁,对着宋以辞和王韵祺,郑重地再次深深鞠躬:“阿北,韵祺,这次真的多亏你们。这份情,我和望古铭记在心。以后有任何需要,我们绝不推辞。”
卓望古也连忙跟着鞠躬:“对!以后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上刀山下火海,我卓望古要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
连绍看着他们,怒气稍微平复了一些,但脸色依旧不好看。他哼了一声,对卓望古说:“用不着你上刀山下火海,把你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别再有下次,连累阿北就行。”
这话说得不客气,但卓望古知道,这已经是连绍最宽容的态度了。
他连连点头:“一定一定!绝对没有下次!”
宋以辞无奈地拉着连绍的手,捏捏他的指尖:“好了,连绍,别吓他们了。楚晚,望古,你们也别太放在心上。事情过去了,人没事就好。倒是你们,” 他关切地看着两人,“楚家老爷子那边……没为难你们吧?”
楚晚简单复述了一遍情况。
宋以辞和王韵祺都松了口气,连绍的脸色也稍微缓和:“老爷子还算……留了余地。”
王韵祺活跃着气氛,说起那个狗仔被制服后的狼狈相,又调侃卓望古和楚晚患难见真情,总算让客厅里重新有了些轻松的笑意。
卓望古看了看楚晚,再看看额头带伤在一旁安慰连绍的宋以辞,以及虽然板着脸却默默给宋以辞递温水、顺道检查王韵祺伤口的连绍,心中涌起阵阵暖流,
前路或许依旧不平,但幸好,他们都不是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