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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希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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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柳弃月喜不自胜,“真的!那我这便去看看!”说着柳弃月也顾不上回屋休息,拉着王大嫂便往实验田去。
章宥修则要处理这段时日寨中诸般事宜,被李伯带走。其余人等,或散去,或与亲友寒暄。而王大哥见妻子唯一一次没有将心思放在他身上,仅仅是粗略看了他一眼,见他无恙,便同柳弃月携手转身离去,再无半句嘘寒问暖,只他一人留在原地,与路过的薛伯面面相觑。
“喝酒吗?”薛伯朝他问道。
王大哥的身影略显落寞,无奈地长叹一声,“你自己喝吧。”言罢,也转身往实验田去了。
实验田中,豆杆枝叶间挂满了饱满的豆荚。另一侧的红薯,藤叶蔓展着,土壤微微鼓起。几个妇人正在田间悉心拔除杂草,见柳弃月走来,纷纷直起腰来,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
“柳先生回来了!快来看!这红薯结得又大又甜!”
说着,一个妇人已经将刚挖出来削好一半的红薯像献宝一般递到柳弃月手上。那红薯皮沾着些许松软的泥土,在手中分量十足。
柳弃月纤手接过,毫不扭捏,在削过的部分轻咬一口,果真汁液鲜甜,爽脆可口,脸上笑意愈发灿然,“多亏各位费心。”
“这算什么?要不是你教我们如何种,哪能种出这般好的红薯?”妇人眉梢都漾着笑意,语气难掩对柳弃月的真心叹服。
“现已深秋,若是成熟了,便可全部挖出来,若是晚了,怕是要被冻坏了。”
“成,我去喊些壮实的汉子来!将这些都运到粮仓去。”王大嫂立马应下,转身又风风火火离开,很快便不见身影。
夜幕很快降临,浇下一片墨色,漫过桑塔每一处角落。实验田的作物也渐入尾声,不多时便悉数收工。
自清晨一下船,柳弃月一日未见章宥修的身影,只是中午见他派阿岩过来给她和大伙送了吃食。
待最后一筐红薯纳入粮仓,柳弃月便往章宥修的住处去。
此时已值亥时,但房间却无一人。于是她便提着食盒转而往寨中的议事厅去,行至厅外,果见室内烛火透过门缝在门外投下一道光线,隐约可闻章宥修和李伯交谈的声响。
于是她并未急着进去打扰二人议事,但李伯眼尖不经意透过微微敞开的门缝,看到柳弃月在门口徘徊。
李伯二人朝门口走去,柳弃月恍若未觉。李伯率先温声开口:“柳姑娘。”
闻言,柳弃月回头,见章宥修和李伯不知何时走了出来,齐齐望着她,“李伯,宥修。可是我打扰你们了?”
李伯目光落在柳弃月手中的食盒上,“也聊的差不多了,柳姑娘,这是……”
“看宥修还未回屋,便想着你们定然还未用膳。”柳弃月垂眸,看了一眼食盒,浅笑回道。
李伯笑道,指了指柳弃月的裙摆,“担心我们?柳姑娘裙摆上满是泥土,想必也未曾回屋用膳吧,不如一块吃点?”
议事厅中,烛火昭然,暖黄的光晕映在饭菜上,一派温馨之景。
“听闻实验田中收成甚好。”章宥修徐徐问道。
“嗯,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先前我并未有把握,如今看来,倒是意外之喜。”柳弃月停下手中动作,微微颔首。
李伯眼中闪过殷殷期待,手中碗筷向下一沉:“那来年岂不是可以大规模种植?”
“桑塔可用于种植的土地并不多,此次外出,我倒生出另一番想法。”柳弃月闻言,垂下眼睑,暗自思忖。
“阿月不妨直言。”
略一沉吟,入目皆是烛火微颤,柳弃月眸中清亮,“海边的滩涂,我觉着可以利用起来,养殖贝类或者虾蟹。”
“只是桑塔,还从未养活过这些,不知柳姑娘可有想法?”李伯手中握着碗,眉间微蹙。
“浅滩涂上,可以培育一些牡蛎,或是青蟹一类,一是它们完全可以在此处生长,二是,若培育成功,不仅能作为食物供我们填饱肚子,甚至能运到其他地方进行贸易。”柳弃月徐徐道来,言语间尽是对未来的期盼。
二人闻言,略一沉思,便觉此计却有几分可行。
“依柳姑娘所言,若是成功,届时桑塔不仅能自给红薯等,更能搭配水产,日子何愁不好?”
次日章宥修便召集寨中老小前往议事厅,议事厅厚重的门扉合拢,将外头的寒意尽数隔开。立于正中央的柳弃月示意众人将目光看向她,随后启唇细述,有关实验田和海产养殖事宜。
“诸位,此次收成,想必大家有目共睹,但农耕一事关乎天时地利人和。桑塔多盐碱,开荒耕种是所需,但却不能只依靠种红薯和黑豆。眼下寒冬将至,若全仰仗着三寸之地的粮食,定然不成。是以,我翻阅农书,结合桑塔地势土壤,心生一计。不妨在滩涂附近开拓水产养殖的地界,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语毕,柳弃月的目光扫过议论纷纷的众人,满目期待。
一位怀抱孩子的妇人,闻言,面露忧虑,扬声问道:“柳先生,我们自然信你,不过水产一事上我们从未有人干过,这能行吗?”
“对啊,我们种些红薯什么的还成,让我们养鱼虾,这能干好吗?”
疑问抛出,众人顷刻之间又窃窃私语起来,声音虽小,但却清晰地落入了柳弃月的耳中。
“这岛上能养活吗?”
“是啊是啊,书上写的毕竟也没人真的去做过,若是忙活一通不见收成……”
男女老少皆面面相觑,脸上布满迟疑。
见状,章宥修大步从人群后挤到柳弃月身边,高声喊道,“大家静一静,不妨先听柳先生说完,若有疑问,再一一提出。”
吵囔戛然而止,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柳弃月。
柳弃月这才复而开口,“红薯黑豆一类,只能满足我们一时之需,要想让日子好起来,自然得另辟蹊径。桑塔濒海而居,这浅滩便是养殖的绝佳场所。我们可先行尝试养殖较好养活的牡蛎,青蟹一类。”
“另用渔网相隔划分海域,养殖选址必须在地势稍浅平缓处,这样潮间涨落便能为它们提供天然的食物。这样一来无须过多冗杂的工作,只需定时巡察,防范一些大风浪和海中的鱼类侵扰即可。“
这时,萧焕抬手示意,待众人目光齐聚,便作揖道:“姑娘,我们这群人先前经常在闽地这块走动,于海产一事上略知一二,或许能帮上忙。”
柳弃月“若你们能帮忙,自是极好。”
“有我们的用武之地,也能在桑塔心安理得住下。”萧焕道。
“不论黑豆还是红薯,必须深耕栽种,而后将腐熟的海草施入其中。如此,待苗长出,要及时疏苗,平时要不时看顾虫害,将杂草除去。不过此事应要等到来年开春,届时再一一详述,王大嫂经验颇丰,到时若遇难事,也可寻王大嫂帮扶。”
王大嫂立在人群中,感受到大伙汇聚在她身上的目光,爽朗一笑,“放心,我定不让大家犯难!尽管找我便是。”
柳弃月又说:“趁着天还未冷下来,可以先将渔网准备好,还有土地划分。若家中人手匮乏,只管寻大当家,大当家定会派人协同,不会让一个人掉队的。”
这厢敲定,桑塔便开始各司其职,忙活过冬的事宜。
而章宥修和柳弃月,在清点完此行的财物后,同这段时日李伯早已分配好带回桑塔的物资一起分发给各户。
荷婶手中捧着沉甸甸的钱袋,看向章宥修递粮袋的手背上的一道细长的伤痕,鼻翼一酸,心中满是感慨,哑声道:“这些……都是你们冒险带回来的。”
“大当家费心,不就是让我们都能过上好日子吗?可不能白费。”一旁的沈叔看穿荷婶的动容忙不迭接话,出声安慰。
荷婶一听,又怕粮食太重,扯动章宥修的伤口,忙将银两揣进怀中,然后伸手接过粮袋,“是是,大当家的心意,我不能浪费了。大当家,回头上我家来吃饭啊,尝尝我的手艺。”
“我的荣幸,荷婶的手艺,那可没得说。”章宥修朗然一笑,语气温和。
阿岩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一把接过荷婶手中的粮袋,抗在肩头,“荷婶,我帮你扛回家,吃饭的时候可不许不叫我。”
“成,可不敢忘了你,到时,大家都来捧场,可别替我省米粮!”
随后,章宥修继续分发,直到最后一人。
“来,徐婶,这是您家的。”
徐婶连忙接过,连声道谢,忽地想起什么,便凑近大当家身前,眼中漾着热切的笑:“大当家今年也该二十好几了吧?也该取媳妇了,大当家若是不嫌弃,我家有侄女二八芳华,模样也好,干活麻利,不如找个时间,你俩相看相看?”
一旁的王大嫂一瞧,立马伸手接过李伯递的物资,快步到跟前,企图拦下徐婶:“徐家婶子,你家那侄女虽好,但架不住大当家早就心有所属,你这鸳鸯谱可点错了。”
徐婶顿时瞪大双眼,讶然道:“什么?大当家有心上人了?这事是真的?你可别诓我。”
“自然是真的,我诓你作甚。”王大嫂常与柳弃月待在一处,时常见章宥修来寻她,以前可从未见大当家对谁家姑娘如此上心。再者说,此次归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当家满心满眼都是柳先生,哪里还能容得下旁人?也就是徐婶,反应迟钝,瞧不出来。
徐婶仍旧不信,看向章宥修,追问:“大当家,你真的心有所属了?”
章宥修郝然,避开徐婶探究的眼神,抬眸转向不远处的柳弃月,皎若远山飞雪的妍丽让他顿感心安,转而又看向徐婶和王大嫂,郑重道:“是,此生,非她不娶。”