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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Insomni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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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多的半夜是漆黑的,少了太阳的温暖而凉了几分的空气中静谧因子不断发酵着,让人有种时光停止的错觉。
可是,歇息这二字看着多简单的一件事,在谢泽宸眼里,却是一种奢侈。
办公桌上的文件几天以来只见多不见少,并不是他慵懒,而是他深知自己晚了一步,他必须尽快熟悉公司的所有业务。再者,李文莹在会议落败,在暗地使招让手下部门把大的小的计划放上来给自己的工作施压。明摆着,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轻松喘口气。
然而,时间不等人,何况这日新月异的商圈呢?
忽然间,他翻开了一个文件夹,让他紧凑忙碌的步伐瞬间按了暂停键那样地缓了下来。
哦~这个跟陈氏家族会议文件什么时候混在其中了。
双唇莞尔,勾勒一抹难以察觉的淡笑,而他那沉静的墨色眸子亮了亮。
纸条上的号码,不是沈煜的也不是谢允馨的,而是纸上的名字赵诗敏,谢允馨的经纪人。
不得不承认,沈煜真是个难以忽视的人。
谢泽宸拿起那张纸条默默感慨着,而笑容里荡漾的趣味越发浓郁。还好,你暂时站在我这边的天平上。
没错!他能给自己关于亲姐的私密联系电话,证明这个人跟谢允馨关系不一般,也可以说可信的人!毕竟他跟谢允馨的关系僵化,身边人都有所目睹,他给的并不是谢允馨的电话,既坚持了朋友间的底线又间接帮了自己。
而且,他很聪明,呵,也是,也怪自己太过心急,只一味地去探寻谢允馨的号码和行踪,却忘记了从她的身边人入手,以致于自己刚得到最新的消息,自己的姐姐早已换了号码或失去踪迹。这样反反复复着,却无从所得。
谢泽宸如获珍宝地小心翼翼放好那张纸条,转而间发现现在已经快三点了。
转头望向落地窗外的一片漆黑,他忽然感慨自己已经不知度过多少个这样夜晚了,环视了办公室一圈,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
强者注定是寂寞的吗?名门的顶端注定一个人吗?
谢泽宸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霓虹灯,街灯不甘示弱地点缀着茫茫夜帘,而他们跟自己一样地渺小。
这一刻,他想起了谢允馨!想起了以前两姐弟彼此依靠,相依为命的日子!
从他有记忆的那天起,就没有人抱过小小的他,他记得那会的自己多么渴望着一个怀抱能温暖自己小小的心。妈妈生下他之后就得了产后抑郁症,将他冷落在一旁,而妈妈那无神的眼神空洞得让他无法靠近。谢家家族族系庞大,谁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他呢?
第一次见到谢允馨,他正在门口抓着围栏找妈妈,也是那会,她便给予了自己第一个拥抱,她说,“宸宸不怕,姐姐在!”
那时候,他的童年开始有了别样的色彩,不再是只有妈妈冷落的眼神与其他人无视的眼神交汇的世界。
他还记得妈妈死后,外公为了争夺自己的抚养权在客厅跟爷爷爸爸大吵大闹时,只有谢允馨在一旁紧抱着自己说,“没事的,姐姐永远在你身边。”
或许,他对谢允馨是有些偏执,不过也难怪,一路风雨走来,共同进退,时光磨炼的真情自然比谁都更深厚。
望着落地窗倒影的自己,谢泽宸觉得自己有些孤单,虽然这次对他来说不是一两次的偶然事情了。即使如此,他的脑海里却忽然间浮现了一张脸,沈煜。
他想起了那个自己因一时冲动而发生的吻,他抬手抚摸着有些干涩的双唇,有些微凉,那昔日的触觉似乎还留恋在自己的双唇上。
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或许是因为沈煜是他遇见最特别的一个人。
那个人仿若高冷的白莲,别有趣味的初见让他脑海里记住了夜幕下的那张俊脸。
再次遇见,即使他冲动一吻,那个人没有慌张失措,反而临危不惧地反将一军。讲真,他不得不承认那个人的心理素质很好。
三见,他见识了那个人出色的工作能力,短时间内冷静分析利弊,处事果断。
那张俊脸,让他的心被未知的感觉笼罩着,谈不上为什么,他便失去理智地吻上那双娇嫩的唇,也问不出心是因为什么,自己下意识地派心腹去跟踪保护沈煜。
或许是因为强强相吸吧!或许是他不像失去一个好对手吧!
而这,谁也想不透……长夜漫漫,一切待时间见证吧……
静是夜晚的代名词,黑暗洗漱了白日的喧闹,渐归安宁。分秒在人们歇息间无声无息流逝,安眠又该如何真正的安心呢?
熄了灯的房间很安静,诺大床上的人儿却似乎睡得并不安稳,那微皱的眉头在黑暗宣泄了他的不安。
他在做梦。
梦里的是个也就两三岁模样的男孩,他侧对着自己,双手抓着围栏望着外面。
沈煜留意到他身上穿着并不是童装,而是大人的T恤,并不崭新的衣服有些泛黄,套在小小的身体上成了过膝的裙子。袖子或许有些过长,被人卷了卷,从而露出了小小的双臂。
沈煜默默地走近,那小孩似乎发现了点动静,忽然转过头望向自己。
那双深邃的大眼睛散发着单纯的光芒,神色流露着满满的渴望,就仿佛是黑夜里在寻找最闪亮的那颗星,夜空阔达,星星很多,哪颗才是自己要找的呢?
那张稚嫩的小脸……竟然跟那个人的俊脸隐约重复着。
是他,谢泽宸!
小小的他,稚嫩的纯,看见他也没害怕,用奶萌的娃娃音说:“哥哥,妈妈去哪里了?”
话看似没什么,却让沈煜的心震惊地如平静的湖面投了一块石头,涟漪不断。双眸隐约滴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亮。
因为那句话,他的脑海里瞬时浮起前几天跟谢允馨交谈的画面。谢允馨拿出谢泽宸小时候的照片说,谢泽宸第一次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姐姐,妈妈去哪里了?
如今,他竟然陷入这样的一个回忆漩涡里,竟然是他的……
小谢泽宸有种神秘魔力,驱动他心底的好奇心,使得他不由自主地迈开腿上前靠近。
等他快走到小谢泽宸身旁,忽然“啊”的一声尖叫,打破了这宁静的梦境,却他猛地睁开眼,醒了……
躺在床上的他有那么几秒反应不过来这一起的虚与实,愣了几秒才回想起刚才的尖叫声,这……是谢允馨的声音。
意识到什么的沈煜立马掀走身上的被子,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光着脚往谢泽宸的卧室冲去。
谢允馨的卧室里一片漆黑,沈煜进来时顺势打开了室内灯,诺大简约的卧室瞬间亮了,而床上是自己的好友微微颤抖地双手抱膝,像极了被丢弃的小孩般毫无安全感。
谢允馨平安无事,让沈煜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也稍微放下一点点。好吧,他紧皱的眉头却没有丝毫地放松,好像在说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这一切还没完。
他默默地走过去,坐到了床边,看着披头散发的谢允馨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心里未免担忧几分。
今天谢允馨喝了些酒,酒精上头麻痹了时刻清醒的大脑,理应睡得比较安稳才是。而她颤颤发抖之余,脸色一片苍白,眼神惊魂未定却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来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使得谢允馨梦魇,而刚才做的恶梦唤醒了她深藏心里许久的恐惧。
沈煜的动静虽然不大,但谢允馨还是在惊魂未定里察觉到他的存在。
未等沈煜先开口安抚自己,她便强装镇定地望向沈煜轻轻道,“酒吧回来的时候,跟踪我们的是李文莹派来的是吗?”
显然,谢允馨的话有些让沈煜意料之外,他以为有些酒醉的谢允馨并没有清醒到留意到这东西,虽然跟踪自己的人早几天就开始行动。
“准确地说,是谢泽宸和李文莹各自派的人跟踪。”恩,到这个时候,既然谢允馨都意识到了不妥,沈煜觉得再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预料之中的答案。
“啊煜,佛祖会原谅罪孽深重的人吗?”谢允馨轻描淡写地转过话题,可望向沈煜的墨色眸子里却被满满的悲哀渲染。
这下子,前前后后,沈煜加之联想,也便大概明白了一些,谢允馨的梦魇大抵是因为自己犯下的错烦恼了心思,而这所谓罪孽深重的错,应该是跟李文莹有关。
“只要真心忏悔,佛祖会原谅你的。”虽然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但是无论犯了什么错,他都愿意相信沈煜。
毕竟,一生中能有几多知己呢?
谢允馨抿紧双唇,似乎在挣扎里默默给予自己勇气,不知过了多少秒,这才松口地淡然道,“你知道为什么李文莹嫁入谢家几年却没有孩子吗?”
沈煜默默地摇摇头。
“呵……”李文莹轻笑了一下,可这这笑却让人强烈地读到讽刺的韵味,“她嫁入门的第二年就怀孕了,这可让他的家族的高兴坏了。是呀,有了孩子,他们就可以借着这孩子稳稳在谢家扎根。”
“可这一切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说到这,谢允馨的眼神锐利得让人如暴露在飞鹰视线的小鸡那样不知不觉地心生危机,“很不巧,我在花园一不小心听到他们的计划,所谓的股份接手保留根本就是个空话,他是想利用肚子里的孩子抛开父亲独吞了啊宸的股份。他们将啊宸赶到美国进修,不过是想趁机动手杀死他,这样子,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可以成为第一顺位继承者。所以那个孩子,不能留。”
谢允馨说得有眼有板,沈煜岂何不懂呢?在这豪门深渊里,家族旁支颇多,父亲无能,他们本是不起眼的存在,加上母亲先逝,使得他们没了任何的庇佑,只能苟且偷安。
可是李文莹却不是善良的主,毕竟人家的企图就在这儿,除去敌人,唯我独尊。若你不对抗,那么你就只能等死。
“也不知是命运的安排,她怀孕四个月,胎儿就出现了问题。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换了她的药。”李文莹虽简单一句交代自己做的错,但她脑海里却清晰浮现了那会的她是如何偷到李文莹的药,是如何掰开胶囊的包囊,倒出里面的粉末,是如何将打胎药磨成粉放入空胶囊里的画面。
而且,不仅仅如此……
“为了不让有所谓的孩子出现,我悄悄给父亲下了Otawwa(药物禁品,功效,杀死精子以到达终于不孕不育)。”此时的谢允馨闭上双眼,语气里带些无奈带些感慨,“反正父亲有我还有啊宸,足够了。”再睁开眼睛,平静地看着沈煜细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毕竟这些事情,寻常人听到,都会有些震惊。但,沈煜是她朋友啊。坦白了,友情会变吗?
说不震惊,肯定是假的,不过沈煜眼眸里的流露的更多的是不安和心疼。
沈煜没有忘记彼此的初次见面,在大桥上,他救下了一心寻思的谢允馨。那时候的谢允馨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眼睛里的色彩暗得可怕。
沈煜听过谢允馨诉说的童年,知道她跟谢泽宸是如何地艰辛活下去,这种所谓的童年影响深刻到让他一个外人晚上睡觉都忍不住梦到。
“没事,谁都会犯错。”沈煜伸手摸了下她的头,仿佛告诉她一切没什么大不了,“你的药呢?”
随即起身去床头柜翻出小瓶的白色药瓶,“我去给你倒杯水,吃了药好好睡一觉吧。一切,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完,便迈步走去客厅。
是啊,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算再黑暗,第二天的太阳依旧升起,太过执着,不如先学着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