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冬天了》小莫仙

10、我好像很想你

　　苏心永在到英国读书的第二年认识了Steven，没过多久Steven在一家咖啡店跟她求婚。苏心永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戒指端详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想了很久，问他：“你认真的吗？为什么是我？”
　　“就是觉得，你没有什么顾忌的东西而且我开出的条件你会满意的。”Steven说。
　　苏心永确实满足Steven开的条件，不仅是每年给她的钱还是毕业后会给她安排的公司和职位。苏心永也是后面才明白Steven结婚的目的，大概是被这个世界的世俗裹挟，得结婚得安家父母才会安心把公司交给他，苏心永明白自己只需要扮演一个称职的夫人的角色，起码是面上看起来很称职。有时会恍惚只在电视上能看到的剧情居然有一天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拿着该有的酬劳，苏心永恪尽职守。

　　到英国的第五年，苏心永收到了爷爷奶奶寄来的包裹。那些日子因为太忙碌，出差很多，包裹被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几乎是几个月都没被拆开的程度。终于有一天苏心永回来得早而且精力也没被耗尽的时候，苏心永终于能去拆开包裹，一拆开包裹，肖丽雅的笔记本就出现在眼前。
　　Steven回来，看到苏心永呆呆地站在客厅，他走过去，从背后环抱住苏心永。
　　“老婆，在干吗？”
　　苏心永转过来，Steven吻她，她静静地接受。等到Steven吻完，两个人对视，Steven察觉出苏心永的心情好像不太对，他下意识看向苏心永身后桌子上摆着的东西，都是一些小玩意儿，从她家人寄给她的包裹里拆出来的。
　　“怎么了？”Steven问。
　　“Steven，”苏心永说，“你爱我吗？”
　　Steven听到苏心永的问题之后松开了抱着她的双手，抿着嘴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结婚三年来，两个人会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睡觉，但是Steven对“爱”这个话题绝口不提，苏心永就更加不在意了。Steven没想过要问这个问题，有些话问出口很破坏氛围。笑着抬头问苏心永：“那你呢，你爱我吗？”
　　苏心永摇头。
　　Steven苦笑，说：“也对，这样就很好。永，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的对吧，我们之间有其他更强的纽带。”
　　他说完就向房间走去，苏心永又叫住他，他转过来。
　　“我不爱你，你会心痛吗？”苏心永问。
　　Steven摇头。
　　“为什么？”
　　“因为，我爸妈从小就告诉我，我这样的人得到的东西已经很多，偶尔有得不到的东西就不要太执着。”
　　爷爷奶奶寄来的包裹里有一枚曾经她和程会泽一起买的情侣戒指，之前苏心永把它落在家里，那之后就再也没拿回来，没想到爷爷奶奶居然给她寄来了。
　　外面开始下雨了，来到英国的第五年，程会泽又开始出现在苏心永的脑海里了。

　　回英国前一年苏心永和Steven离了婚，Steven没有对她多做挽留，苏心永对此感到轻松。离开英国准备回国的前一天，Steven打电话给苏心永说要送她去机场。把苏心永送到机场，Steven没有下车，只是在苏心永要关上车门之前，目视前方轻巧又小声地说了一句：“我不是不喜欢你。”
　　很蹩脚的中文，不够直白的表白。苏心永听到之后弯下身子，说：“双重否定表示肯定，对吧，不论是在中文还是英文。”
　　Steven点点头，他故意没有下车，如果停留太久后面的车会按喇叭。所以Steven没有多做停留，没有注视苏心永的背影。

　　因为得称职地扮演“妻子”这个角色，结婚七年时间，苏心永很少摘下婚戒。苏心永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摩挲着自己无名指的痕迹，想着Steven在离婚的时候跟她说的那句话：
　　“永，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冷血的人，但好像你把你本来就不多的感情已经给出去了，给了某个人，或者某些人。”
　　今天是和千程实业开会的日子，苏心永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拿起资料准备走向会议室。苏心永走出会议室的时候，电梯门正好打开，苏心永看见了程会泽，还有站在程会泽旁边的，半个月没见的她的前夫Steven。
　　电梯里的一行人朝着苏心永走过去，程会泽首先跟苏心永点头，“苏总”。
　　苏心永也点头，看着Steven笑盈盈地站在程会泽的旁边，程会泽介绍他：“这是我们洪山项目的器械合作商，Steven Kim。”
　　Steven上前，跟苏心永握手，说：“叫我Steven就可以。这个世界真的好小，对吧。”
　　苏心永点点头，程会泽对Steven说的话感到奇怪，也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不一般的氛围。他看着Steven和苏心永握着的手，不知怎么地想到了前几天的饭局，想到了Steven的背景。
　　“我先去趟洗手间，你们先去会议室吧。”程会泽说。
　　Steven点点头，松开苏心永的手，说：“走吧。”
　　程会泽从洗手间出来，碰见了在门口低头看着手机的小蔡。小蔡听见动静转身，看见程会泽，立马微微鞠躬，打了个招呼。
　　“程总，会议室在那边。”小蔡给程会泽指了个方向，程会泽点点头，朝着那个方向走。
　　“程总。”小蔡又在背后叫住他，程会泽转过身，小蔡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说：“那个Steven，好像是苏总的前夫。”
　　程会泽一瞬间有种咽下一块石头，但是石头缺卡在食道的感觉。那种隐隐约约感觉不对的情况居然是真的。
　　“知道了。”程会泽回小蔡，转过身朝会议室走去。
　　小蔡觉得光是“知道了”三个字就能窥见程会泽的态度，原来自己的猜测和观察都是对的，程总和苏总之间确实有点什么。
　　程会泽和Steven接触有半年的时间，这个人总是风轻云淡，不会慌张也不会有太多情绪上的起伏。可是开会期间程会泽能感受到坐在他旁边的Steven处在一种很诡异的兴奋之中。他下意识看向苏心永，对上了苏心永看过来的探寻的眼光。
　　“程总。”苏心永说，“你还好吗？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Steven也看向程会泽，程会泽为自己的分心感到不堪，他说：“可以休息十五分钟吗？”
　　苏心永朝着小蔡点点头，会议室的人都开始放松，Steven走出会议室，程会泽看见苏心永跟了上去。程会泽纠结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
　　苏心永跟着Steven到了天台，走出去之后一阵风吹乱了苏心永的头发，Steven把她的碎发捋到耳朵后面，然后捏了一下苏心永的耳垂。苏心永把他的手拉下来，Steven顺势把她的手握住。
　　“你的手好冷。”Steven说。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你知道我在这？”苏心永问。
　　“你说你一直会想起来的那个人是不是程会泽？”Steven也不回答苏心永的问题。
　　苏心永沉默地跟Steven对视了好一会儿，说：“你怎么知道。”
　　Steven笑了，说：“我也是有第六感的。永，可能是因为太习惯你无情的样子了，所以你有一点情绪在我眼里都好明显。”
　　Steven低下头，摸索着原先苏心永戴戒指的位置，那里的痕迹没有消失。
　　“我不知道你在这，但是今天看见你确实很开心。”Steven放开苏心永的手，他让自己变得风轻云淡，克制自己不要说出什么“我想你”之类的话。他倾身向前想要吻一下苏心永，但是苏心永往后撤了一步，疑惑地看着他。Steven退回来，并不尴尬地笑了一下，说：“我们回去吧。”
　　会开完之后，Steven说下午想去洪山度假村的选址看看，听说原先就已经有建设过一些基础游乐设施。因为各自都还有其他的事情，所以大家约着下午三点在洪山度假村的门口见面。
　　下午三点，程会泽却因为私人的事情耽搁了，他在群组里发消息说让苏心永和Steven先看，自己到了就跟上。
　　等程会泽终于处理完事情赶到洪山度假村，朝着苏心永他们在的瞭望台上去，匆匆忙忙上了山走到瞭望台入口，踩上那条路低头的时候，程会泽想起来通往瞭望台的路是一条玻璃栈道。
　　程会泽走在栈道的边边，抓紧栏杆慢慢地移动，心想着之前来的时候，因为身边总是会有人在说话所以没那么害怕，可是现在能看到的人都离他很远，程会泽已经习惯了不发出声音，不求救，自己承受着那些总是会突然冒出来的不正规情绪。他得想办法自己走到那些人旁边。
　　“程会泽。”
　　他听到有人在叫他，是苏心永的声音。程会泽想不至于吧，不至于害怕到出现幻觉。但是他同时又感受到了自己握拳的左手上有一只冰凉的手覆了上来。他的心跳在加快，还是觉得这是幻觉，可是紧接着苏心永的脸出现在了面前。
　　“程会泽。”她又开口叫他。
　　“幻觉？不至于吧。”程会泽说。
　　苏心永笑了，摇头，说：“不是幻觉。”
　　苏心永的一根手指从拳头的缝隙里钻进去，然后整只手都塞进去，被程会泽的手掌紧紧包住。程会泽还没有平复自己的心跳，任由苏心永牵着往前走，他不明白自己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跟苏心永牵手而心跳加速，正如同“吊桥效应”的概念一般。
　　“苏心永。”他大概是真的不太清醒，“你到底为什么会回来？为什么重新出现在我面前？”
　　苏心永的手很冰，程会泽十年之前就知道了。躲在墙角偷听Steven和苏心永聊天的时候，程会泽想，无论如何，他十年之前就知道每到冬天，苏心永的手就很冰，脚也很冰。
　　“我好像，很想你。程会泽。”苏心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