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小短篇》语山行

1、程成×陆宜年

　　“宜年哥，我吃好了。”

　　程成放下筷子，却没有直接下桌。双手交叠置于大腿上，圆圆的小鹿眼有些忐忑地看向陆宜年。

　　“嗯。”陆宜年冷淡应声，没有分半点视线给身旁的人。

　　陆家规矩严，吃饭的时候绝不允许多说一句闲话，以往陆父陆母或是陆宜年没说可以离席前，程成只能挺直腰杆，以绝对端庄的姿态坐在椅子上，然后，放空脑袋发呆。

　　今天他却没有这样。

　　几个小时前，陆父打来电话，平日里总是不苟言笑、老成持重的人头一次表现得这么激动，语气里的兴奋好像还停留在程成耳边。

　　他说，我们找到安安了。

　　程成眼也不眨地看着陆宜年，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连对方皱眉咳嗽的样子都觉得喜欢。

　　等等，咳嗽？

　　“宜年哥，你没事吧？”程成慌忙起身，手才刚碰到陆宜年的后背，又惶恐地收了回来。
　　他手忙脚乱地去厨房里接了水，端到陆宜年嘴边喂他，已经缓过来的人挡开他的手，哑声说了句“不用”。

　　程成黯然低下脑袋，端着水杯的手心上被烫红了一大片。

　　今晚陆父陆母都不在家。收到有关陆宜安的消息后，他们就第一时间坐上飞机去接他回家了。因为那地方路途遥远、交通不便，所以往返要费些时日。

　　程成洗完澡后，半个身子横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为了自家大儿子有个伴、加上程成的父亲为陆家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陆父陆母才把他接到陆宅来。
　　现在陆宜安找到了，他应该也快要回到原来的位置了。

　　这么多年的不缺吃不缺穿生活，程成早该满足了。

　　只是想到陆宜年，程成还是有些舍不得。

　　初见时，比他还矮半个头的小少爷，冷着张脸站在楼梯拐角处，没有理会他小心翼翼的问好。

　　那时明明应该讨厌他的。

　　程成摸摸心口的位置，还未褪去的红色覆盖在激烈跳动的心脏上，血液贴合频率流向身体各处，携带着每一次想起陆宜年时的悸动。

　　说不定今天就是在陆家的最后一晚了。

　　程成想，再不说出口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打定主意后，程成坐起身，挑了件衣柜里最好看的衣服穿上，还对着镜子认真地梳理了几遍头发。

　　在敲响房门前，程成就想好了，他要在门开后的一分钟内把想说的话说完，以免陆宜年不给他说完的机会。

　　“笃笃笃——”

　　比预想中还要糟糕的结果出现了，房门并没有如程成所想的那般缓慢打开，它依然沉默、冷硬，就好像他和陆宜年的关系一般，纵使望向对方的眼神再怎么炽热，那座冰山永远都不会有融化的迹象。

　　昏暗的光线下，程成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已经执迷不悟到有些可怜的程度了。
　　正犹豫是要继续敲门，还是转身离开时，一旁却突然响起了道意料之外的低沉嗓音。

　　“小橙子？”

　　程成眨眨眼，错愕地抬起头。

　　“宜年哥？”

　　陆宜年穿着一身与平常截然不同风格的皮质外套，耳朵上甚至还有枚亮晶晶的耳钉，看起来像是刚外出回来。

　　奇怪，明明陆伯伯陆阿姨晚上都不让他去打扰陆宜年的，说他身体不好，晚上要早点休息。
　　程成不解地皱起眉，虽然困惑，但知道自己没有过问的资格，所以并没有开口。

　　“原来你平常都是用这幅样子叫我名字的啊。”陆宜年勾唇笑了笑，眼里闪烁着程成看不懂的异样光芒。

　　“什么？”

　　程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总觉得陆宜年怪怪的，变得和平常完全不一样了，但单看样貌的话，又没有哪里不同。

　　“这么晚了，成成怎么没在床上乖乖睡觉？”陆宜年眯起眼，面上隐有愠色。

　　说到来这里的目的，程成的脸颊又红了起来，甚至都没有发现陆宜年的语气好像关于亲昵了些。

　　他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抬头看陆宜年时，眼睛周边湿了一圈，形状圆润的缘故，平常看人就总带着一股无意识的无辜劲儿，这会染了红色后，看起来就更加可怜巴巴的了。

　　“宜、宜年哥，我喜欢你，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你不用有负担，我只是单纯地想告诉你，真的，除此之外我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

　　说到中途，程成就闭上了眼睛，他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虽然安慰过自己无数回初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但真临到关头了，他还是没忍住缩回自己的龟壳里。

　　时间像是被拉长了一般，在心里默数了两个数后，程成还是没忍住悄咪咪睁开眼，偷偷去看陆宜年的反应。

　　对方脸上明明在笑着，但不知怎么的，程成却总觉得他这幅模样有些吓人。

　　“好啊，你说你喜欢我，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喜欢我的。”

　　陆宜年一边说着，一边朝房间里走去。

　　程成呼出口气，身旁的强大威压消失后，他才觉得自己终于能正常呼吸了。

　　“成成，过来。”

　　陆宜年坐在床上。屋内没有开灯，冷白的月光落在他的脸上，和平常一般无二的高不可攀模样，好像刚才的异常只是程成的幻觉。
　　但是之后，陆宜年做出的动作、说出的话却让他清楚地认识到，那些都是真实发生的，比他的告白都要真。

　　在程成如同受到蛊惑一般不由自主走进去、还贴心地关上房间门后，陆宜年慢条斯理地解开了衣服。

　　察觉到程成视线的躲避，陆宜年冷笑了一声，“每天晚上都哭着求着不让我出去，怎么现在不好意思看了？”

　　“来，和他打个招呼，大半天没见，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