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向南》南极有冰块

21、争执

　　H大的宿舍区在学校西侧，香樟树沿着小路排了一路，傍晚的风卷着树叶的味道，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温时安走在前面，黑色阔腿裤的裤脚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脚步却有些虚浮——刚才在图书馆压抑的焦虑感还没完全散去，头还是隐隐作痛。

　　陆司南跟在他身后，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背影上。他能看出温时安的状态不好，后背绷得很紧，走得也很慢，像是在强撑。几次想上前扶他，都被自己按捺住了——温时安的敏感他比谁都清楚，太主动只会让他更抗拒。

　　走到宿舍楼下时，温时安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没回头，只是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就好。”

　　陆司南没走，反而上前一步，站在他身侧：“我看着你上去。”

　　温时安侧过头看他，灰紫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陆司南，你没必要这样。”

　　“我觉得有必要。”陆司南没退让，湛蓝色的瞳孔里满是坚持，“你今天没好好吃饭，又犯了焦虑症，我不放心。”

　　“我的事，不用你放心。”温时安的声音冷了下来，他转身就要往楼上走，手腕却又被陆司南攥住了。

　　这次陆司南攥得很紧，没给温时安挣脱的机会。他看着温时安紧绷的侧脸，心里的烦躁突然涌了上来——他知道温时安在怕，怕依赖，怕动心，可他不想再看着温时安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想再看着他一个人扛着所有痛苦。

　　“温时安，你能不能别总把我推开？”陆司南的声音也高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你胃疼的时候，是我给你买的药；你失眠的时候，是我陪你在阳台坐了一夜；你被人纠缠的时候，是我帮你挡回去——我对你好，你就这么不待见？”

　　温时安猛地回头，灰紫色的瞳孔里满是怒意，还有一丝被说中心事的慌乱：“我不待见？陆司南，你搞清楚！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你对我好，别人会怎么看？你妈会怎么看？温建明会怎么看？”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引来几个路过的学生侧目。温时安下意识地往旁边阴影处躲了躲，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带着颤音：“我已经够麻烦了，我不想再连累你。”

　　“连累？”陆司南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在你眼里，我对你的好，就是连累？”

　　他松开温时安的手腕，后退了半步，湛蓝色的瞳孔里满是失望：“温时安，你总是这样。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把自己裹在壳里，好像这样就不会受伤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只会让关心你的人更难受？”

　　温时安的脸色瞬间白了。他看着陆司南眼底的失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疼得厉害。他想解释，想说他不是故意的，想说他只是怕，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更冷的话：“是，我就是这样。你要是觉得难受，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楼上跑。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没再回头。

　　陆司南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手里还残留着温时安手腕的温度。风从旁边吹过，带着香樟树叶的味道，却吹不散他心里的烦躁和失落。他知道温时安的话不是真心的，可那句“别再来找我了”，还是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旁边路过的两个女生小声议论着，说“那不是S大的陆司南吗？怎么在这儿吵架？”“刚才那个男生是谁啊？长得好好看，就是脸色好差”。

　　陆司南没理会，只是拿出手机，点开和温时安的聊天框——里面还停留在早上，他问温时安“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温时安没回。

　　他想给温时安发消息，问他有没有安全到宿舍，问他头还疼不疼，却又怕温时安不回，甚至把他拉黑。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最后还是把手机收了起来。

　　“算了。”陆司南低声说了句，转身往校门口走。他知道温时安需要时间，需要空间，可他还是忍不住担心——担心温时安回去后会自残，担心他晚上又会失眠，担心他明天还是不吃饭。

　　走到校门口时，手机突然响了。是陆南安打来的，陆司南接起，声音带着点疲惫：“妈。”

　　“司南，你在哪儿呢？”陆南安的声音很温柔，“晚上回家吃饭吗？我炖了你喜欢的排骨。”

　　陆司南顿了顿，看了眼宿舍楼的方向，摇了摇头：“不了妈，我还有点事，在S大这边住。”

　　“是不是跟长安吵架了？”陆南安的声音带着点担忧，“早上我看你俩一起出门的，回来的时候就你一个人，脸色还不好。”

　　陆司南没否认，只是叹了口气：“没什么，就是有点误会。”

　　“长安这孩子，心思重，又敏感。”陆南安轻声说，“你多让着他点，别跟他硬碰硬。他心里苦，你是哥哥，多照顾照顾他。”

　　“我知道。”陆司南应了声，心里却更不是滋味，“妈，我先挂了，这边有点事。”

　　挂了电话，陆司南没走，只是靠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上，看着宿舍楼的方向。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宿舍楼上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他却不知道温时安的宿舍是哪一间。

　　胃里突然泛起一阵空虚感，他才想起自己也没吃饭。从早上到现在，只给温时安买了盒酸奶，自己什么都没吃。他摸了摸兜，没带钱，手机也快没电了，只能转身往S大的方向走——宿舍里还有点零食，能垫垫肚子。

　　走了没几步，他又停下了。转身往回跑，跑到宿舍楼下的便利店，用仅剩的现金买了盒酸奶和一包全麦面包，放在了宿管阿姨的手里。

　　“阿姨，麻烦您把这个交给302宿舍的温时安。”陆司南的声音带着点急切，“告诉他，要是晚上饿了就吃点，别空着肚子。”

　　宿管阿姨愣了愣，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陆司南又叮嘱了一句“谢谢您”，才转身离开。走到校门口时，他回头看了眼宿舍楼，心里默默说：温时安，别再推开我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